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什么要勾结马家呢?”
“因为马家和谭家有多年的积怨。他们还勾结三太太和她的父亲林老爷在刘家堡开了一个家具作坊,在青州、梧州、滕州、应天府、杭州和宁波开了六家‘一品轩’家具店,除了利用官府的势力阻断谭家的材料来源,还把家具的价格一降再降,想把谭家的‘一品斋’『逼』上绝路。”
“结果怎么样呢?”
“结果输的一塌糊涂,‘怀仁堂’请来了好几个御医坐堂,转眼之间,被‘一笑堂’抢来的生意又还给了‘怀仁堂’,‘一笑堂’不得不关门歇业;‘一品斋’用最便宜的价格扫了‘一品轩’的货,林老爷气的口吐鲜血,一病不起,谭家不但没有垮掉,反而在家具上大赚了一笔。”
“马家派土匪绑架婉婉小姐是谁的主意?”
“是茅知县、何师爷、翟温良和马啸天在一起商量的。”
“马老爷马清斋知不知道?”谭为琛道。
“绑架婉婉的事情是马啸天背着马老爷干的,马老爷虽然和谭家有过节,但绑架杀人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马家在‘一笑堂’的生意上陪了一大笔钱,马啸天输红了眼,经茅知县、何师爷和翟温良一激,就做了糊涂事。”
雷捕头突然出现在门口:“禀告钦差大人,马氏父子正在门外候传。”
“请他们进来。”朱祯道。
谭为琛将马老爷父子俩领到椅子旁:“马老爷,马少爷,请坐。”
“在钦差大人面前,小人不敢坐。”马清斋一边说,一边拉着儿子马啸天跪在地上,“马清斋携犬子马啸天给钦差大人请安。”
朱祯将上方宝剑放在八仙桌上,站起身:“马老爷,当坐无妨。”
马氏父子还是毕恭毕敬地站在原地。
朱祯走到马清斋的跟前:“马老爷,深夜打扰,还请马老爷多多见谅。”
“钦差大人如此说,小人惶恐。”
“马老爷快快请坐,坐下,我们才好说话。”朱祯将马清斋按到椅子上坐下。
马清斋站起身:“钦差大人请坐。”
朱祯回到位子上坐下;马清斋这才坐下,但马啸天则站在父亲的旁边。
“马老爷,本王深夜把二位请来,是想问一些事情。”
“钦差大人请问。”
“马啸天,绑架婉婉小姐的主意是谁出的?”
“回钦差大人的话,绑架婉婉小姐的主意是茅知县和翟温良出的,何师爷也在跟前,就在这间屋子里面。啸天生『性』鲁莽,行事冲动,眼看马家在生意上陪了很多银子,又被父亲训斥——啸天和他们勾连在一起是背着父亲的,啸天心里窝了一肚子的火,又听说谭家元旦双喜临门,就听了他们的主意,想给谭家添一点晦气。就亲自去找土匪张二狗,让他派人把婉婉小姐绑了。”
“钦差大人,老朽马清斋糊涂了大半辈子,谭老爷是一个仁德宽厚之人,谭家做生意靠的是本事和厚道,可我嫉妒人家,一直视谭家为死敌,犬子受老朽影响,做了不少糊涂事情,老朽愧为人父、教子无方啊!如果不是谭老爷大人大量,原谅了犬子,老朽真没脸苟活于人世。”
“马老爷,过去的事情不提了。谭、马两家能有今天,也是老天爷的安排。这也是我爹此生最欣慰的事情。马老爷是一个明大理、知错就改的人,为琛感佩之至。”谭为琛道。
“雷捕头。”朱祯道。
“小人在。”
“你去把茅文邦带过来。”
“是。”雷捕头招了一下手,带着几个侍卫走出东院门。
不一会,雷捕头站在门口:“禀告钦差大人,茅文邦带到。”
“把他带进来。”
两个侍卫架着茅文邦,将茅文邦拖了进来。
两个侍卫将茅文邦扔在地上。
此时的茅文邦已经像一摊烂泥。
但茅文邦还是很懂规矩的,他双手扶地,支撑着身体,给钦差大人行了一个跪拜礼:“罪臣茅文邦给钦差大人请安。”
“茅文邦,你自称罪臣,看来你已经有悔改之意了?”
“罪臣罪该万死,罪臣死有余辜。”茅文邦语带啜泣之声,鼻涕混着眼泪,一直垂到地上。
朱祯从衣袖里面抬出手绢,放在鼻子下方,他闻到了一股『尿』『骚』味。茅文邦的官服的下摆大部分是黑『色』的,他的官服应该是被『尿』湿了。
“小人有罪,小人确实罪该万死,小人悔不当初,糊里糊涂地上了翟中廷的父子俩的贼船。”茅文邦想把所有的罪责一股脑地推到翟中廷和翟温良父子俩的身上,求生的本能促使他不得不背叛自己的恩师。这应了一句老话,以利相聚者,必背义而散。
“茅文邦,你说说看自己有什么罪啊?”
