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白细腻,润如凝脂,不似凡品。
中间镂空的部分,一株繁枝茂叶的古木,隐隐,透着熟悉。
她立刻便想了起来,当初在冥火楼的时候,曾见过此幅图案。
而且这玉佩无论材质还是构造,都同云顼送给她的那枚一模一样。
倒像是一块完整的玉石,切割成了两块。
或许,还不止两块。
唯一不一样的,便是上面雕琢的图案了——
云顼送给她的是万里江山图,对应了冥火楼的那幅土系图案。
而眼前这枚,明显属于木系。
大楚尚黄,五行崇土;
江夏尚青,五行属木。
她忽然记起了楚皇曾安顿她的话:
“此玉佩不仅是历代皇后所佩之物,还关乎天下安危,万不可落入他人之手,否则,大楚危矣,天下危矣。”
很显然,眼前这枚,可能有着同样的意义。
而现在,玉佩在渊儿手中。
“皇兄,我觉得,你应该解释一下。”
她眸光霎时冰凉了几分,严肃的看向苏锦逸。
如果她猜得不错,这枚皇家之物,很可能还关乎着什么秘密。
否则,古贵妃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只为区区一枚玉佩。
苏锦逸神色不变,漫不经心的抬眼,“诚如你所想。”
“在我去大楚之前,父皇将它给了我。”
他眸光沉静,坦然的同她对视,“但我觉得,阿渊可能更适合它。”
终有一日,阿怿会明白。
顾家或成或败,全在于他的选择。
“所以你从未打消那个念头是么?”
林倾暖只觉心头堵得慌,“你诓我们来江夏,完全只是为了你所谓的目的。”
一时间,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知道,对于他的好意,她不会感激。
这储君之位,人人趋之若鹜,可他偏偏不要,几次三番要让给渊儿。
她该不该说他傻?
“阿暖——”
苏锦逸叹气,“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我这样做,着实是——”
况且,这东宫之位本就该是阿渊的。
他还未说完,便感觉手腕被人执起。
紧接着,冰凉的手指搭上了他的脉……
须臾,林倾暖微松口气。
还好,最近他未动真气,病情没有恶化。
“从明儿起,我每日会来为你施针一个时辰,另外,你的膳食也要全部更换为药膳,再配以汤浴,先坚持半月,看看效果。”
苏锦逸的不足之症乃天生,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医治好,她一直都在琢磨,想为他制定一个合理的治疗方案。
刚好这几日有了点眉目,倒是可以试试。
见苏锦逸要推脱,她连忙加重语气警告,“不准拒绝。”
苏锦逸的想法太过根深蒂固,所以她没有选择直接说服,而是打算先治好他的身体。
至于小诺的事——
“你自认为这个世上没有小诺,可天下之大,谁又能说得准呢,或许在某一个角落,她正好好等着你呢。”
“你若这么轻易便放弃了,到时候岂不又是一场遗憾?”
苏锦逸手指微微一顿,自嘲一笑,“会么?”
如果她在,他又怎会轻易放弃自己。
“当然。”
林倾暖连忙点头,“所以,你必须先治好自己的病,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她既能回来,那小诺说不准也可以呢?
“所以你们说了半日,这玉佩到底有什么用啊?”
林文渊听的一头雾水。
玉佩是皇兄强塞给他的,他现在还回去,还来得及吗?
“它的用处,以后你就知道了,既然它已经认主,你且收好就是。”
苏锦逸将玉佩重新放于他手中,话虽然是对他说的,视线却是看向林倾暖:
“古氏现在盯着我,东西放在我这里并不安全,唯有阿渊,是他们料想不到的。”
他是不是该感谢古贵妃,无意中帮了他一个忙?
林倾暖一噎,原本要出口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他还真懂得怎么让她无话可说。
“那可说好了啊,我只是帮你保管一段时间,待一切尘埃落定,还是要物归原主的。”
林文渊一脸嫌弃,“反正这东西如此麻烦,我可不要。”
他并非不懂,只是,皇兄的一切,终归是皇兄的,即便他要选择帮着姐姐,也绝不会染指不属于他的东西。
苏锦逸微松口气,淡笑点头,“好!”
