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恩为什么会突然把这个送过来?”米迦列拉突然问。
侍从官无话可说,低着头只当自己是个傻子。
然而米迦列拉却并不打算就此揭过。
“回答朕的问题!”米迦列拉的声音骤然提高,其中森寒威严远非普通人能架得住的。
侍从官单膝跪下,“臣无话可说。”
米迦列拉并非是一个注重形式的皇帝,她和侍从官的关系是从属,但两人的相处更像是个邻家哥哥对一个顽皮的妹妹。
此刻,侍从官才恍惚意识到,她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君王了。
“无话可说。”米迦列拉细细咀嚼了这四个字,“好一个无话可说!”
若是平时,米迦列拉就算拿文件砸在侍从官的脑袋上都算正常的,但此刻,她只是坐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
“你为伊莱休卖命,真当我不知道?!”良久,她忽然冷笑道,“我装疯卖傻几十年,连你都骗过去了,我是不是还应该有成就感啊?”
侍从官低着头:“陛下还请不要忘了正事。”
“你在威胁我吗?!”米迦列拉此刻称得上暴怒,“我说过了,不要对我身边的人下手!伊莱休既然走了,就不要想着我还会向从前一样跪着等他来!”
侍从官暗叹,知道此事绝对不可能善了,但事情发展如此之快,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米迦列拉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
斯图拉特欠了加西亚多年,现在居然还在算计别人的性命。
伊莱休或许有千万个这样做的理由,但米迦列拉只觉得反胃。
这种人,偏偏是她的父亲。
“陛下需要以大局为重。”侍从官硬着头皮说。
米迦列拉嗤笑一声,“大局?什么大局?大局就是把一群信任你的人全部丢出去送死,就为了所谓的大局?”
她的手都气的在发抖,“真要为了大局,就让他自己上,哪天他把自己也玩儿死了,再托梦跟我讨论大局!”
说完,她站起来转身就走,气头上倒是还没忘了把报告拿走。
侍从官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想要跟上去,前面就丢下一句:“滚!!!”
侍从官苦笑。他陪伴米迦列拉也有几十年了,今天怕是气疯了。
不过,明明是父女间的矛盾,最后火却是烧到了自己身上,还是有些得不偿失。
侍从官想,但他确实是伊莱休的人,这样算来陛下也没有错怪自己。
还是去休假几天吧,免得陛下一气之下真的把自己捅死了。
他想到了加西亚元帅,再次叹了一口气。
那个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很寂寞的女孩儿救了很多人,但或许救不了自己了。
但这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侍从能管的了的了。
死去的人已经太多,无论是谁,都无法收手了。
伊莱休收到了侍从官的消息,并没有什么意外的。
“她还是心软了。”伊莱休淡淡的说。
侍从官微微绷着皮,“陛下还年幼。”
“登基数年,再怎么不懂事也不是个孩子了。”伊莱休神色不明。
“加西亚元帅到底是辅佐了陛下几十年,人非草木,陛下一时心软也是情有可原。”侍从官说,“若是换了艾尔德殿下,或许也不会比陛下做得更好了。”
“艾尔德不能以皇帝的身份留在皇宫里。”伊莱休叹气,他也是觉得有些惋惜,毕竟是他一手培养的继承人,如果不是时机不对,艾尔德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元帅也非普通人,虽然对谁都是冷心冷情的样子,但和元帅有接触的人多是心悦诚服,或者真心相待的。”侍从官低声说。
“哦?”伊莱休笑起来,“你也算和加西亚认识多年了,是不是也对她心悦诚服,真心相待啊?”
“元帅能力卓越,并非德不配位之人。”侍从官十分坦诚,“只是交往之下,总觉得元帅自己是对这些事有所感觉的。”
伊莱休深吸了一口气。
“艾什一向是个聪明人,她有她的目的,达成目的后,也就没有别的所求了。”
“元帅自幼离开父母,甚少接触人群,感情淡泊些也是很正常的。”
“艾尔德,真的喜欢上她了?”伊莱休突然有些好奇自己儿子的感情史。
侍从官有些犹豫,“殿下倒是很亲近元帅,也愿意和她推心置腹,合作时也很有默契,言语间确实十分亲昵,但我拿不准殿下的心意。”
艾尔德过于多变,有时让人觉得他对加西亚真情实意,有时又觉得,这不过是利用。
“算了,实在不行,加西亚也是个有分寸的人,她有一定要做的事,艾尔德无法动摇她的心意。”伊莱休一副对艾尔德即将失恋的幸灾乐祸,丝毫不想考虑他脆弱的小心脏。
侍从官无话可说。
这场谈话没有持续多久,伊莱休让侍从官好好照顾米迦列拉,后者则表示陛下在短期内或许不想再看见他了。
伊莱休觉得此言有理,也不强求。
侍从官离开后,伊莱休松了一口气,隐去了脸上惯有的笑。
人们常说,死后有灵,可观世间。
如果克劳斯知道了这些事,是否会后悔这么多年和伊莱休的情谊呢?
伊莱休想不出答案。
或许克劳斯会体谅他,又或者两个人再也做不成朋友了。
“您居然也有如此伤春感秋的时候。”一个生硬突兀地响起,侍从官刚才没有注意到,房间的另一边还站着一个人。
赫然是原祁。
“人非草木,自然有情绪起伏之时。”伊莱休闭目养神。
“这件事放在您身上,不是过于假惺惺了吗?”原祁笑嘻嘻的,“克劳斯元帅是多么的信任您啊,即使是猜到了大半真相,也依旧不愿和您当面对峙,而是想要自己先去探明事实......”
伊莱休睁开眼,眉宇生冷。
“结果呢?赔上了一双儿女,又赔上了自己和妻子的命。”原祁的声音一点点渗进了伊莱休的骨头里,泛起寒意。
“您不如猜猜,临死之际,克劳斯元帅在想写什么呢?或许,是想杀了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