秦离焱听了善扬郡主的豪言,道:“郡主哟,现在才什么点?您就想趁我们吃不了多少东西的时候将这一顿大餐给糊弄过去吗?”
善扬郡主自然没有这个想法,想想现在不过巳时初,的确不是该吃饭的时候。钰儿姑娘接过秦离焱的玩笑话道:“的确不能轻易放过郡主姊姊,不如咱们先一起去将郑万厦的剑给铸出来,再一起去喝个痛快?”钰儿姑娘身材娇小,还装得一副豪爽模样,让人有些好笑。
善扬郡主问道:“铸剑?你们此行来扬州是为了给他铸剑?”
郑万厦便将自己与武夷相斗,佩剑丢失的过程给善扬郡主一一说了。善扬郡主越听越担心,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郑万厦拍拍胸脯,道:“早没事了,多亏秦兄。”话音刚落,瞥到了钰儿姑娘有些幽怨的眼神,便又补充道:“还有钰儿姑娘,她也帮了很大的忙。”
虽然郑万厦这般说了,善扬郡主目中担心关切之情还是不减,问道:“佩剑丢了再买一把就是了,为何还要特地跑来扬州呢?”
郑万厦道:“因为八月初剑林之主封剑退隐,秦兄与钰儿姑娘想去瞧瞧热闹,我也就和他们一起去了,所以顺路来扬州找一个很有名的铸剑师铸剑。”
听了这家伙整天跟着别人乱跑,还亏得自己天天想要去找他,敢情他都没想过要找自己,这没良心的。善扬郡主心中有些哀怨。面上神色不变,问道:“扬州有名的铸剑师?我怎么不知道扬州还有高明的铸剑师?”
郑万厦道:“哦,这个啊,秦兄说那位前辈隐居在扬州,知道的人不是很多。”
善扬郡主问道:“谁啊?”
钰儿姑娘见郡主语气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便替郑万厦作答道:“胡风子。郡主姊姊听说过吗?这人十年之前可是天下第一铸剑师哦。”
善扬郡主奇道:“什么?胡风子居然隐居在扬州,我居然不知道。”
秦离焱道:“不知道也无妨,郡主就跟我们一起去吧,也正好拜访一下胡风子前辈。”
“可是胡风子十年之前便已经封炉了,不铸剑了,现在只虚挂这剑林客卿的名头而已啊。”善扬郡主追问道。
郑万厦道:“没事,秦兄说他有办法,如果胡风子前辈还是不肯为我铸剑,便随便寻个铁匠铺再买一柄剑便是了。”
钰儿姑娘催促道:“咱们快走吧,见了胡风子好吃饭去啊。”秦离焱有些奇怪地看了这丫头一眼,心道:平日里也没短了你的吃食啊,怎么今天这般作态?秦离焱哪里知道钰儿姑娘见郑万厦对这位郡主姑娘颇为亲切殷勤,便有些不舒服,这种小怨气又不好发作,便故意胡乱插嘴,以显示自己的大度罢了。这是这些小女儿心思,虽然能瞒过秦离焱、郑万厦二人,却瞒不过善扬郡主。
善扬郡主的目光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钰儿姑娘,也道:“正好今日善扬没事了,就厚着脸皮跟诸位一起去叨扰一番胡风子前辈吧。”
钰儿姑娘被看得有些不舒服,感觉被看透了,这种被一眼望到底的感觉真不舒服。便道:“等我片刻。”说完蹦蹦跳跳,朝方才挑选手链的小摊上走去,众人不知她要干嘛。片刻之后,少女走到善扬郡主面前,递了一根紫檀镶蓝色玛瑙的发钗,笑嘻嘻道:“郡主姊姊,这个送给你,算是见面礼。”
原来正是刚才善扬郡主拿在手中把玩的那根木钗,再看看少女,一脸笑意,满面真诚,善扬郡主倒是有些后悔刚才的妄加揣测,心道:真是个可爱的丫头呢。这么想着,便伸手接过木钗,道:“谢谢妹妹了。”说完将木钗往头发上插进。紫色木钗在黑色秀发中并不明显,但那蓝幽幽的玛瑙却在晨光下发着夺目的光彩,映衬地郡主更加动人。
钰儿姑娘挽者郡主的手便当先走了。郑万厦和秦离焱一脸愕然地看着二人背影,这,女人之间的友谊进展是不是有些太快了?正惊愕于女人之神奇的二人便听到前边钰儿姑娘催促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呆瓜还走不走了?”说完之后又转过头去,和善扬郡主言笑晏晏,郑、秦二人隐约听见了“没错,就是呆瓜”“不止呆哩”等言。
两人对望一眼,眼神无奈,便赶紧追随去了。
善扬郡主早该想到的,若是在扬州隐居的话,肯定是在这瘦西湖畔为最佳了。钰儿姑娘挽着善扬郡主的手走在前边,不多时,便到了瘦西湖西,寻柳巷往北的一条小巷,地段虽然不似寻柳巷那般寸土寸金,但也避免了在寻柳巷那般人声鼎沸,而且不易招人注目,当真适合隐居。
钰儿姑娘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两个呆瓜是不是跟丢了。发现两个呆瓜并没有跟丢,而是不断对着湖中指指点点,想来是对这般景色颇为喜爱。便笑嘻嘻地走进想要听听二人说些什么。
“这种湖中观赏鱼怕是多些。”
“是啊,观赏鱼也不能吃,不知道养来干嘛。”
“杭州西湖好歹还养些鲤鱼,做成‘西湖醋鱼’捞金哩,不知这瘦西湖有没有‘瘦西湖醋鱼’之类的特色菜肴?”
