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点左右,各纵队踏上征程。雨越来越大,道路变得泥泞难走。不久,汽车就陷入了泥淖,必须用坦克把它们推走。
路上,时时传来射击声,这是侦察兵在与中国军队交火。半夜时分,部队来到一个林间村落。罗科索夫斯基、马利宁、洛巴切夫几个人走进一个农家小屋。
尽管时间已经很晚,小屋里的人还是起来接待了他们。
“有什么新消息吗?小伙子。”洛巴切夫向靠近火炉旁的孩子问道。男孩很腼腆,女主人替他回答说:“中国人白天从这里经过……”
“坐3辆坦克来的,”小伙子突然壮起胆子说,“还有5辆装满士兵的汽车。”
“在图马克和拉索瓦有很多中国人。”
“这两个地方在哪里?”马利宁对此产生了兴趣,“现在让我门来看看地图。是的,在北面大约15公里。”他一边转向罗科索夫斯基,一边补充说。
这时候从小屋的角落里传来了一个男人嘶哑的声音:“指挥员同志,你们到底干了些什么呀?”
大家转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在角落里,一位老人躺在床上。
“这是我父亲,他有病。”女主人很抱歉他说,她走向床边,好像要阻止老头儿继续说下去。他不理女儿的暗示,眼睛望着罗科索夫斯基,很明显,他认定罗科索夫斯基是主要首长。继续说道:“指挥员同志……你们把我们扔下就算完事儿了吗?”
几分钟的沉默笼罩着屋子。洛巴切夫首先打破了沉默:“我们的失利是暂时的。我们一定要粉碎残暴的中国军队……”
老人没有理睬洛巴切夫,仍然只对罗科索夫斯基说着:“要知道,为了红军我们可是什么都不吝惜的……如果你们需要,我们是会将最后一件衬衫都拿出来的。”
他的声音开始变得嘶哑起来,浑身哆嗦着,激动地说道:“我是一个老兵,在保卫苏维埃政权的战争中负过两次伤。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病,我早就去保卫俄罗斯了。我知道中国人,我同他们打过仗。那时,我们可没有让中国军队打到我们的首都。可你们究竟干了些什么呀?”
罗科索夫斯基低着头。听着老人的怨言,默默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屋的地板,最后。他直起身说道,“我们该走了。”他向门边走了几步后,又猛然转过身来对老人郑重说道,“老人家,请相信我的话,我们会回来的!”
一路上,老兵的话,不时地在他耳边响起。
但此时罗科索夫斯基并不知道,这将是一个永远无法兑现的诺言。
12月18日,罗科索夫斯基率部队从北面绕过格拉库克并于当天后半夜找到了合适的地段边战斗边渡过了格拉库克河。在距梅林斯克40公里处,乌特洛夫以北的森林里,罗科索夫斯基部队才同东方方面军司令部取得了联系。
一架飞机立即飞来接罗科索夫斯基和洛巴切夫。
上飞机之前,马利宁对罗科索夫斯基说:“我认为,您应当随身带上那份关于把第16集团军转隶叶尔沙科夫的命令。”
“这是为什么?”罗科索夫斯基诧异地问。
“会有用的,您带上吧。”
他们带上命令飞走了。
此时,中苏战场莫斯科方向情况日趋严重。
12月16日,中国军队的坦克部队突破斯大林——高尔基防线以后,已向距莫斯科以东大约50公里的梅林斯克筑垒防线推进。这条在1941年夏季经过改造的防线,是由一系列坚固的堡垒筑成。但是。不能指望守卫它的为数不多的部队,能够挡住向西挺进的大批中国军队。而他们极其迫切需要的增援部队,正从西方开来。
与此同时,中国军队从斯大林格勒地区抽调了几个师,派往莫斯科参战。第1坦克师没有休整就直接开赴中央集团军群。第19和第20坦克师正在前往中央集团军群的途中。一个哈萨克师于12月初被派往斯大林格勒。
在这关键时刻。斯大林再次把朱可夫召了回来。
12月16日傍晚,斯大林打电话给朱可夫。问他斯大林格勒的情况怎样。朱可夫报告说中国军队已停止进攻。据俘虏的口供说,中国军队损失严重,现已转入防御。但城市仍在遭受中国军队炮击和空袭。朱可夫报告说,苏军的空中侦察发现中国军队机械化和坦克纵队正从斯大林格勒向北大规模运动,并发表看法说中国军队指挥部显然正在把这些部队调往莫斯科。
