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翠在水里咕咚咕咚又灌了几口水,她哑着嗓子死命的叫,“救命----婢子不会水……咳咳……”
她越挣扎越往水里陷。她双手扑腾着水面,可渐渐只有黑色的发丝能露在水面上了。
秦良玉一惊,真不会水啊?
“来人!有人落水了!”秦良玉喊道。
可这会儿锣鼓喧天的,哪里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救命呀----”她扯开了嗓子,“有人落水了!”
并行在大船两边的小画舫挡住了河岸上人们的视线。
便是河岸上有人看见,只怕也来不及游过来救人。
秦良玉咬了咬牙,扭头就走。这倚翠是来害她的,若不是她反应敏捷,如今被推下水的就是自己了。自己凭什么还要救她?
秦良玉逼着自己冷硬下心肠,只当没看见的往船舱里走去,眼角的余光看见水里浮沉的那一片青丝半个脑袋,她犹如百爪挠心。
噗通一声。
秦良玉脱去外头厚厚的深衣,里头是一件轻薄的舞衣。
她穿着那舞衣就跳进了水里。
她飞快的游到倚翠的身边,倚翠已经晕了过去。
她抓住倚翠的衣领,牵着她奋力向画舫游去。
秦良玉却是不知道,这前前后后发生的是,全都落入一双暗沉沉的桃花眸中。
李静忠正临窗看着河岸上的百姓,自然也看见了水里的人,他略勾了勾嘴角。
“秦姑娘这性子,若真是入了鹿邑,进了宫,只怕是活不下去的。”李静忠话音刚落,便看见水里救人的秦良玉却像是抽了筋一般,不住的往水下沉去。
李静忠微微眯了眯眼。“她看起来水性还不错,这么才游了这么一会儿就不行了?”
李静忠身边站着那位皇城司的女官默楠,她侧脸探出窗外,“不像是抽筋了,她看起来有些古怪。”
秦良玉只觉水底下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自己的脚踝,使劲儿的拖着自己往深处沉去。
她拼尽力气扒着水,努力的浮在水面上。
若不是练舞练气让她力气格外的足,她早就没劲儿了,泅水比跳舞还费劲。
眼看就要到画舫上了,那水里拉着她的力气似乎也发了狠,死命的缠住她的脚踝,让她无法蹬水。
“倚翠,醒醒!”秦良玉使劲儿的拍着她的脸。
倚翠呛晕了,昏昏沉沉的。
秦良玉用尽力气,刚把倚翠搭在船舷上,水里那股力道就拖着她,往深处陷去。
“自身难保还要救人。”李静忠眯眼轻哼一声。
默楠却是眸色深深,目不转睛的盯着水里的那道倩影。
李静忠分明已经别过头去,却又忍不住回头望向水里,他的一双桃花眼中,神色复杂,“罢了,就当是送世子爷和江庄主一个人情吧,还请默大人出手救人。”
默楠轻笑一声,“难道不是大人自己想救人吗?”
李静忠脸面一愣。
默楠已经提气而起,飞身掠出窗口,她身形敏捷如燕掠过水面,抓住在水面挣扎的秦良玉,哗啦一声,把她提出水,扔在了船上。
秦良玉也呛了几口水,咳咳吐出水来。
“多谢大人相救。”秦良玉能说话了,就忙道。
默楠没做声,把船舷上的倚翠也给拉上来。
“她死了么?”秦良玉低声问道。
默楠的手掌按在倚翠的肚子上,猛然用力,按压几下。
倚翠咳出水,人也跟着醒了过来。她惊恐的抱住自己,以为自己仍旧是在水里。
待看清她是在船上,才松了口气。
“她要害你,你却跳水救她,江水湍急,平静水面之下,有诸多暗流,你就不怕搭进去自己?”默楠狐疑的看着秦良玉问道。
“我小时候就在江里泅水玩儿的,这江水不算急!”秦良玉呵呵一笑。
“那你刚才……”默楠的目光落在她细白的脚腕上,她只穿了单薄的舞衣,光洁的脚腕露在外头,本是细白如瓷的皮肤上,却有一圈青紫的痕迹。
默楠眯了眯眼睛,饶有所思的往江面上看了一眼。
倚翠看了看浑身都在往下滴水的秦良玉,眼神里尽是惊愕,“秦姑娘救了我?”
