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话刚说到一半的时候,忽听门外有人偷听,甩手就将桌上的一根筷子当作暗器丢了出去。
“梆”
门板很薄,筷子直接贯穿门板,只吓得门外偷听的老鸨和龟奴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凌云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拉开,看到刚刚站起身的老鸨,微微一笑道:“哎呀,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摔伤没有?”
“没有,没有,公子继续……”说完后满脸堆笑着,点头哈腰退去。
凌云关起房门,将房门插上后再次来到桌前坐下,只见此时少女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凌云,露出一脸的惊讶。
凌云用手指敲打着桌子,看着微微有些发愣的少女道:“姑娘的自我保护意识很强,但你有没有想过?除非皇上替你父亲平冤昭雪,不然光靠你这种保护自己的方式,根本就不会长久。”
少女有些惊恐的后退两步,脸上露出一丝的惧怕道:“公子此话何解?奴家听不明白。”
凌云苦笑着摇摇头道:“你父亲得罪的可是当朝最有权力的魏忠贤,想给你父亲昭雪,除了当今皇上,恐怕再没人能做到,但是你父亲得不到皇上的特敕,你就只能委身于青楼,你这样有克夫命的谎言又能支撑多久?”
少女眉头紧皱,紧紧盯着凌云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凌云叹息一声,双目中夹杂着一丝的迷茫道:“和你一样,一个充满了忧愁的人。”
“你能不能放过奴家?”少女有些担忧的问道:“天下没有不怕死的人,只要你不说出去,没有人会识破奴家的谎言,还请公子高抬贵手。”
“林诗吟,实话告诉你,我的心情非常不好,来这里本来就是找乐子的,这样吧!你先弹奏一曲,看看能不能让我的心情得到纾解,若等你弹完之后我依旧心情不好,那我也就只能拿你寻开心。”
林诗吟此刻就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有些惧怕地坐到了椅子上,一滴滴的泪水从脸颊流下,伸手轻轻地触碰到琴弦上。
“铮”
凌云双手托着下巴,趴伏在桌上,静静的聆听着林诗吟弹奏的曲子,本以为如此吓唬一下,林诗吟会弹奏一曲喜气一点的曲子,可是不曾想,林诗吟依旧弹奏的是令人肝肠寸断,充满了惆怅的曲子,直听得凌云眼眶都有些湿润。
一曲弹罢,凌云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低头不语,泪水打湿了一片衣裙的林诗吟,凌云有些好奇的问道:“能说说你父亲到底为什么会被魏忠贤下了大狱吗?”
本来林诗吟以为自己做出一副愁容满面令人讨厌的表情,再用言语吓唬一番,眼前这人会知难而退,却不曾想,如今就像是狗皮膏药一般粘上了。
但眼前这种局面,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会**于人,而自己的小把戏早已被对方看穿,所以林诗吟只能乖乖的回答凌云的话。
拿出一块手帕,凝视你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珠,长叹一声道:“其实家父也没怎么得罪魏忠贤,只是扬州锦衣卫千户陈楚让家父给魏忠贤修建生祠,但家父为官两袖清风,根本就没有钱,朝廷的那点俸禄,也只能够勉强维持家用,搜刮民脂民膏来修建生祠,家父又不愿意,于是就给皇上上了奏折,结果奏折却是落在了魏忠贤手里。,所以家父就被锦衣卫抓进了大狱。”
凌云听完后心道:“看来又一个被魏忠贤给祸害了的家庭,被锦衣卫抓去,能活着出来那就只能用奇迹来形容了。”
想到这儿凌云问道:“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林诗吟泪水滚滚而下,哽咽道:“家中的男丁全被下了狱,女眷全部都被发往教访司,来这里已经有月余,奴家自始至终没有见过一个亲人。”
凌云眉头微微一皱问道:“你就没想过离开这里吗?”
林诗吟露出一丝苦笑道:“奴家父亲得罪的是权倾朝野的魏忠贤,又有谁敢为奴家赎身?”
凌云看着满脸泪痕的林诗吟道:“林姑娘,光靠诓骗手段自我保护根本就不是个办法,江湖中亡命之徒不计其数,一旦遇到一个不怕死的,你的诓骗手段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招来他们无情的发泄,还是早些离开这种地方,看看能不能走动一下关系将你父亲和家人救出来。”
听完了凌云的话,林诗吟却是微微的摇摇头道:“想要离开这里需要一千两赎身银,就算出去了,奴家一介女流之辈,身无分文又拿什么走动关系?更何况就奴家这副忧愁的样子,谁会愿意替奴家赎身!”
凌云叹息一声,从怀里摸了好半天,才摸出自己那颗猫眼石放在桌子上道:“算了!谁叫我这人心软,最看不惯的就是女人流泪,今天我就做一回好事,你将老鸨叫来,我与她有事商量。”
林诗吟看着桌上的猫眼石,愣了片刻道:“公子是什么人?为何要如此帮奴家?”
凌云把玩着桌上的猫眼石道:“想离开这种地方?就不要那么多为什么?”
