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他们来到一座巨塔前。
巨塔如笋，如针，如古魔法师遗落的魔杖。虽然与周边建筑差不多大小，但以巨塔为中心，方圆四百米一片空旷，仿似盘古开天辟地造下的巨型日晷。
空旷广场上，没有树，没有车，没有任何障碍物。
广场的水泥地面，纵横交错描画着诡异的法阵，最外层是圆，中层是七芒星，内层是语言难以形容、深奥难明的符号，圆心是巨塔。
“这是什么？”彭梦玲心里纳闷，“霍格沃茨吗？画个魔法阵封印伏地魔？”
扭头瞅了瞅邓凯，猫脸上同样一脸懵懂。
广场周边没有围墙，但路过的行人都心有默契，绕着魔法阵的外圈走，没有人向里面踏足哪怕半步。
“这真的是制药公司吗？”彭梦玲一头雾水，“杨韬那傻瓜不会指错路，让本小姐跑错地方吧？这怎么看也不像制药公司啊，反而有点像《魔戒》里面那个塔堡。”
J·R·R·托尔金在 1954 年出版了史诗奇幻小说《魔戒》，后来由导演彼得·杰克逊拍成三部曲电影，风靡全球。在《魔戒》里面，伊力萨王重联王国的塔堡，就是中心一座高塔的要塞型城镇。
“路过的人全都绕着走，是不是有什么警戒装备？”
彭梦玲心里正琢磨着，看见邓凯举起猫爪子指向天空。
“他是叫我直接从天上飞过去，进塔里瞧瞧吧。”彭梦玲领会了邓凯的意思，“我是可以这样，但他不会飞，怎么办啊？”
彭梦玲展开翅膀，拍了拍邓凯前腿。
邓凯也领会了她的意思，四条腿弯下，直接趴在这栋楼的天台上。
彭梦玲点点鸟头，扑腾翅膀，振翅高飞。
相比在外面远观，飞到魔法阵上空俯视，那种心灵上的冲击更加强烈。看得越久，彭梦玲越感觉魔法阵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远望的时候，巨塔看起来像是亘古年代遗留的建筑，这会儿靠近了，彭梦玲才发现巨塔非常现代。粗如金箍棒的钢合金搭起整座巨塔的框架，坚固的混凝土砌成风雨不侵的堡垒，就连窗户，都安装了铁栏杆。
要不是麻雀小巧，彭梦玲都不一定能从栏杆空隙钻进去。
巨塔内部结构很简单，彭梦玲转悠一会就搞明白了。
贴着巨塔外墙是一条环形廊道，盘旋向下，下一层是另一条环形廊道；廊道与楼梯交接处，安装有两部电梯，一部客梯，一部货梯；中央柱状空间是办公区域，切分成一个个房间。
彭梦玲所在的顶层只有一间办公室，门牌上写着——董事长办公室。
董事长办公室关着门，彭梦玲贴在门前，听了一会也听见动静。
从顶层一路往下，廊道里来往的人并不多。彭梦玲尽量贴着天花板飞行，路过的人如果不是刻意抬头，都不会注意到她。
财务室、研发部、人力资源部、公关部、法务部、销售部、业务部、质量管理部……彭梦玲飞过一块块门牌，最后来到生产车间。
在门口等了一会，一名身穿无尘工作服的员工走过来。员工举起手，将手上的腕带凑近门旁墙壁上的感应器。
彭梦玲眼尖，瞥见腕带上雕刻着一个微型法阵。
“嘀～”
法阵亮起微弱光芒，触动感应器。
合金门往旁移开，缩入墙壁里。
彭梦玲展开翅膀，滑行到员工身后，借着人体的遮掩混入生产车间。
车间内，洁净的履带载着数不清的药丸，不停流转。彭梦玲粗略点算，这里一整层都是生产车间，一共有五条流水线。
流水线的开端，是一台机械臂，旁边站着监察的员工。
精细的机械手指拾起化学材料，放到天秤上称量，多了就拾起些许，少了就加入些许。称量合适后，机械臂把不同的化学材料放上一只白色小瓷碟，顺着履带流向下一个环节。
下一个环节，站在履带旁的员工拿起白瓷碟，将化学材料悉数倒入身前法阵的中心。丢掉白瓷碟，员工两只手掌按在法阵外圈边缘，全神贯注。
法阵亮起光芒，炽烈，刺眼，目不能视。
明亮转作暗淡，原本笼罩在光芒中心的化学材料，已经合成为一粒纯白药丸。
员工把药丸放回履带，流向第三个环节。
又一个身穿无尘工作服的员工，拿起纯白药丸。他的身前是另一个法阵，花纹繁复精细。药丸被放到法阵中心，员工双掌按在法阵外圈边缘。
炽烈光芒过后，药丸由纯白色变为克莱因蓝色。
一个接一个环节……
一个又一个法阵……
经过六、七道工序，在流水线的末端，另一台机械臂以二十粒为整数，将药丸打包，装入包装盒内。
最后，员工将药盒装入纸皮箱，放上推车。
刚刚开门进入生产车间的员工，走到流水线某个工位，拍了拍同事。同事让开位置，弓腰驼背，脚步沉重，挪动到门后，用同样款式的腕带刷了一下墙上的感应器，打卡下班。
“这是轮岗交班啊。”彭梦玲看明白了。
员工们都专注于流水线生产，没有人东张西望，也没有人抬起头，发现贴着天花板在车间内盘旋的麻雀。
接连不断的“嘀嘀”声响起，陆续有员工来上班，替走流水线工位上的同事。
彭梦玲觑准机会，逃离这个单调而机械的生产车间。
循廊道继续往下，下面几层楼都是生产车间，生产不同的药品或疫苗。在倒数第二层，也就是地面二层，彭梦玲发现了一座大教室。
教室门半遮半掩，从门缝窥视，阶梯式教室内排满一列列座椅和课桌，员工们零零落落散坐在各处，双眼看着讲台上的讲师侃侃而谈。
“看样子像是公司内部培训，这些员工竟然没睡觉，还听得津津有味，在培训什么呢？”角度关系，彭梦玲看不见讲师身后的黑板。
趁里面的人都在聚精会神，彭梦玲落到地面，钻过门缝，悄无声息溜进去。
进门后，视野顿时开阔，彭梦玲扭头望去，只见黑板上用粉笔涂涂画画，写满了看不懂的公式，以及图案各异的法阵。
黑板上方，铭刻着两行醒目的标语——
“炼金术，是研讨物质本质及其变化规律的学科。
“炼金术最终通向的，是世界运转的规律。”［附注1］
彭梦玲的思绪“轰”地一下豁然贯通！
巨塔周边广场上的法阵，不是魔法阵，而是炼成阵！
这个炼成阵，彭梦玲曾在《炼金术师》那本法术书上看见过。那本书，不仅小不点拥有，邓凯也在瓜分坠楼案凶手武器的时候拿到手了。
生产车间里，那些员工不是施展魔法，而是运用炼金术和炼成阵在炼成药物！
这个世界的底层化学，竟然是炼金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