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三同意自行了断了?”
“用意了,为了老母亲、老婆和三个孩子,不同意不行啊!但他提出一定要见老婆一面。尹县丞就派人把侯三的老婆接进牢房,尹县丞还当着侯三的面把三千两银票给了侯三的老婆。”
“尹县丞为什么要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直接把侯三吊死不就得了。”
“尹县丞把侯三吊死和侯三自己吊死,情形是不一样的。他说欧阳大人专管刑狱,见多识广,如果侯三是死于他杀,欧阳大人一定会看出破绽来。”
“谭老爷遇刺身亡的消息是谁到青州去通知三太太和谭为义母子的呢?”
“是何师爷,是茅知县让何师爷到青州去通知翟公子的,应该是翟公子把谭老爷的死讯告诉三太太和谭为义母子俩的。”
“三太太和谭为义母子俩让黑鹰刺杀谭老爷,是不是茅文邦、翟温良和三太太母子俩在一起共同谋划的呢?”
“不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茅知县是不会让小人知道的。但茅知县确实派何师爷到青州去通知翟公子的,茅知县肯定知道三太太母子派人刺杀谭老爷的事情。”
“林蕴珊和为义少爷住进兴隆客栈的那天晚上,尹县丞到兴隆客栈看望林蕴珊母子俩,还和谭为义在一起喝了酒。”
“马啸天找土匪绑架婉婉小姐,和茅文邦有没有关系呢?”
“不知道。钦差大人把马啸天父子喊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吗?过去,他们不敢讲,现在,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顾忌了吧!”
“雷捕头。”
“小人在。”雷捕头站在门口。
“雷捕头,你带几个人到马府去把马清斋和马啸天父子俩请到这里来。喊一个县衙的人带路。”
“小人遵命。”
“雷捕头,请等一下。”谭为琛走到雷捕头跟前。
“谭少爷有何吩咐?”
“请记住王爷的话,是把马清斋和马啸天父子请到县衙来——你们千万不要失了礼数,怠慢了热热人家。”
“小人明白。”
雷捕头带着四个侍卫走出东院门——卓朋领着五个人去了马府。
朱祯的问话继续:“孙虎,谭家人回歇马镇那一天,是谁派你跟在谭家人后面的?”
“是茅知县。”
“他让你跟在谭家人的后面做什么?”
“看看谭家人都说了些什么。”
“你听到了什么?”
“人太多,小人离谭家人很远,没法听见他们说话。”
“谭家人突然回到歇马镇,茅知县他们感觉不对劲,当天下午,茅知县就和何师爷去了青州。他们应该是去找章知府和翟公子讨主意的。”
“回到歇马镇以后,茅知县就把怀仁堂关了,他预感不妙,想做两手打算。这个点子应该是何师爷出的。茅知县做的所有事情,都有何师爷、尹县丞的份。这些年,他们和茅知县狼狈为『奸』,捞了不少银子。”
“捞了不少银子?怎么捞银子?”
“他在囚犯的身上做了不少文章。”
“说来听听。”
“每一个案子,表面上是茅知县在审案,实际上是何师爷和尹县丞在审案。”
“何师爷和尹县丞有这么大的能耐?”
“案子怎么审,茅知县全听何师爷和尹县丞的安排,最后怎么判,全看何师爷怎么笔录,一些犯人的家属就贿赂何师爷和尹县丞。”
“茅知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贿赂的银子,茅知县拿大头,何师爷拿小头,尹县丞也有份。”
“关在牢房里面的犯人还可以监外执行,但要出很多血;犯人还可以减刑,刑期减多少,视银子多少而定;他们只对那些有钱的犯人感兴趣,有钱才有油水可榨取啊!”
“过去,侯三鞍前马后,为他们做了很多事情,他们之所以让侯三自行了断,主要是怕侯三说出县衙里面那些见不得人的隐秘之事。侯三死后,他们让我做了班头,无非是想利用小人。小人是一个可怜人,只能任由他们驱使,小人确实有罪,但小人从来没有害过人。”
“为琛公子,你还有什么要问孙虎的吗?”朱祯望着谭为琛道。
“孙虎,茅知县和翟温良有没有派人在码头和鹰嘴崖劫杀我啊?”
“为琛公子真神了,您连这件事情都知道啊!”孙虎圆睁双眼。
“说!”
“小人说——小人说。为琛少爷没有说错,茅知县和翟温良确实派人在鹰嘴崖和青州码头等侯为琛少爷回歇马镇,出主意的还有两个人。”
“哪两个人?”
