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痊愈的病人出现的时候,丝丝已经不眠不休五天五夜了。
有深厚的内力撑着,还有每当到极致时,空间就会传过来的力量,让她得以完整的撑了下来。
但是,不眠不休却是事实,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致,累,很累。不只身体累,精神更累。
可她还不能休息,她需要将医案整理出来,将药方整理出来。
因为大夫只有她一个,这是一件十分让人心痛的事情。
这么大一件事,周围定然有不少地方都听到了消息,可是,愿意过来的大夫,却一个也没有。
“罗大夫,您先去休息吧。现在他们的病情全都控制住了,短时间内没有问题。”锦娘在与其他人一起欢呼过后,又一次来劝她。“接下来,大家都会好的,您也该歇歇了。”
“好。”丝丝并不拒绝,整理医案,却不必在外面,只要给她一个独立空间,她进空间去整理更好。又能恢复身体,又有更多的时间。
那是一个小屋子,丝丝照旧在门窗前,全都布下阵法。
她则拿着笔墨,进了空间。一边书写,一边恢复体力,精神。
却不知道,她刚进空间,这本来被隔离的篷子,便又有新人过来。
而领头的,正是难得的,失了清浅笑意,一身风尘,一脸焦急的玉郎君。
瘟疫,他教她医术,却从来没想过,她会深入瘟疫发病区。初听到这消息时,他差点连剑都握不住。可接着,便是担心。
披星戴月的赶过来,结果四下一望,却根本不见她的影子。
“人呢?”他只问领他过来的人,那位丝丝觉得,堪为雅士的县官。也是玉郎君少有的几个知交之一。
“今天有一个病人痊愈离开,她应该松了口气,五天五夜不眠不休,现在可以松口气,应该是去休息了。”
县官到是十分了解,并且,准确的找到了丝丝休息的屋子。
一听她五天五夜不眠不休,玉郎君差点直接拔剑给他一剑。都是他这个县官无能,偌大一个城,居然连第二个大夫都找不出来。
结果,一行人刚到屋子外面,就被人拦了下来。
“你们想干什么?”锦娘压低声音,皱眉瞪着他们。
“这位娘子,本官是当地父母,这位是罗大夫的授业恩师,想见见罗大夫而已。”
“我不管你们是何人,想见罗大夫,且等着她休息好了,出来再说。”
“这……”
就在这时,那些负责熬药抓药的,做杂务的,乃至病人也齐齐的涌了过来:“你们这些人,罗大夫不眠不休五天五夜,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会儿,你们还打扰她……”
“就是,之前怎么不见你们来?现在看罗大夫把瘟疫治好了,到是来了。呸!”
县官脸色尴尬,看向玉郎君:“你看?”
“等着吧,正好,我替她看看这些病人。”玉郎君见到这么多人维护丝丝,他是高兴的。他的丝丝如此受人尊敬,被人拥护,他是高兴又骄傲。同时更心疼,这丫头这些天,只怕是累狠了。
可没想到,那些病人一个个都不屑的看着他:“我们才不要你多管闲事。我们是罗大夫治好的,你这个小白脸,居然来抢罗大夫的功劳。
堂堂玉郎君,被一群人鄙视了。
县官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又幸灾乐祸。
玉郎君是又高兴又无语,看了一眼徒弟休息的屋子,看了一眼那阵法。到底还是先到一边等着去了,至于病人?他们不合作,他又有什么办法?更别说,这可是他徒弟治好的。比他自己治好的,更让他高兴呢。
而且,他看过这些人的面色。虽然依旧疫病缠身,但他们面色到都是满含生机。
“至衡,你先去忙吧,我在这里等着就好。”玉郎君走向熬药的地方,顺便将县官给打发了。他留在这里,却是真正的半点无用了:“你安排人,将我带来的药材运过来。”
“那我就先去了。”
县官离开了隔离区,丝丝此时却皱着眉,从空间里出来了。
她在里面这么久,身体不但没如预期的那样恢复,反而一下子虚弱下来。待她查觉时,头已昏昏沉沉,发起热来。
而空间更是十分智能的,直接将她踢出空间。出空间之后,也只保持了不到两息的时间,意识便已迷迷糊糊起来。
丝丝直接昏睡【死】过去,失去意识,不知今夕何夕。
时间一点点过去,丝丝的房门迟迟不开。
别人只当她是累极了,可玉郎君等了两个时辰,便再坐不住了。丝丝的实力他心中有数,再累,休息这么久也该差不多了。
“玉郎君公子,罗大夫是姑娘家,您这样硬闯,会坏了姑娘的名声的。”小屋门口,锦娘再一次拦住了他。