秦良玉没理她,转身进了后台船舱。
默楠提步走到倚翠身边,微微蹲下身来,勾着嘴角道,“你家小姐很闲么?告诉她,别着急,到了鹿邑,能陪她玩儿的人,多得是。”
倚翠低着头不敢说话,默楠离开她才从地上爬起来,她浑身湿哒哒的回到方维仪的房间里换衣服。她刚穿好,方维仪便从外头回来了。
瞧见头发还湿着,啪嗒往下滴水的倚翠,方维仪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
倚翠不敢说话。
方维仪让偎红推开窗,从窗外拉了一人进来。
倚翠不由往后退了一步,那人浑身也湿漉漉的,从头到脚都在往地上滴水,他衣服上还缠了些水草,“眼看就要得手,却是那个女官突然出手,救了姓秦的。”
方维仪眯眼轻哼一声,“就知道她命大,没那么容易对付,还好我尚有别的准备。刘进你去换了衣服,没人知道你在船上,你动了手以后,直接跳船,他们查不到你身上。”
刘进应了一声,就钻进小隔间里去换衣服。
“我听说,是秦玉儿救了你?”方维仪看着倚翠道。
倚翠眼神躲闪,“是她反应灵敏,力气又大,推了婢子落水的!”
方维仪嗯了一声,“那你在这里休息片刻吧,送汤的事儿,让别人去。”
倚翠猛地抬头,“小姐,还是婢子去吧,她救了婢子,婢子佯装感激,送驱寒汤,她应当不会怀疑,若是叫旁人去,她说不定会有防备。”
方维仪轻笑一声,盯着倚翠看了半晌,“不必了。”
说完,方维仪就带着偎红出了船舱。
刘进也换好了干净衣裳,和船上伺候的方家小厮别无二致。
倚翠看了他一眼,有些心惊,“刘郎一直都躲在水里么?”
刘进没想到倚翠忽然这么问,他嗯了一声,“小姐有吩咐,不敢不从。”
倚翠的眼神冷了冷,“刘郎好生躲着,婢子去外头看看。”
刘进又看她一眼,“你别多心,你落水我并非不愿救你,实在是小姐叮嘱过,不能过早暴露,不然事情就麻烦了。”
倚翠哦了一声,埋头藏起自己脸上神色。因为不能过早暴露,因为怕麻烦,所以就眼睁睁看着自己淹死吗?
她打小伺候在方维仪身边,把方维仪当做比自己性命还珍贵的存在,可自己在方维仪甚至在方维仪身边人的眼中呢?不过是随时都可以牺牲掉的小丫鬟罢了。
死了一个倚翠。小姐还能买更多的倚翠来!
“刘郎好生歇着,婢子去外头看看。”倚翠低头退出船舱,四下看了一眼,疾步向后台船舱跑去。
秦良玉正在里头换了衣服,重新梳妆。
“秦姑娘。”倚翠未敲门便闯了进来。
秦良玉微微一愣,“又是你?”
倚翠左右看了一眼,见后台船舱里并无旁人,她在秦良玉耳边低声说道,“待会儿不管何人来送驱寒汤,姑娘一定,一定不要喝!”
秦良玉微微一愣。
倚翠对着她跪了下来,郑重的磕了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不等秦良玉开口。她又急匆匆离去。
秦良玉眯了眯眼,低头看着自己被抓伤的脚腕。
也不算伤的多重,只是水里那人手劲儿不小,而她的皮肤如今又太嫩,所以被掐出了痕迹。
倚翠是方维仪身边的人,她这会儿来告诉自己这些,究竟是感激自己救她性命?还是方维仪另有打算?
倚翠匆匆回到方维仪的船舱里,刘进已经不在里头了。
倚翠赶忙关上门,闭眼默默祈祷。
只是倚翠不知道,她这一进一出,都落进了偎红的眼睛里。
“小姐,倚翠是不是向秦玉儿泄密了?”偎红低声在方维仪耳边问道。
方维仪眯了眯眼睛,“我就说。秦玉儿救了她的命,她定心里不安,还抢着去给秦玉儿送驱寒汤?我岂不知道她是打着鬼主意呢!”
偎红连连点头,“小姐睿智!”