林诗吟点点头,转身向着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回身道:“公子,你的胡子掉了。”
凌云一摸胡须,有些尴尬地站起身走向梳妆台旁,对着铜镜开始粘起胡须来。
林诗吟莞尔一笑道:“公子还是别粘胡须了,你的相貌一看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如果故意粘上胡须,别人很清楚你是在故意掩饰什么?还有公子这假发也有点儿斜,衣袍的领口有些敞开,露出了里面的衣服……”
被林诗吟如此一说,凌云有些慌乱的盯着林诗吟道:“你怎么观察的如此细微?”
林诗吟微微一笑道:“你们家从小就偷看家父审案破案,自然养成了一种观察细微的习惯,公子一进门奴家就已经看清楚,只是想着将公子吓走,未曾说破而已。”
凌云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背斜背在肩头上的包裹的挤压,领口的确敞开,露出长袍下面的衬衣和马甲。
既然已经被别人观察到,凌云也不再收拾,索性走到桌前再次坐到椅子上道:“这么说,你已经识破我的身份了?”
林诗吟点点头道:“这段时间来,奴家也听船上的姐妹说过,有个天下第一神偷,自称盗圣的凌云就在这几天可能要来扬州,前去破解盐帮的重重机关,但自称盗圣的凌云,还有一个特点,头发短,身穿奇异服装,十五六岁,背着一个怪异的包,想必,公子肩头的包裹中装的是那怪异的包吧!”
听完后,凌云点点头道:“你猜的不错,但你说出来,你就不怕我杀人灭口吗?”
林诗吟摇摇头道:“公子不会这样做?”
“为什么?”
“既然公子来到扬州,那也就迟早要面对扬州城中的江湖人士,自然不会因为奴家识破了你的身份而杀人灭口。”林诗吟露出两个小酒窝微笑着说道。
凌云点点头道:“你很聪明,但以你的聪明在识破我的身份后说出来,这就不应该是你做出的事了!你应该将其压在心底,这样会给你减少许多麻烦。”
林诗吟走到凌云身旁,和凌云坐到了一起道:“奴家想求公子办一件事?”
凌云伸出食指,轻轻挑起林诗吟的下巴道:“原来你是有求于人,说吧!只要你能给出一个让我不灭口的事!或许我会放你一马。”
林诗吟任凭凌云的手指挑在自己的下巴上,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只是吐气如兰,对着凌云轻声道:“奴家早已从一个姐妹处探听到消息,家父和几个弟弟早已死在狱中,而凶手就是扬州锦衣卫千户陈楚,奴家想请公子帮奴家报仇。”
凌云放下手指,轻轻一把推开林诗吟,一按腰间的锁扣,轻轻抽出饮血剑,在烛光的照耀下,剑身不断的闪着红光。
凌云伸出左手的食指和中指,轻轻抚摸着剑身道:“锦衣卫那天子亲军,一个锦衣卫千户手下就有一千多人,而且个个身怀绝技,让我一个十来岁的人去杀堂堂一个锦衣卫千户,这岂不是想让我白白送死!”
林诗吟见凌云抽出腰间的宝剑,没有一丝的惧怕,只是坐在椅子上,微微一笑道:“公子不用直接出手,陈楚以锦衣卫的名义向江湖中人发出悬赏,说盐帮帮主李虎如何倒卖食盐等等,只不过是为他夺取剑谱找来的一份说辞,奴家不用公子直接动手,盐帮七十二道机关中,任何一道机关要了陈楚的命都和公子无关。”
凌云紧紧盯着林诗吟道:“你倒是心机挺深,但留着你,万一你要走露风声该如何?”
林诗吟没有露出一丝的惧怕,只是坦然一笑道:“只要公子答应不让陈楚活着离开盐帮的机关,公子现在只管动手。”
凌云抬起手中长剑,以闪电般的速度向着林诗吟的脖子斜削过去,长剑直接砍断了悬挂在林诗吟脖子上的一根项链,而自始至终,林诗吟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其实不是林诗吟不惧怕死,而是她早已经被仇恨给麻木了,自己一个弱小女子,想让一个堂堂锦衣卫千户死,那简直难如登天,沦落青楼以来,所遇到的男人,一听她说有克夫命,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如今遇到了一个可以帮自己报仇的机会,她又怎么可能会放过。
俗话说,只要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此刻的林诗吟就是豁了出去,就算自己死,只要是能报了仇那也是值得。
眼看凌云的长剑落下,除了感觉到脖子上项链落下,就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疼痛。
就在此时,只见凌云收剑回鞘道:“明日我便去打听一下,如果陈楚真是十恶不赦之徒,我就答应你,如果他是一个忠君爱国,为皇上尽心尽力办差之人,我只能将你交给他来处理。”
林诗吟听完了凌云的话“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道:“奴家在此,谢过公子。”
凌云紧闭双目,做出一副很深沉的样子道:“去叫老鸨叫来,从明日起,你寸步不离跟在我身边,我打听的如何?也叫你听听,真要如你所说,我便让你亲眼目睹陈楚是怎么死的?”
而这时的林诗吟已经是喜极而泣,一把鼻涕一把泪,连连磕头道谢不已。
凌云看着她连连磕头道谢的样子,觉得也不太习惯,伸出双手将林诗吟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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