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与卢镗对视,丝毫不怵:
“卢将军,我等食君俸禄,为国分忧,头等大事就是剿倭。
打战自然是要死人的,如果你一定要徐某给个答复,那我的答复是没错。
只要能清除沿海倭患,别说四百人,就算填进去八千人,徐某以为,也不无不可。”
“你……”卢镗气闷,想要驳斥,却发现徐渭句句在理,无从驳起。
“徐某倒是要问问尔等,“看卢镗语塞,徐渭却是站了起来,环视众将说道:
“按照你们的情报,此时的汪直应该还在杭州府吧,为何就出现在了定海?
原本是要等朝廷旨意下达之后,按旨行事,之前和佛郎机人的交涉也只是打个伏笔。
可是错误的情报却导致计划不得不提前发动,否则汪直就会回到海上,放虎归山的危害,徐某想来,你们应该明白。”
俞大猷脸色铁青,斥候是他派出的,情报也是他的属下带来的,这个锅只能他认。
“是末将办事不力,请胡部堂责罚!”俞大猷单膝跪地,直接领罚。
“志辅,起来吧,大敌当前,不是论罪的时候,但你要尽快查明,为何汪直会突然折返,打乱了我们的布局。”胡宗宪抬了抬手。
“是!”
打击了丘八的气焰之后,徐渭心情舒畅了很多,他看向胡宗宪建议道:
“胡大人,贼寇围而不攻,反而搞什么祭天仪式,学生以为,他们定是有所图谋。”
胡宗宪微微颔首:
“文长以为,应当如何?”
“学生以为,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汪直是否身死,再者要弄明白贼寇所求为何,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等朝廷旨意到了之后,有的放矢。”
“哎,可惜我们安排在汪直身边的暗谍已经暴露,而罗龙文又失去了联络,不好办啊。”胡宗宪点头认可了徐渭的说法,接着又叹气起来。
“无妨,”徐渭扫了众人一眼,淡淡说道:
“贼寇不是要讨公道吗,派使者过去谈谈就清楚了。”
此话一出,大厅立马就安静了,众人面面相觑,低头不语。
“谁愿担任使者?”胡宗宪脸色一黑,沉声问道。
不少人看向夏正,有人正要发话,夏正却是一摊手,很光棍的说道:
“不是本官推脱,而是本官不够格,就算去了也是白跑。”
官员们想想也有道理,又开始搜寻下一个冤大头,此时才想起戚继光还在做人质,顿感失望。
这种场面俞大猷已经看烦了,他直接说道:“本将愿往!”
卢镗连忙反对:
“志辅,你是主将,怎能以身犯险?”
俞大猷摆了摆手,看向胡宗宪:
“大人,此次不是做人质,而是谈判,末将以为危险不大。
再者,末将的兵,自然应该末将去要回来。”
徐渭想要劝阻,可又一琢磨,才被挤兑,这就帮着出主意,不是犯贱吗,于是沉默不语。
胡宗宪看俞大猷态度坚决,也就点了点头:
“好,那就辛苦志辅去一趟,记住,对方开什么条件都不作答,等回来后,我等再商议。
此去最大目的是探清汪直的情况。”
“诺!”俞大猷单手按剑,转身离去。
码头,此时汪修齐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一旁的桌案上,炭炉煮着茶水,发出阵阵清香。
身后,毛海峰和青青分立两侧。
“阿齐,他们会来吗?”毛海峰显得有些急躁,毕竟汪直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呢。
汪修齐端起茶杯,闻了闻:
“放心,会来的。既然胡宗宪没有撤离督府衙门,说明还在乎朝廷的颜面,要脸的人被打上门来,自然要出来呵斥几句。”
“来啦,来啦!”少女指着道路尽头喊道。
汪修齐拿起望远镜看了看,笑着说道:
“居然是俞大猷,有点意思。告诉亲卫,注意戒备。”
毛海峰瞅了一眼,不在意地说道:
“俞大猷就带了一个亲兵,还需要戒备吗?”
汪修齐扭头翻了个白眼:
“他是武林高手,是可以单挑整个少林寺的存在懂吗,你是想看弟弟我死在这里?”
“啊,这么厉害?”毛海峰不敢怠慢,朝着后面招了招手。
顷刻间,过百近卫就走了上来,把汪修齐围在了中间。
还在三十米之外,俞大猷就大笑起来:
“哈哈,尔等如此忌惮本将吗?看来俞某人的威名不弱啊。”
等走近了,看清人群中坐着的人,俞大猷愣了一下 。
本以为主将应该是毛海峰,没想到坐着的却是不久前放走的年轻人,而毛海峰却站在他身后。
俞大猷正要开口,汪修齐却是大手一挥:“拿下!”
俞大猷下意识地苍啷一声拔出宝剑,须发倒竖:
“竖子安敢无礼,你难道不懂得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道理吗?”
汪修齐淡淡一笑:
“对啊,我还小,这种大道理的确不懂。”
护卫拔出战刀,把俞大猷护在身后喊道:
“将军快走!”
看着上百支火枪的枪口,俞大猷拍了拍护卫的肩膀,持剑上前问道:
“你待如何?”
汪修齐指了指那跪着的四百个俘虏,“俞将军如果不在乎那四百将士的头颅,大可动手试试。”
看着那些脸色铁青,瑟瑟发抖的士卒,俞大猷叹了口气:
“好,本将愿意束手被俘,但要放了我的亲卫和俘虏。”
汪修齐嘴角微微勾起,嗤笑一声:
“俞将军,本世子知道你武功高强,可你能快过枪子么,这种情况下,你拿什么和我谈条件。”
“汪直呢?你一黄口小儿,不配与本将理论,让汪直出来!”俞大猷粗中有细,故作不甘地喊道。
“啊呀 ,你骂我。”汪修齐脸一沉,朝亲卫们喊道:
“还等什么,给我拿下,要敢还手,把他的护卫和四百个俘虏全打成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