“这容易,待会问问郡主便是了,反正她做东,有便吃就是了。”
……
听了二人这般无聊对话,钰儿姑娘一脑门子黑线,敢情这两个呆瓜这是对这湖中的鱼的吃法比较感兴趣。便将二人打断:“两个呆瓜!”
郑万厦、秦离焱二人被吓了一跳,秦离焱道:“已经到了吗?”左右看看,发现真的已经到了。钰儿姑娘抱手在胸,撅着嘴巴,一副气嘟嘟的样子。
郑万厦见钰儿姑娘又不知为何生气,只好瞧瞧走近善扬郡主,小声道:“这里应该就是胡风子前辈的隐居之地了。”
秦离焱上前敲了敲门。是一扇小门,大概江淮这些地方的门户都不似北方那般讲究个高门大户,只是涂了青漆的一扇小门,望去倒不见寒酸,颇为别致。
敲了门之后,过了很久,才有一个老门房从门上打开了一扇小窗,是左右滑动的那种小窗。秦离焱没想到这小小门户居然还藏有诸多机巧,走上前去向那个门牙都快掉光的老门房道:“在下秦离焱,劳烦您通报一下胡先生,故人拜访。”因为怕这老门房听不清,秦离焱特地说得很大声。
老门房将小窗户关了,去通报了。不久,小门便吱呀一声开了,老门房佝着老腰将几位迎进,道:“主人便在里边,你们往里直走便是。”
秦离焱便领着三人大步流星去了。来到正厅之中,一位须发皆白,身着麻袍,面色红润,颇有精神的老叟从位置上站起,拱手道:“不知火使、钰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秦离焱摆摆手道:“不必多礼,在下这次前来,是有事相求。”
老叟应该便是胡风子了吧。郑万厦这般想道。老叟看着郑万厦和善扬郡主,向秦离焱问道:“不知这两位是?”
秦离焱道:“他们是我朋友了。”
“哈哈,既然如此,便请入座吧。”老叟自己坐下了才让众人入座。秦离焱和郑万厦都坐在了左侧,秦离焱在上,郑万厦在下;钰儿和善扬郡主则都坐在了右侧,钰儿在上,郡主在下。老叟又道:“来人,看茶。”
秦离焱道:“茶就不必了,我直接说正事了。”
老叟道:“火使请说。”听了老叟称呼,郑万厦心中感到奇怪,在杭州之时,那百草翁也是这般唤秦离焱,唤钰儿姑娘也是唤作‘钰使’,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称谓呢?
秦离焱道:“我来找你为我兄弟铸把剑。”
那老叟也很痛快:“铸不了。”
秦离焱道:“就当给我个面子,再铸最后一把剑。”说完之后不由老叟分说,起身又道:“拜托拜托,就铸这最后一次,你要是不给铸,我便赖在这不走了。”说完一屁股坐在了这厅中。气氛,很是奇怪。
善扬郡主噙着笑意看了郑万厦一眼,仿佛在轻飘飘地问他:“这便是你所说的办法?”郑万厦羞愧难当,无地自容,起身一边拉起秦离焱,一边道:“秦兄,你这是干什么?胡前辈铸不了便不铸了,咱们去铁匠铺随便买一把就是了。”但秦离焱似乎屁股生了根一般,任凭郑万厦如何拉扯,也不肯起来。
钰儿姑娘也深感无颜,闭着眼睛不去看着丢人现眼的货。
这时老叟却意外地答应了,“好吧,火使你什么时候要?”
秦离焱一听大喜,从地上站起,拍拍屁股又坐到了椅子之上,动作之熟稔让郑万厦有些措手不及。郑万厦便也只好讪讪地坐了回去。
秦离焱道:“你最快什么时候能铸出来?”
老叟思考了一会,道:“老夫久未铸剑,只怕有些生疏,你后天来取吧。”
郑万厦心中暗道:这叫生疏?那你不生疏岂不是一天一柄?便是熟练的铁匠也没有你这般高效率吧。
但秦离焱点头表示赞同,道:“好吧,慢点铸造也好,用点心铸造,那就决定我后天来取了哦。”
老叟道:“好。”
郑万厦:“……”
秦离焱向老叟告辞道:“如此便不打扰了,我们告辞了。”老叟还了一礼,道:“不送。”众人便又匆匆走了。
从始至终,郑万厦都像在梦中一般,这,怎么会如此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