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
众大臣见久未出现的太子殿下也上朝了,才知道他已经回了京。
支持云顼的大臣顿时有些激动。
太子殿下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回来的。
而云瑜和云璃的人,则一脸沉重。
尤其是云瑜的人,心里不免浮起几分担忧。
之前出事的章京和荆州知州,可都是二殿下的人啊!
楚皇扫了眼下面神色各异的大臣,笑着开口,“这次荆江二州灾情和瘟疫顺利解决,各位爱卿功不可没,尤其是石大人、宁大人、刘大人和于大人,以及前往荆州的各位御医,还有二州的各级官吏,朕已吩咐下去,让他们具体拟折子出来,全部论功行赏。”
被点名的几人连忙出列谢恩。
“太子,等中书省折子拟出来,你先过目,荆江二州的事都是由你负责的,你觉得不合理的地方,可以让他们改进。”
云顼应道,“儿臣遵旨!”
“皇上,这次最大的功劳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英明神武,睿智果断,微臣等不过是遵照太子殿下的指令而行,并无大的功劳。”刘御史连忙开口。
于侍郎也出列禀道,“微臣同意刘大人的话,这次最大的功劳是太子殿下,还有林三小姐,她的方子在治疗瘟疫中起了关键的作用。”
石忠也立刻开口,“微臣附议。”
其他大臣闻言,纷纷出列,“臣附议。”
事实摆在那,这没什么好争议的。
楚皇心情愈发大好,朗声笑道,“太子这次的确是立了大功,对于太子的封赏,朕早有决断。”
至于小丫头的赏赐,他得私下问过云顼。
赏的不合心意了,臭小子又要同他别扭了。
众臣一听,才知道皇上并没有忘了太子殿下。
楚皇看了眼云顼,笑着道,“大楚自来无尚书令,太子因荆江一事领尚书令,将赈灾和瘟疫一事处理的井井有条,所以朕决定,从此以后,设尚书令一职,由太子担任。”
他的话音刚落,底下众臣顿时议论纷纷。
皇上真的要设尚书令了?
兰王和欧阳亭的面色愈发难看。
他们原以为这尚书令不过是临时为了荆州一事而设,可现在听皇上的意思,是要长设了?
那丞相以后岂不是要受尚书令掣肘?
楚皇没管他们,轻咳出声,底下顿时安静下来。
“另外,从此以后,太子可以直接参议国事,朝中所有事宜,均由三省同东宫共同商议奏报。”
其实一些大事,他私下经常同云顼商议,可现在,他要给他明面上的权利。
尚书令乃尚书省最高官员,本就有参与国事的权利,一些大臣听了,不知皇上为何还要再下一道重复的命令。
可那些机灵的大臣,却隐隐听出了里面的意思。
中书,门下和尚书三省,分管不同,中书管拟定诏令,门下管审核驳回,尚书管执行,可现在,皇上让三省所有事宜都同东宫商量,那太子殿下岂不是等同有了三省所有的权利?
也就是说,东宫想要下诏令,其实只需要报给皇上通过即可?
不巧,兰王和欧阳亭就是这里面的聪明者,他们几乎瞬间就想到了皇上的意思。
这还了得?
“皇上,”兰王现在哪里还沉得住气,立刻出列反对,“太子殿下年纪尚轻,经验不足,恐不能很好的处理国事。”
他的话音刚落,刘御史就冷笑反驳,“兰王殿下举荐的章京经验可足?他不仅没赈灾成功,还惹了一堆事出来,若不是太子殿下处理及时,恐怕早已酿成大祸,你那会儿怎么不说太子殿下年轻?”
兰王最怕有人提章京的事,可皇上现在要给太子这么大的权利,他不得不反对,所以只得硬着头皮道,“这是两码事,刘大人不要混淆。”
“怎么就是两码事了?”刘御史熟悉的大嗓门又响起来,“太子殿下有治国之才,又是储君,如何不能参与国事?”
他毫不留情的讽刺,“倒是两位丞相大人,不仅没什么建树,反而添了不少乱,本官倒是觉得,这丞相之位,越来越成了摆设了。”
这话说的可就有些严重了。
不止兰王, 欧阳亭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什么叫摆设,他每天不是都在处理政事?
“你———你怎可如此胡说八道?”兰王顿时怒了。
这个刘御史简直岂有此理。
刘御史刚要说话,就见楚皇摆摆手,示意他退回去。
他虽然心有不甘,也只得暂时将话咽到了肚子里。
“兰丞相所顾虑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太子虽然聪慧,可毕竟还年轻,”楚皇又看了眼云顼,见他没什么反应,就笑呵呵开口,“所以朕决定,让东宫开设弘文馆,招纳天下贤才,协助太子处理政事。”
笑话,他怎么不知道兰家会反对,所以早就留了后手。
楚皇此言一出,不亚于在平静的湖面抛下一块巨石。
众大臣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皇上对太子的赏赐也太大了吧?
给了尚书令,给了三省的权力,竟然还让太子殿下招纳贤才?
那太子殿下以后岂不就能明目张胆的招贤纳士、扩大势力了?
支持云顼的大臣们一脸欣慰,皇上果然英明啊!
那些中立的,支持楚皇的则神色复杂,皇上这又是闹哪出啊?
不过皇上是一国之君,太子是储君,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更何况,这大楚本就是人家云家的,人家皇上给谁权力,他们只能支持。
脸色最难看的还数支持云瑜和云璃的大臣,一瞬间,他们想哭的心都有了。
皇上这心偏的,让他们顿感前途渺茫啊!
云顼原本是垂着眸子的,闻言,也不由抬起头,看向楚皇。
他这是——
兰王反应过来,也顾不得摆架子了,立刻向楚皇跪了下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皇上,不可啊,如此下去,这朝廷还不乱了套?”