听了朱可夫的报告以后,斯大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在莫斯科方向,特别是在东方方面军地域出现了严重局势。斯大林对朱可夫说:“把你的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司令员的工作交给参谋长霍津将军,你乘飞机来莫斯科一趟。”
12月17日黄昏,朱可夫大将乘飞机在莫斯科中央机场着陆。卫队长在机场迎接了他,并对他说,当家的病了,请他立即去克里姆林宫。
斯大林感冒了,面色不好,他向朱可夫点头致意,然后指着地图说:“你看,这里的情况很严重。我无法从东方方面军和预备队方面军得到有关真实情况的详细报告。由于不了解中国军队进攻的地点和部署以及我军的状况,我们不能定下决心。现在请你到东方方面军司令部去一趟,详细弄清那里的情况,并随时给我来电话,我将等着你的消息。”
这次谈话就这样结束了。
15分钟以后。朱可夫来到总参谋长沙波什尼科夫元帅的办公室。朱可夫7月底前担任斯摩棱斯克的预备队方面军司令员的时候,沙波什尼科夫重新就任总参谋长职务。看样子他疲劳极了。
他向朱可夫问好之后说,斯大林已来过电话,指示他为朱可夫准备一张正在进行激烈战斗的莫斯科接近地的地图。
沙波什尼科夫说:“地图马上就准备好。东方方面军司令部就驻在预备队方面军司令部8月份曾经驻扎过的那个地方。当时我们对那里的突出部进行了一次战役。”
在介绍了几个方面军的危急处境之后,沙波什尼科夫补充说,在梅林斯克防线和莫斯科接近地修筑工事的工作还没有完成,而且这些地方几乎没有部队驻守。他认为必须派部队占领这些防线。首先是梅林斯克防线。
朱可夫熟悉了情况后,便动身前往东方方面军司令部。
途中,他用手电筒照亮,继续研究前线的情况及双方的行动。当他困得直打哈欠时。就要司机把车停下来,进行短距离的跑步。
到了方面军司令部,值班军官报告说,全体领导人员都在司令员那里开会。司令员屋子点着蜡烛。有点昏暗。桌子旁边坐着科涅夫、索科洛夫斯基、布尔加宁、马兰金、伏罗希洛夫和莫洛托夫。每一个人都是极度疲劳的样子。
朱可夫说明了斯大林派他来的用意。参谋长马兰金中将回答了朱可夫提出的问题,井汇报了12月2日至7日的情况。
这时,中国军队已重新调整了在莫斯科近接近地的部署,使他们的步兵兵力在东方方面军、预备队方面军和莫斯科方面军的战线上,超过了苏军。现在大家最担心的是中国军队可能向这三个方面军发动集中突击,因为防御中有缺口,而且手头没有预备队来填补这些缺口。
12月18日凌晨2时30分,朱可夫打电话给斯大林,斯大林当时还在工作。朱可夫报告说,当前。主要危险是部队不足。他说:“现在主要的危险是梅林斯克防线的掩护兵力薄弱。因而中国军队的坦克部队有可能突然出现在莫斯科附近,应尽快设法从别处抽调部队增强梅林斯克防线。”
斯大林问朱可夫:“东方方面军的第16、19、20集团军和鲍尔金的集群在什么地方?预备队方面军的第24和第32集团军现在在哪里?”
“被合围在高尔基以东和东北地区。”朱可夫回答道。
“你打算做些什么?”
“现在我要去找布琼尼。”
“你知道预备队方面军的司令部在什么地方吗?”
“我会到那片地区的某个地方去找。”
“好,你去找布琼尼,并从他那里立即打电话给我。”
朱可夫动身去找布琼尼。天下着雪,大雾弥漫,能见度很差。12月18日拂晓,朱可夫来到距莫斯科大约60公里的奥尔加斯克车站。两名通信兵拉着电线从梅林河桥上走过来。他问他们给哪里拉线。一名士兵随口答道:“命令我们给哪里拉就给哪里拉。”
朱可夫对两名战士说,他了解他们的职责,不回答陌生人的问题是对的。接着他说出了自己的姓名,告诉他们说。他要找预备队方面军司令部和布琼尼元帅。那名士兵告诉朱可夫说他已经走过了方面军司令部,并指给他应该怎么走。
10分钟后,朱可夫来到了最高统帅部代表梅赫利斯的屋子里,方面军参谋长阿尼索夫少将也在那里。
然而,无论是梅赫利斯还是阿尼索夫都不能向他提供有关中国军队的位置和方面军各部队状况的具体情况。于是。朱可夫乘车去尤里塔夫方向,希望在现场迅速察明部队情况。
朱可夫到达那里时。没有碰到一个人。城市好像荒废了的样子。在区执行委员会大楼附近,他看到两辆小汽车。一位司机正趴在方向盘上睡觉。
朱可夫把司机叫醒后问道,“这是谁的汽车?”
“大将同志,这是布琼尼元帅的汽车。”
“布琼尼元帅在什么地方?”
“在区执行委员会的办公室里。”
“你们在这里很久了吗?”