“我是她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且,她睡得太久了,必然是出事了。”顿了一下,又道:“她身处这里,久未休息好,怕不是要染上……”想到瘟疫两字,他脸色更加难看。
想到那两个字,便是锦娘也脸色一变:“还请玉郎君公子稍待,容我进去看看。”她是女子,总比放个男人进屋要好。
可惜,即便门就在眼前,锦娘也始终进不去。
而这对玉郎君来说,却毫无意义。丝丝的阵法,是他教的。
看锦娘在门前折腾半晌,屋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心直直的往下沉。脚下微动,轻松错过锦娘,直接进了门。
一到里面,看到躺在床上,周身冒着热气,却毫无意识的小徒弟,脸色立刻就变了。
把脉之后,更是难看。
玉郎君想杀人:“愚蠢,这样的病症,定然已经染上好几日了。给别人看病,自己到染上了。”
挥手将门上的阵法去了,又让人拿了笔墨过来,开了药方。将药方丢给锦娘:“用我带来的药材,新熬一碗过来。”
“罗大夫没事吧?”抬眼间,却看到了丝丝的真容,不由微微一怔。好一个漂亮的女娃娃,跟那天上的仙女儿似的。可这也太小了吧?本来他们都猜,就罗大夫那沉稳劲,怎么也是二三十岁……可这,最多也就十三四岁吧?
玉郎君眉一皱,袖子一抬,挡住了她的视线,杀气一放:“本君不想听到外面有什么传言,否则……哼!”一挥手,屋里唯一一张椅子,已成了碎片。
“不敢,不敢。”锦娘只是普通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魂都吓飞了。
“还不快去煎药?”
“是,我这就去,这就去。”
锦娘拿着药方,连忙冲了出去。可整个人瑟瑟发抖着,连药材也抓不起来。
还是那个军爷走过了过来,“你说,我来弄。”
锦娘咽了咽口气,终于将那股子以为要死的感觉给压下去:“我好些了,我来吧。新手弄不来的,这药差上一星半点,药效就全然不同。”又吸了口气,感觉又好了些:“刚才吓死我了。”
“玉郎君并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可是,罗大夫是他的弟子。如今罗大夫染了病,他急起来……”
“不必担心。”玉郎君的名号,是值得信任的。
锦娘却因他的话而松了口气:“罗大夫,应该没事吧?”
“有玉郎君在,不会有事。”军爷十分肯定。既然他是罗大夫的师傅,医术必然比罗大夫要厉害的。
锦娘信了他的话,心里更安定了些。手稳了,心静了,便开始熬药。
一碗药,花了两刻钟,方才熬好。
药送到门口,玉郎君直接到门口,将药接了,并且尝了一口,确定就是他要的药效,才微微点头。满意的端着药碗进了屋,同时还留下一句:“那些病人,按着之前的药方给他们继续服用。有问题了,再来寻本君。”
“是。”锦娘面对这样的人,半个多余的字也不敢多说。
门再次关上,玉郎君将药放在床前桌上。此时躺着的丝丝身上,外衣已经被脱去,只剩下里衣。隔着一层里衣,身上扎着许多的银针。
他站立床前,时不时的轻拂那些银针。过了约摸半刻钟,才将银针尽数除去。将她抱坐起,如玉的手指轻点她的咽侧,即便毫无意识,她也乖乖的张口。将温热刚好入口的药缓缓倒到她的口中,他的手指有规律的轻抚着她的颈,协助她将药咽下去。
眼底是一抹心疼。
小丫头没把自己照顾好,黑眼圈很重,身上更是瘦了许多。
果然,她一个人根本不能把自己照顾好。还是应该找个婆家……之前在李莫那里,就被照顾得很好。
可她自己离开了,她似乎并不太喜欢李莫。
也是,李莫身份太高。身份太高的男人,身边的女人总是不少。对于这一点,他也是无可奈何。罢了,索性她还小,还能慢慢找。说不得过些年,她自己就会看上哪一个少年郎。不拘哪个,只要她看上了,他总能叫她如愿的。
丝丝却不知道,她的玉师傅,还打着要将她送人的念头。
她此时正在黑暗中奔跑。她知道,她的身体出问题了,她也知道此时的黑暗,并不是她身体所处的环境。可能是梦境,也可能是幻境。
经历过太多神神鬼鬼的事情,面对这些,她其实十分淡定。
甚至于,她跑,也只是因为,站了太久,可周围却毫无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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