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若宫和藤吉郎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讶和欣喜,后者一骨碌爬起来,高声叫道:
“哈,小人就知道冕下不是失信之人,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有着深层次的原由。”
熊若宫也不可察地嘘出一口浊气,起身落座。
汪修齐看了看徐渭,后者立刻会意,淡笑着开口:
“殿下做这一切,无不考虑着织田家的利益,你等应该感激才对。”
“徐大人所说有理,是我二人唐突了。”熊若宫躬身致歉,随即就问道:
“如今京畿几家豪族的大名被诛,三好、六角两大豪族必然内讧,不知徐大人和冕下有何谋划?”
“呵呵,不是我们,而是你们。”徐渭摆了摆手,眼睛微微眯起,笑着说道:
“如今京畿豪族混乱,尾张国又少掉了今川家上洛的压力,应该是你们谋划才对。”
沉吟片刻,熊若宫眉头皱起,叹气说道:
“今川家是多年宿敌,就算不上洛,对尾张的压力还是存在的。
有这个牵制在,主公就是想参与京畿之地的争夺,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藤吉郎抓了抓脸上的长毛,咧嘴笑道:
“冕下大人,要不您大发慈悲,让宋国再售卖千支火绳枪给尾张如何?”
“火绳枪是小事,”汪修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突然转换话题,盯着熊若宫问道:
“你家主公信佛吗?”
熊若宫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自然是不信的,他是在下的学生,信奉的是天照大神。”
“信奉那些假和尚做什么?”藤吉郎鼻孔朝天,不屑道:
“如今的佛教不过是披着伪善的面孔自谋私利罢了,他们招募了大量的僧兵,圈占了大量的土地,置流离失所的百姓于不顾,过着好酒淫色,妻妾成群的生活。”
“这……这倭国的僧人可以娶妻生子?”俞大猷嘴巴张得老大,不可置信。
上次被俞大猷揍了一顿,藤吉郎有些怕他,赶紧点头答道:
“自然可以,就拿如今势力最大的一向宗来说,法主显如上人不知睡了多少女香客,对了,去年他还取了管领细川晴元的女儿。”
熊若宫点了点头,补充道:
“如今的一向宗在京畿地区拥有不可小觑的力量,他们教徒众多,在大坂、长岛、金泽、吉崎和富田都设有道场,同时还拥有石山本愿寺、长岛、大圣寺等众多城池。
加上显如上人取了细川晴元的女儿,与武田家和上杉家结成了连襟关系,现在的势力更是如日中天。”
说到这里,熊若宫突然呆住了,他语气变得急促,看向汪修齐的目光变得炙热:
“冕下,您的意思是?”
汪修齐讳莫如深地笑了笑:
“京畿地区一乱,本愿寺、武田、上杉这些次一等的家族必然加入抢夺,会和足利义辉在二条城的势力争个你死我活,而尾张国西边挨着的就是本愿寺的长岛城,你们觉得是否有机会?”
“呀!”藤吉郎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瞪大了金鱼眼,惊叫道:
“那长岛城可是个大城,其中矿山就有多座,如果可以拿下,打造兵刃的铁矿就有了。”
看着这个一惊一乍的鬼东西,汪修齐恨不得上去一巴掌拍死,呷了口茶,平息了怒意,才再次开口: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本愿寺有大量的信徒,你等就没想争取过来?”
见两人还在发懵,泷捷鄙视了一眼,提醒道:
“织田信长拿下冈崎城的时候,不是自称是天照大御神的特使吗?此刻脑子怎么不灵光了?”
心思活络的熊若宫豁然起身,走到书房中间双膝跪地,磕着头颤声说道:
“请冕下赐予主公封号。”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你们先拿下长岛城,到时自然会赐给信长封号,另外,本王还会派使者去清洲城帮着建造神迹。”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汪修齐自然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想了想,又补充道:
“刚才猴子说的火绳枪的事情,本王也准允了,用等价的大米来换。”
等熊若宫和藤吉郎千恩万地离开后,郑若曾眼里的那一丝担忧消失不见,捋须笑道:
“掌控一人难,但掌控二人易也,有了织田信长牵制足利义辉,很多事情就变得简单。”
毛海峰好奇道:
“殿下,他们若真攻下长岛城,你打算赐什么封号,难道也是护神大将军?”
“‘第六天大魔王’的封号,殿下半年前就给织田信长取好了。”徐渭插话答道,随即看向汪修齐,拱手笑道: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灭神、灭佛、灭武士道三箭齐发,倭国长治久安指日可待。”
汪修齐微微颔首,眼里带着光芒,调侃道:
“局已布好,接下来就看诸位的本事了,本王希望过年之时,你等都有一份不错的佳绩可以用来炫耀吹牛。”
诸公纷纷起身,躬身行礼:
“臣等自当鞠躬尽,死而后已。”
朝会结束后,汪修齐难得的没有加班,径直去了竹韵斋。
继位两个多月了,虽然都在王府,他去看望父母的时间却是寥寥无几。
倒不是不想去,也不是太忙,而是因为时间不赶趟。
按照这个时代的孝顺标准,早上醒来第一件事要去给父母请安,晚上睡觉前第一件事情是给父母跪安。
可他醒来的时候,父母都快吃午膳了,他要睡觉的时候,父母都睡下两三个时辰了,这个安还怎么请?
母妃偶尔会带着侍女过来探望,可每次来,自己不是在开小朝会,就是和工匠道士探讨新产品的开发,她也只能看两眼,就默默离去。
亲情是需要陪伴的,上辈子就做得很差,自己在外打拼,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回一趟老家。
可就算是那几天,陪伴父母的时间也少的可怜,不是同学聚会,就是参加同学婚礼,直到遇到车祸,灵魂出窍的那一刻,他才想起了父母,心有愧疚。
想到这里,汪修齐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毛海峰:
“海峰哥,你多久去给父王、母妃请安一次?”
“只要在松浦津,每日都去啊。”毛海峰随口回道,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憨憨一笑:
“殿下,不必自责,每日请安我都多磕几个头,替你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