“我们待了三个小时了。”
朱可夫走进区执行委员会。见到布琼尼。他正在看地图。
听说朱可夫去过东方方面军司令部,布琼尼让他谈谈那里的情况。他差不多有两天没能与司令部联系了。
朱可夫把司令部的位置告诉了布琼尼,并向他深刻地说明了东方方面军面临的严峻形势——相当大的一部分部队被合围了。
“这里的情况也不比其他地方好。”布琼尼回答说,“第24和第32集团军己被切断,已经没有一个防御正面了。昨天我在尤里塔夫和高尔基之间差一点落到中国军队手里。中国军队向高尔基方向调集了大量坦克和摩托化部队,看来是想从东面迂回包围这座城市。”
“尤里塔夫现在在谁的手里?”朱可夫问道。
“现在不知道。在图瓦拉河附近发现中国军队约两个步兵团的兵力,但没有炮兵。我想尤里塔夫现在已落入中国军队手里。”
“谁担负掩护从尤里塔夫到雅克拉维茨的道路?”
“当我来这里时,除了看到三个民兵外,路上没有遇见一个人。地方政权机关已从这里撤走了。”
朱可夫对布琼尼说:“你去方面军司令部弄清情况,并报告最高统帅部。我继续往前走。请将我们会见的情况报告最高统帅。并说我去尤里塔夫地区,然后去卡勒夫,因为需要弄清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路上,朱可夫不时将车停下观察一番。以免进入敌占区。
经过一片森林的时候,几个身穿工作服,头戴坦克帽的武装士兵挡住了他的去路。其中一个走到汽车跟前,对朱可夫说不准再往前走了。朱可夫说出了自己的姓名,并问这个士兵他们的部队驻在哪里。士兵回答说坦克旅旅部就在森林里,离这儿约100米。朱可夫要他们带他去旅部。
朱可夫走进树林,前来迎接的是一位身材不高、外表整洁、身穿蓝色工作服、头戴坦克帽的军官。朱可夫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是朱可夫以前的战友,曾任坦克第11旅的参谋长,名叫特罗茨基。
两人热情地拥抱在一起。
特罗茨基报告说。中国军队已占领了尤里塔夫,先头部队已占领了图瓦拉河上的桥。向卡勒夫派出的侦察部队查明城里暂时还没有中国军队,但在离城不远的地方正在进行战斗。在那里作战的有步兵第5师和第43集团军的一些撤退的部队。特罗茨基指挥的属于最高统帅部预备队的坦克旅,已经在这个地区呆了两天了,但还没有得到任何指示。
朱可夫命令特罗茨基派联络军官到预备队方面军司令部去,向布琼尼报告情况,并要他把一部分坦克部署到前边去,组织防御,以掩护莫斯科的接近地。朱可夫还指示他,通过预备队方面军司令部。把朱可夫对他下达的命令通知总参谋部,并向总参报告朱可夫要到卡勒夫的步兵第5师去。
事后朱可夫了解到,图瓦拉河上的桥梁被东方方面军勤务主任斯塔尔恰科少校指挥的支队炸毁了。这个400人的支队是于12月14日根据斯塔尔恰科的倡议由那些准备在敌后作战的边防战士编成的。在炸毁桥梁以后,斯塔尔恰科指挥的支队在图瓦拉河一线占领了防御阵地。该支队很快就得到了马姆奇科上尉和罗西科夫所指挥的波多利斯克军事学校学员支队的支援。中国军队强渡图瓦拉河和向前推进的企图被这些支队的英勇作战阻止了。
经过5天的激烈战斗,支队人员死伤惨重。但是他们挡住了中国军队的一次次进攻,粉碎了中国军队企图迅速占领雅克拉维茨的计划。为苏军在莫斯科接近地上组织防御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在此期间,在雅克拉维茨的筑垒地区上开进了波多利斯克炮兵学校和步机枪学校的学员队。
12月18日日终前,朱可夫回到了预备队方面军司令部。迎接他的是方面军参谋长。他告诉朱可夫,最高统帅部命令,召回布琼尼,任命他(朱可夫)为预备队方面军司令员。很快,朱可夫又收到一封电报,电报内容是:最高统帅命令他到东方方面军司令部去,他被任命为东方方面军司令员。
朱可夫一下子有些糊涂了,他给沙波什尼科夫打电话,问究竟执行哪个命令。沙波什尼科夫回答说:“事情是这样的:国防委员会现在准备撤销预备队方面军,把它的部队和防御地段交给东方方面军。12月20日前你要弄清预备队方面军的情况,并尽一切力量不让中国军队突破梅林斯克——雅克斯拉维茨地区以及杜达耶霍夫方向的阿拉克夫地区。”
12月20日凌晨,朱可夫来到位于梅林斯克东北约两英里的东方方面军司令部。房间里除了科涅夫和布尔加宁之外,还有国防委员会委员伏罗希洛夫、莫洛托夫以及在朱可夫前半小时进来的罗科索夫斯基和洛巴切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