“不过是救她一命,她竟背叛我!也不想想我养了她多少年?她吃方家的住方家的,狼心狗肺的东西!”方维仪轻哼一声,“偎红,你去安排,驱寒汤不要动手脚了,放在别的东西里。”
偎红领命而去。
秦良玉梳好了头,只待安排表演的娘子叫自己上台。
却见果真有丫鬟前来给她送驱寒汤,“听说姑娘刚才落了水,世子爷让送来驱寒汤给姑娘。秋日水冷,姑娘注意身体。”
“放着吧,快到我上台了。”秦良玉没碰那驱寒汤。
小丫鬟笑了笑,“姑娘不用急,世子爷以姑娘身体为重,姑娘的独舞,换成别的了。”
秦良玉微微一愣。她练了好久的祭司之舞啊?又不能跳了么?
送汤的丫鬟还没退出去,又有个俏生生的丫鬟送了点心来,这不是秦良玉一个人有的,是好几个梳妆台上都有。
“姑娘饿了吧?郡守大人说,晨起一早就上了船,大伙儿为了表演都没用饭,那些个郎君也就罢了。可不能饿坏了娇滴滴的小姑娘们。”丫鬟笑嘻嘻的放下好几大盘子点心,躬身退下。
“姑娘,这驱寒汤就是要趁热喝,冷了药效就打了折扣了,您快喝吧!”丫鬟盯着她手边的汤药。
秦良玉看了看那浓浓的药汁,想起倚翠专程来说的话。
“空腹喝药不好,我饥肠辘辘,还是先吃些点心。”秦良玉捏过盘中的绿豆蒸糕,小口小口吃起来。
那丫鬟不好一直等在这儿,只好又叮嘱了两遍,让她记得喝药,才告退离开。
秦良玉吃了两块绿豆蒸糕,忽而觉的头上昏昏沉沉的。
她微微皱眉,莫不是这驱寒汤有问题,这点心也有问题?之所以给了众人都有,就是为了叫她放松警惕?
秦良玉按了按额角,知道自己不能等在这船舱之中。这里没有旁人,表演又十分热闹,待会儿有人在这船舱里做什么,她喊破了喉咙也未必有人听得见。
秦良玉咬了下舌尖,强撑着快步离开船舱,并将门给带上。
她走了几步之后,头上那昏昏沉沉的感觉减轻了不少,只是腹中疼了起来。
秦良玉捂着肚子,忙寻着船舱上如厕的地方,快走而去。
她腹中绞痛,刚进了净房还有些担心。担心那动了手脚的点心,不是叫人昏迷,就是叫人腹泻的。
也许要谋算她的人正躲在净房那个角落里,等她泄的没力气了,一下子跳出来……
可等她腹痛的感觉退去,肚子里的污物也排了个干净,净房里还是平平静静的,什么都没发生。
秦良玉心下狐疑,离开净房原路回去。莫不是她多心了?忽生想起江简来曾给她吃过的那颗药丸,他说有驱毒之效。
秦良玉正暗自琢磨着,突然瞧见后台船舱的门离着一条缝。她记得离开的时候,给带上了呀?
她正想是谁回来了,就见一男子气急败坏的开门从里头出来。
她立时一惊,转身就往上层船上跑。
秦良玉瞧见了那男人的脸,不是旁人,正是多次见过的刘进。
刘进没瞧见她,又怕被人发现,正欲跳入江中,秦良玉脚下的木制楼梯却发出吱呀一声。
秦良玉心道坏了,果然就听见身后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冲她而来。
秦良玉一面抖出怀里藏着的莹润珍珠,一面加快脚步往前跑。
这些珍珠本是预备跳舞结束的时候,抛洒向观众席,博个彩头的。这会儿也顾不上了,哗啦一声全扔在地上。
刘进的鞋子踩在圆滚滚的珍珠上,立即滑了几下。
他猛地抓住船舷,这才没摔倒。
只是动作太猛。似是扯动了他先前的伤,让他脚步略顿。
秦良玉已经跑出去老远。
眼看她就要跑到船的二层之上,刘进咬牙拼命追来。
秦良玉回头看他一眼,不防备,砰的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救命!”秦良玉立即喊道。
一双大手扶住了她,“玉儿,没事吧?”
秦良玉抬眼一看,扶着她的竟是英王世子。
她立即向后退了一步。
世子怀里一空,脸上不由有些失落,温香在怀的感觉真是美妙,虽然只有那么短短一瞬,却叫人难以忘怀。
“还请世子抓住……”秦良玉回头一看,哪里还有刘进的影子?
她又向江面上看去。江面平平静静,看不出有人跳水的样子。
刘进躲到哪儿去了?
他藏在暗处,迟早是个祸害!