“回钦差大人的话,小人的脑子很『乱』,请钦差大人明示,只要是小人做过的事情,小人一定认账。”
“禀告钦差大人,谭府蒲管家求见。”一个侍卫道。
“快让蒲管家进来。”
蒲管家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徐掌柜和二墩子。
三个人双膝着地,给朱祯行了一个大礼。
“快起来——为琛少爷,快把他们扶起来。”
谭为琛站起身,将蒲管家扶起来。
“启禀钦差大人,所有店铺和作坊的损失已经算出来了。”
“蒲管家,你念给茅文邦听。”
“茅文邦占了谭家四个店铺和四个作坊,四个店铺和四个作坊的损失合计纹银两万七千三百两,章知府和翟温良占了谭家三个店铺和三个作坊,损失合计纹银四万八千七百五十两。”
“茅文邦,你听清楚了吗?”朱祯道。
“小人听清楚了,请钦差大人传何师爷前来。”
“雷捕头,你把何师爷带过来。”
不一会,雷捕头领着何师爷走进后堂。
“小人给钦差大人请安。”何师爷双膝跪下。
“何师爷,你领蒲管家到后院,把‘怀仁堂’等四个店铺的损失补给谭家。”茅文邦道。
从茅文邦说话的口气看,他手上应该有不少银子。
“雷捕头,你带几个人跟他走一趟,顺便把后院抄了。”
心怀侥幸的茅文邦再次瘫坐在地上。
何师爷领着雷捕头走出后堂以后,朱祯继续问话。
“茅文邦,你打起精神,我们的事还没有了呢?”
茅文邦重新跪正了身体,双手撑在地上。
“茅文邦,是不是你指使尹县丞『逼』侯三上吊自尽的?”
“是小人指使的。”
“谭为义派人行刺探老爷,跟你有没有关系?”
“有关系,是小人和翟温良唆使、怂恿谭为义派黑鹰刺杀谭老爷的。”
“很好,你还不算是一个糊涂的人。马啸天派土匪绑架婉婉小姐,跟你有没有关系?”
“有关系,是我和翟温良用话激马啸天绑架婉婉小姐的。”
“是你和章知府。翟中廷父子设计陷害谭老爷的吗?”
“是的,还有江苏巡抚赵明道。”
“六个证人是你找的吗?”
“是小人和翟温良一起找的。”
“他们的证言是谁教他们的呢?”
“是翟中廷和翟温良父子教他们的。”
“该问的本王问的差不多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钦差大人,小人死不足惜,钦差大人如能免了罪臣一家老小的死罪,小人将感激不尽,小人将终身铭记王爷的大恩大德。小人在青州也有一个宅院,宅院中也有小人一些积蓄,小人让何师爷领钦差大人前去。只求王爷放过小人的二太太和儿子,小人在原籍也有一个老婆,但一直不曾生养,这个儿子是小人唯一的骨血。”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这也是小人的命数,天意不可违。多行不义必自毙,小人没有想到这句话说的就是小人。”
“你能幡然悔悟,善莫大焉。”
“小人回复钦差大人。”雷捕头站在门外道。他的身后跟着六个侍卫,侍卫的手上抬着三个木箱子。蒲管家走在最后。
“快进来——抬进来。”
雷捕头走进后堂,三个侍卫将三个木箱依次抬进后堂,放在朱祯的面前,三个侍卫抽出木棍,解开绳子,然后打开木箱。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个木箱里面全是银锭,一个木箱里面是金器、珠宝和字画,一个木箱里面是鹿茸、麝香、虫草、人参、何首乌、石斛、天麻等名贵『药』材。
“禀告钦差大人,除了这三箱东西以外,还有六万五千两银票,还了谭家两万七千五百两——每张银票最少是五百两,所以,多给了蒲掌柜两百两,余下的银票全在这里,请钦差大人过目。”
“老奴拜谢钦差大人,谭家和茅知县的账已经了了。”蒲管家道。
“很好,蒲管家,那就请回吧!”
“老奴拜别钦差大人。”蒲管家、徐掌柜和二墩子给钦差大人行完跪拜大礼。
“不必多礼。”朱祯连忙站起身。
“老奴告辞。”蒲管家一边说,一边和徐掌柜、二墩子退出后堂。
“雷捕头。”
“小人在。”
“雷捕头,给茅文邦、尹县丞和何师爷上枷。赵无虞,把笔录拿给他们画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