见状,林倾暖也只能默认了两人的行为。
苏锦逸说的对,玉佩是坚决不能落入古贵妃手中的。
只是由渊儿拿着,会不会为他招来危险?
想到此,她目光顿时严肃起来,“渊儿,以后万不可在人前将这东西再拿出来,记住了吗?”
知道玉佩在渊儿手中的,除了她和苏锦逸,便只有顾怿了。
想到顾怿,她顿觉头疼。
他会不会因为玉佩的事,对渊儿起了杀心?
如此一来,那渊儿岂不是危险了?
许是读出了她眼中的担忧,苏锦逸温声宽慰,“放心吧,我不会让阿渊遇险的。”
给他玉佩之前,他便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
停顿了片刻,他又特意说明,“阿怿虽然固执了些,但他的为人,你大可放心。”
他只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罢了。
林倾暖叹气,“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她心里决定,待会儿还是让青竹拨一些御卫过来,暗中跟着渊儿,防患于未然。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顾怿会不会突然脑袋一热,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
林文渊将玉佩收起,郑重点头,“放心吧,我不会将它弄丢的。”
顾怿是皇兄的人,所以今日他才没想太多。
结果,引来了一场风波。
归根结底,还是怪他考虑不周。
林倾暖欣慰点头。
渊儿长大了。
想起昨夜之事,她又转而问苏锦逸,“皇兄,你可知,昨夜那处荒废了的殿宇,之前住着的是何人?”
她想知道,元鹤和这座宫殿,究竟有什么关系?
苏锦逸沉默片刻,语气沉了几分,缓缓吐出两个字,“皇叔。”
当年之事本就蹊跷,看来,他真该好好查一查了。
林倾暖懵了一瞬,试探开口,“你是说——”
能被苏锦逸称作皇叔的,恐怕也只有当年的二皇子苏钰了吧?
如果宫殿的主人真是苏钰,那么天魔岛主元鹤,又是谁?
还有落青,又为何从堂堂上官家的小姐,变成了初绫渺的手下?
种种线索证明,他们离真相之间,或许只差一步距离。
苏锦逸却摇头,“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毕竟我们的假设,太过匪夷所思。”
见她仍在沉思,他又意味深长道,“五日后便是春狩的日子,到时父皇会携百官出京,去松子山狩猎,说不准,到时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昨夜之后,元鹤便再次失踪了。
他估摸着,既然他敢冒险回江夏,必然不会就此罢手,还是会卷土重来的。
事实上,若非昨夜被阿暖无意发现,他也不至于这么早便暴露行踪——
如此遮遮掩掩,他应该是在策划一场更大的阴谋。
父皇久居深宫,怠政多年,朝事大多荒废,唯有这春狩秋猎,尚未被废止。
如果元鹤要行动,无疑,这是一个机会。
所以,他才暂时没对元鹤下追杀令。
林倾暖唇角微翘,“那我们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昨夜她本就不奢望能拿住元鹤,故而青竹回来复命,说是被元鹤逃脱,她也没当回事,任其去了。
如今既有这样一个机会,她自然乐的守株待兔。
她有种预感,这场春狩,恐怕只是血雨腥风的开始。
出了东宫,她才恍然想了起来,自来江夏之后,还没顾上过问盐铁生意的事。
看来,这几日,她要抽空出宫一趟了。
好在明日她还会来东宫,到时可以和苏锦逸提上一提。
————
东宫!
苏锦逸看了眼刚刚赶回来的涵枫,淡声问,“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涵枫禀道,”属下已将昨夜自凤梧宫得到的所有证据,都送到了魏家手中,只待魏虎回来,计划便可开始。”
魏家恐怕到现在都在纳闷,是谁在帮着他们。
林文渊一脸钦佩,“皇兄,你这招借刀杀人真是太高了,接下来,我们只需要隔岸观火,就可坐收渔利。”
就让古家和魏许两家狗咬狗好了。
苏锦逸却摇摇头,“还是欠点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