“马啸天和章知府。”
“这么隐秘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主意是章知府出的,人是翟温良、茅知县和马家出的。”
孙虎说的是实话。
“茅知县和马家派谁了?”
“茅知县派了我,马家派了心腹豹子头,其他人全是翟温良的心腹。”
“章知府为什么没有出人呢?”
“章知府说他身边没有高手,杀人的事情,他是不会参与其中的。”
“王爷,念在孙虎说了这么多,虽然做了不少错事,但罪不至死,为琛斗胆向王爷求个情,请王爷宽恕了孙虎。”谭为琛道。
“好吧!本王看在为琛公子的面子上,法外施恩,暂不追究你的罪责,本王还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办,你能让本王放心吗?”
“请钦差大人吩咐,小人一定不负钦差大人所望,如有差错,请钦差大人治小人的罪。”
“本钦差还有大事要办,本王要把他们三个人暂时关押在县衙,你带人好生看管,等刑部的文书一下来,再行处理。”
“在歇马镇发生的事情,肯定要在歇马镇了结,到时候,除了翟中廷和赵明道在京城执行之外,章知府和翟公子要到歇马镇来处理。他们不是要让歇马镇人看谭家坍台的好戏吗?那就让他们演一出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的大戏让歇马镇人开开眼。”
“小人遵命。请钦差大人放心。”
第二个被请进的后堂的是尹县丞。
尹县丞被带进后堂的时候,瘫坐在地上,因为他抖动的很厉害,本来想用双手扶地,但坚持了一会,实在撑不下去了,所以,干脆瘫坐在地上。
尹县丞突然得了点头的『毛』病,他低着头,不停地点头,频率还很高。所以,乌纱帽不时掉在地上,刚开始,帽子掉下来,他就戴上,反复戴了几次以后,后来干脆不戴了,索『性』将乌纱帽拿在手上。
朱祯将上方宝剑连剑带鞘立在地上,身体后仰,双手按在剑柄上,面带微笑,眯着眼睛看着浑身颤抖的尹县丞。
“尹县丞,你抬起头来看着本王。”朱祯道。
朱祯说话的声音并不高,但尹县丞惊了一下:“小人不敢。”
“尹县丞,你知道本王手上拿的是什么吗?”
“是——是上方宝剑。”
“算你还有点眼力劲,既然你知道本王手上拿的是上方宝剑,那你就应该知道,本王有自行裁夺,先斩后奏的权利。”
“小——小人知道。”
“很好,那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本王说说吗?”
“小人不知道从哪儿说起,钦差大人想知道什么,请钦差大人明示,只要是小人知道的,小人绝不敢隐瞒半个字。”
“如果你敢在本王面前玩花样,本王手中的上方宝剑可不是摆设。”
“请钦差大人点拨。”
“侯三是怎么死的?”
尹县丞迟疑片刻,然后道:“侯三是——是小人『逼』——『逼』死的。”
“算你聪明。本王再问你,是谁让你『逼』死侯三的?”
“是何师爷,他说这是茅知县的意思。如果侯三不死,我们做的那些事情都包不住了,茅知县和我们俩就都得死。”
“你们做的什么事?”
“我们和谭府三太太林蕴姗和谭为义互相勾结,指使侯三陷害赵仲文,还有——我们在衙门里面『操』弄刑狱,榨取犯人和犯人家属钱财之事。”
“你们勾结谭府三太太母子,指使侯三陷害赵仲文,你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三太太林蕴姗想让自己的儿子谭为义做谭家的大当家,他给了茅知县一万两银票,她们母子俩还答应茅知县,事成之后,将谭家的一半产业送给茅知县。当然,不是送给茅知县一个人。”
“还有谁?”
“还有章知府和翟中廷。拿到谭家的产业之后,他们三个人五——三——二分成。可让茅知县没有想到的是,谭国凯知道谭为仁的身世以后,并没有把谭为仁赶出谭家大院。于是——”
“说,别停下来。”
“他们就实施第二套方案——其实,第二套方案,他们早就开始实施了。”
“什么方案?你说的他们是指谁?”
“他们就是茅知县、章知府,还有翟中廷父子俩。具体的方案是,伙同马家在东街开了一个叫‘一笑堂’的『药』铺,同时派人胁迫青州的鲁掌柜出手一大批假『药』和霉变的『药』给‘怀仁堂’——鲁掌柜一直是‘怀仁堂’的供货商,两家做了几十年的生意,鲁掌柜的『药』,谭为仁从来不查验——这个情况是谭为义提供的,他们还掐断了怀仁堂其他货源。‘怀仁堂’收下鲁掌柜的货以后,他们就让鲁掌柜找地方躲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