秦良玉暗暗磨牙。
“抓谁?有人追着你?”英王世子抬手落在秦良玉的肩头,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
秦良玉抿着唇,“是……”
“竹青。”对面楼梯上传来悦耳动听的声音。
秦良玉立即循声看去,江简来一身白月色的长衣,江风吹动他发带衣袂,阳光落满他全身,他恍如神祗。
只是他的目光太过清冷,毫无感情的盯着世子和秦良玉。
他的视线落在世子放在秦良玉肩头的那只手上,眸色浓郁如墨。
秦良玉心头一紧,立时又向后躲了一步,想甩开世子的手。
只是她本就在楼梯边上站着。这么一躲,险些栽下楼梯。
世子及时伸手,一把揽住她的纤腰,将她拉了回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倒是比刚才还近了几分。
江简来眯了眯眼睛。
秦良玉莫名的有种被捉奸的尴尬。
她冲世子福了福身,正要告退。
竹青却突然提着一个人,扔在了楼梯之下底层的船板上,“适才追着姑娘的人,可是他?”
秦良玉往脚下看去,被摔在地上的人,正是刚才逃走的刘进。
“是他!”秦良玉点了点头。
她抬头向江简来看去,江简来也正望着她。
隔着底层船舱的距离,江简来的目光幽深又冷凉。
“来呀。将此人绑起来。”世子爷吩咐道。
江简来竟一直没有作声,他只是那么安安静静的看着秦良玉。
世子令人把刘进给绑了起来,这么一绑,世子想起来了,“哟,这不是在方郡守府上,已经挨过一次打的那小子么?怎么,你不长记性的很呐?”
世子轻嗤一声,又命人将刘进给倒挂起来。
“上次挨了打,好了伤疤这就忘了疼了?爷没有告诉我你,玉儿是爷的女孩儿吗?还敢惦记?”世子冷嘲声中,秦良玉猛地看向江简来。
他竟转过头去,不再看她。也未说话,提步走了。
秦良玉抿了抿唇,这样也挺好的!免得待会儿离得近了,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如何向他道谢。
刘进被倒悬起来,脑袋离着水面不足三尺。
世子爷身边的侍从手往下松一松,他的脑袋就会扎进水里。
刘进被呛了几口水之后,十分狼狈。
舞台上的表演也停来下来,所有人都趴在船舷处看着倒悬在水面上的刘进。
秦良玉四下看了一眼,竟没看到方维仪和她的那丫鬟倚翠。
“说,你背后是何人指使?说了,饶你不死。”世子看着水面上的刘进。
他倒吊着,血液都冲到了脸上。湿漉漉的脸面涨红如猪肝一般。
刘进咬着牙不说。
世子让人将他放进水里,他手脚都绑着,仅凭腰腹上的力量勉强卷起上半身,离开水面,可这样三两下就没力气了,水呛进他口鼻之中,呛得他咳出血来。
倚翠此时也看到了刘进的狼狈之状,她躲在一间小小的船舱之中。
“要不要去说?要不要去?”她慌乱的喃喃自语。
她不去说,如果秦良玉指证她呢?世子爷定还是要把她抓去的,那时候,她是不是也会像刘进一样被倒吊起来,被众人围观着受折磨?
而且秦姑娘救了她的命,她若是不说出来。方小姐定然还会有别的办法加害她的救命恩人!
倚翠听着外头哗啦哗啦的水声,心里如江底的暗流一般,汹涌澎湃。
她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去招供,若是她主动坦白,说不定世子还能饶她不死。
倚翠刚从小船舱里出来,迎面瞧见方维仪。
“小……小姐……”
“你去哪儿?”方维仪冷笑。
“婢子……婢子去找小姐,伺候小姐。”
“哦?我还以为你是要去找世子,告诉世子,是我指使刘进谋害秦玉儿呢。”方维仪笑着向倚翠走来。
倚翠连连摇头,“不,不是……”
她一步步向后退去。
倚翠退开方维仪面前三五步的距离,立即转身想跑。
可没想到。她身后就是昔日的好姐妹偎红。
而偎红手里正握着一根粗重的棍子,砰----那棍子狠狠的砸在了倚翠头上。
倚翠当即被打晕过去。
偎红扔下棍子,费力的搬着倚翠的身体,将她扔进了江里。
噗通的水声,没有引来任何人的注意。
倚翠脸面朝下,忽然入水也没把她激醒……
刘进受不住呛水,也许是水呛入了肺里,没过多久,他就没了气息。
至死,刘进也没招供他背后指使之人。
李静忠面无表情的看着世子,“今日乃是祭祀神灵的日子,世子爷竟在此杀生,如此尤为天道,世子就不怕神灵责罚,天降灾祸么?”