此刻他根本想不到其他,只求皇上能收回成命。
否则,这朝堂哪里还有他兰家的立足之地?
“兰丞相不要危言耸听,这明明就是皇上的英明决断,怎么就会乱套了?”刘御史忍不住反驳。
兰王一听又是那个油盐不进的刘御史,脸愈发黑了,站起来指着他就厉声道,“你不必作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骗人了,你以为你站在太子殿下一边是什么目的,本王就不知道了?”
这个人早就投靠了云顼,还在这里假惺惺。
既如此,那他就当场戳穿他。
他这话一出,众大臣不由抹了抹头上的汗。
果然是兰王殿下,什么事都敢说。
这不明摆着说刘御史是太子殿下的人吗?
刘御史冷笑,“本官为公之心天地可鉴,支持皇上,支持大楚储君有什么不对,倒是你,仗着兰太后的权势,仗着是二皇子的舅舅,封了异姓王还不知足,还要在朝堂上插一脚,你这才是狼子野心,居心不良。”
“你——你——”兰王被他气的脸色铁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什么我,本官不支持太子殿下,难不成要支持二皇子,还是三皇子?”刘御史的话愈发惊世骇俗。
云瑜和云璃的人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减少存在感。
站队站的这么理直气壮,恐怕也只有刘御史一人了。
兰王被刘御史一顿呛,气的恨不得上去扒了他的皮,可碍于场合,他只得忍了下来。
同这个刘御史打嘴仗就是个错误,恐怕十个他,都说不过这个刘御史。
他偶然一抬头,见楚皇正玩味的瞧着他们,他顿时有了计策,立刻向他哭诉,“皇上,您要给老臣做主啊!”
他就不信,皇上不会顾及他兰家的面子。
楚皇看见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是不能再看戏了,就敛了神色淡声问,“你要朕给你做什么主?”
这兰家还以为他会一直维护他们么?
真是可笑。
兰王被楚皇这么一问,顿时一噎。
刘御史虽然话不好听,可也的确没什么把柄。
不过他终究在浸淫官场多年,连忙转了话题,“皇上,臣并非反对太子殿下,只是担心太子殿下经验不足,恐难胜此大任。”
他一脸凛然,“臣身为左丞相,自然要直言进谏,否则到时候若出了事,臣难辞其咎啊!”
楚皇瞧着他到现在还一幅理直气壮的模样,愈发觉得他滑稽可笑,就顺着他的话冷笑开口,“你的确难辞其咎。”
兰家果然太过放肆,简直不将他放在眼里。
前面闯了那么大的祸,现在都忘了?
兰王一愣,下意识看向楚皇,却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层层冷意。
他的心顿时忐忑起来。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楚皇没让他等多久,就嗓音沉冷的下令,“兰丞相举荐章京失职,酿成荆州大乱,从今日起,革除其丞相之位,以后不得再参与政事。”
他说完,顿感心里一轻。
众人哗然。
这左丞相,又给罢免了?
兰王上任也不过两个月吧?
兰王顿时呆了。
皇上怎么会忽然处罚他?
这两个月皇上都没有动静,他还以为皇上不会动他了。
可不曾想——
他的目光顿时阴狠的看向云顼,一定是他,是他使了手段。
云顼感觉到他的视线,微微勾唇。
楚皇自然也看到了兰王的眼神,脸上冷意划过。
真是太嚣张了,他还坐在这里,这兰王就敢给云顼摆脸色了。
看着皇上的神色愈发冰冷,显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兰王闭了闭目,再一睁眼,就换上了波澜不惊的神情,沉沉答道,“臣领旨!”
以为这样就能扳倒他?
他心中冷笑,没门儿。
见其他大臣都不曾言语,楚皇威严的声音响起,“既无事,今日就这样吧,退朝。”
下了早朝,兰王直接拉住了欧阳亭,怒声问,“你怎么不说话?”
这个老狐狸,每次都藏的这么深,每次都缩在后面,和个乌龟似的。
欧阳亭推开他的手,淡淡道,“皇上明摆着是向着太子的,你再怎么进言都没用。”
他怕他若进言,皇上一冲动,会直接传位给太子。
凭今日皇上的状态,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兰王冷冷瞧了他一瞬,转身离开了。
他并未回兰王府,而是直接去了寿康宫。
只是他刚到门口,一名嬷嬷就出来告诉他,“兰王殿下,太后娘娘说了,让您回去吧!”
兰王神色一僵,连忙问,“太后她老人家还说了什么?”
他的丞相之位都被撤了,难道皇姑母还不管?
嬷嬷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太后娘娘说,您不用心急。”
——————
御书房!
云顼跟着楚皇进去,刚要开口,楚皇就兴致勃勃的回身,看着他笑道,“顼儿,荆江两州灾情无恙,而且瘟疫也控制住了,朕寻摸着,是不是要大赦天下,也好用喜事冲一冲。”
最近他一直在琢磨着这个事,只等云顼回来,和他商议。
毕竟,大赦天下也不是一件小事。
云顼见他高兴,只得先压下心里的话,顺着他的思路想了一瞬,眸中忽而划过几分笑意,“父皇,儿臣倒是有个建议。”
他从来都不赞同大赦天下,如此一来,岂不便宜了那些罪犯?
可这次的灾情和瘟疫又折腾的太久,影响也比较大,为了安抚百姓,照往常来说,朝廷也的确需要颁布一些喜事盖过去。
“什么建议?”楚皇好奇的问。
臭小子可是第一次这么热切的给他提建议,他心里不由激动了。
见楚皇感兴趣,云顼眸中的笑意愈发深了。
他薄唇翘了翘,愉悦的吐出两个字,“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