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歌顿时喜上眉梢。
不过为了照顾菱歌的伤口,林倾暖还是坚持又多待了一日,这才出发去桐乡。
桐乡在江城的谷县,林倾暖让莫管家雇了一个车夫,总算是解决了她们一路上没有人赶车的窘境。
三人依旧着了男装,上了马车后便有些安静,各自沉默不语。
林倾暖在想佃户一事,欧阳离晴本就话少,经历了这么多事,更是愈发沉默。
菱歌见两人都不说话,便也不敢擅自开口。
这里的路不比去京城,颠簸少不了,林倾暖让欧阳离晴一路护着菱歌,以免误撞到肩膀引起伤口加重。
行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到了谷县下辖的桐乡。
马车渐渐停下,车夫在外面禀道,“公子,到了。”
林倾暖左手提了剑,率先跳下了马车。
这剑是她在江城买的,为了防身之用。
也幸好她平日里擅长左手使剑,否则右手手臂伤成这样,还怎么自保?
欧阳离晴和菱歌也随后下了马车。
这里的地势平坦不少,远远望去,到处都是农田,只是里面的庄稼却是稀稀拉拉的,长得不太好。
林倾暖略略向四周打量了一番,便道,“我们去庄上。”
车夫是江城本地人,知道林府的庄子在哪儿,一听林倾暖吩咐,立刻便走在前面带起了路。
一行四人深深浅浅的向庄子而去。
临到庄子跟前,却蓦地看见庄子门口似乎正围了一群人,正吵吵嚷嚷的在闹腾着什么。
林倾暖脚步停了一瞬,随即便毫无惧色的走了上去,冷冷开口,“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不大,却偏偏震慑住了那一群吵嚷的人。
那群人回过头来,见林倾暖几人面貌年轻俊秀,除了已经退到后面的车夫,其他几人俱不过十几岁的样子,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不满的问道,“你们是何人?”
显然是将他们当做了出来游玩的富家公子哥。
林倾暖淡然的穿过人群,走到庄子门口,踏上台阶,这才回头望着那群人道,“我是林府的人,也是你们的东家。”
欧阳离晴和菱歌紧紧的跟在林倾暖身后,那车夫也连忙跟了上去。
一听林倾暖是林府的人,下面的人顿时便沸腾了,七嘴八舌的吵着,只是说话的人太多,林倾暖一时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隐约捕捉到什么杀人、偿命一类的字眼。
庄子上的管事见状,立刻出来安抚,“大家慢慢说!”
可众人早已激动不已,哪里还会听他的。
林倾暖微微皱眉,轻咳一声,冷声喝道,“安静!”
那些人没有收敛,依旧是高声嚷叫着,隐隐还有往前逼近之势。
林倾暖眉宇间划过一抹冷然,刷的一下抽出了手里的宝剑。
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各种仇恨的目光瞬间直直射到了林倾暖身上。
林倾暖毫不畏惧,凌厉的目光冷冷一扫,扬声道,“你们有何不满可以派个代表说,如此吵闹,我听不清,也无法为你们做主!”
那群人一听,顿时面面相觑起来,好一会儿,才有一个人凛然的的站了出来。
林倾暖满意一笑,“很好,你来说。”
那人一脸义愤填膺,口齿清晰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了清楚。
原来,因着江城一带干旱,佃户交不上今年的租,便派代表来和管家商议,能不能免了今年的租子。
庄子上的管家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佃户当然不干,于是双方便起了冲突,最后竟然闹出了人命,佃户的代表便被庄子上的人给打死了。
如此一来,交不了租的佃户愈发愤怒,便日日聚众来庄子上闹事,连田里的庄家也不管了。
林倾暖听清了事情的缘由,心里隐隐有怒意升起。
她回头看向管事,冷声质问,“为何不上报?”
管事也是一脸委屈,向林倾暖禀报道,“老奴已经上报,可是老夫人和秦姨娘不同意免租。”
众佃户一听是林府的主子不同意免租,顿时又开始闹腾。
“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林倾暖高声道。
众佃户听见,勉强安静了下来,只是看向林倾暖的眼神,却愈发愤恨。
林倾暖朗声道,“我是林府的三小姐,林倾暖,大家若是信我,我必还大家一个公道。”
众佃户一听林倾暖竟然是名女子,不由怔了怔,眼中的仇恨稍稍淡了些,却依旧不太善意。
林倾暖见暂时安抚住了众佃户,便又冷然的问向管事,“免租不免租是一回事,为什么要打死人?”
管事闻言,连忙苦着脸道,“老奴也不知为何,手下的人只是轻轻推了他一把,他就死了。”
“你胡说,明明是你将人打死的。”之前站出来的那名佃户立刻大声的反驳。
林倾暖见此事似乎有些蹊跷,便问向那佃户,“尸体何在?”
那佃户指了指不远处。
“将人抬过来!”林倾暖回头吩咐管事。
管事连忙指派了两个人,过去抬人去了。
“三小姐,他们日日抬着那尸体过来闹事,这两日因为臭了,才放的远了一些。”管事愁眉苦脸的向林倾暖诉苦。
那佃户一听,立刻不干了,“人是你打死的,你若是不偿命,我们便天天来闹。”
“对,天天来闹,天天来闹!”众佃户听了,立刻便又嚷开了。
林倾暖此刻算瞧出来了,这个站出来的佃户,是这些人的头子,便是他带头闹事的。
当然,她还是很同情这些佃户的,毕竟他们也是为了活命。
如今死了人,林府也总要给佃户一个交代的。
不多时,出去的两人便抬着一具散发着恶臭的尸体走了过来。
众人闻到那令人作呕的气味,瞬间齐齐退后了几步,不管是佃户还是庄子上的人。
林倾暖自衣袖间取出一方帕子,掩了口鼻,便走向了那尸体。
她蹲下身,仔细查看了那人的五官,见里面隐隐有黑色的血迹,瞬间便明白过来。
众佃户见林倾暖一个娇滴滴的官家小姐,竟然丝毫不嫌弃,反而走近细细查看,不由对林倾暖的印象好了一些。
吵闹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林倾暖看完,心里已经有了底。
她重新走回去,望向那些佃户,见他们也正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她,不由冷冷一笑,朱唇轻启,“这人不是被打死的,他是中毒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