“处死这奸佞小人,上天奖赏我还来不及,怎么会罚我?李大人真是操心过头了!”英王世子笑着看他。
方郡守黑着脸让人把刘进的尸首拖下船,祭祀表演继续进行。
这里死了人,似乎对歌舞升平的画舫,无甚影响,观看表演的人仍旧该吃吃,该喝喝,说说笑笑。
歌舞之后还有旁的祭司,上香及往江中投供品都是每年必设的环节。
因时间耽搁,秦良玉的还是没能上台表演。
船行的速度很快,停船之时,李静忠还看着秦良玉感慨道,“方郡守一直说秦姑娘舞姿了得,可惜本官一直无缘观看。”
秦良玉颔首福身,谦虚客套的话还没说,就见一具尸首顺流而下,向停船之地漂浮过来。
船上岸上的人都吓了一跳。
方郡守命人打捞上了一看,正是方维仪的丫鬟倚翠。
“倚翠,我说一直寻不见你,你怎么会落入江中……”方维仪立时跌坐在地,痛心疾首的大哭起来。
偎红在一旁,一面抹眼泪,一面劝她。
“你的丫鬟死了,你都不知道吗?”世子爷走到方维仪身边,似笑非笑的问道。
方维仪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她打碎了我心爱的玉镯,我不过说了她两句,她就赌气跑出了船舱,后来也一直没有见她回去,我以为她想通了自会回去……不想为个丫头惊动几位大人……谁曾想……”
方维仪哭得像个泪人儿。
秦良玉低眉轻哼了一声,这演技,也是没谁了,眼泪说来就来。
“秦姑娘笑什么?我的婢女死了,秦姑娘很高兴吗?”方维仪突然抬眼看着秦良玉,痛声说道。
秦良玉微微一愣,“我?”
“我知倚翠不会说话。得罪过你,可她人都已经不在了,你还得意什么?”方维仪红着眼睛,痛惜又责备的看着秦良玉。
一旁从游船上下来的显贵们都有些不满的看着秦良玉。
还有人低声议论着,小小姑娘,心太狠之类的话。
秦良玉眯了眯眼睛,“方小姐和倚翠主仆情深,倚翠落水之时怎不见方小姐救人?我若气量狭小,记恨她,有为何不顾危险跳入江中救人?这些女官大人是见到的。”
见众人看过来,默楠点了点头,“是。”
方维仪见诋毁不成,不甘的低下头去。
“你跳水救她?莫不是方小姐之时婢女害你不成。反倒杀人灭口了吧?”世子忽然扬声说道。
他像是半开玩笑,也就是那么信口一说。
方维仪做贼心虚,脸色霎时就白了,她身边的偎红更是腿一软跪坐在地。
世子爷见状眯起了眼,“还真叫爷说对了!”
“世子爷!”李静忠上前挡在方维仪跟前,“世子爷真是爱开玩笑,她们不过是小姑娘,那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争个你的衣服漂亮,还是我的珠花好看。何至于要伤及性命了?”
世子爷轻哼一声。
“世子别吓坏了小姑娘,这方小姐可是下官要谨献给圣上的舞姬,若是遇到了什么意外,下官也不好向圣上交代不是?”李静忠挡住世子,一双桃花眸里尽是冷静。毫无惧怕。
“既有李大人保证,那爷便放过她。”世子冷笑,“若再有下次,人赃俱获,便是说道圣上面前,吾也不会放过她。”
李静忠眯眼笑了笑。
世子抬眼往人群里寻秦良玉的时候,秦良玉已经悄悄往后退,躲在了人群里头。
她脚步灵活,身量纤细,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倒像是入了水的鱼,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
世子没寻见她,也没见着江简来。不由深深皱起眉头。
“世子,前头还有庙会,世子爷可要去看看热闹?”方郡守上前讨好道。
“不去!一会儿死了两个人,晦气!还看什么庙会!”世子爷明显心情不佳,他大约忘了死了两个人,还有一个是他折腾死的呢。
李静忠也没去逛庙会,回了府上,他凉凉的看了方维仪一眼。
“你随我来。”
方维仪立时打了个摆子,心里怕极了。
虽然在世子爷面前,李大人维护了她。可她知道,那不是为了她,李大人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
如今到了他的房间,再无外人。他定不会对她手下留情了。
她忽然想起他上次在山上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