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是亚恩的记忆,那段时间艾什一直都是昏迷的,醒来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加西亚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无趣的、一成不变的生活一天天过下去。
研究人员中渐渐出现了分歧。
在艾什和哥哥玩耍的时候,加西亚能看到不远处的人正在激烈的争吵着,然而她听不清那些人在吵什么,也无法走过去。
哥哥拉着艾什的手,然后捂住她的耳朵,温柔地说:“不要听,不要看,艾什。哥哥会解决这一切的。”
然后他说:“总有一天,你要离开这里,去沐浴真正的阳光,去看璀璨的星河。”
艾什呆呆地看着他,并不太理解哥哥说这话的含义,但还是乖乖的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些似乎想要生吞他们的眼神。
加西亚蹲下来,凝视着那张小小的脸。
其实她远不需要回忆哥哥的容貌,作为双生子他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很多时候,加西亚看见镜子里的脸,都会觉得是哥哥在这具身体里醒来了。
然而这一刻,她发现自己还是想念的。
加西亚坐在这个房间里看着两个小孩子与世无争地过了很久,其余的人则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发急躁。
然而艾什在那个时候是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的,于是加西亚也仍然听不到他们的讨论。
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吗?加西亚想,不过她似乎还没怎么见到过亚恩,这倒是很奇怪。
年幼时所有研究人员都带着宽大的口罩,躲避防备这两个孩子如同什么生化武器,艾什谁也认不出,唯独亚恩,每次都敞着那件白色长外套,中长的发垂下来,也不带什么口罩,笑眯眯地凑过去和他们两个说话。
随意散漫地不像个科研人员,更加难以把他和研究人员联系在一起。
艾什那时候不知道这个人意味着什么,只是这个男人会带来香甜的糖果,因而她记得这个人。
亚恩说的话有时会涉及到一些极为晦涩难懂的知识,艾什和哥哥没有学过,但也不妨碍他一个人也能自言自语到亢奋的地步。
哥哥倒是一直都很防备他,平时总是微笑着的脸,对着亚恩的时候就十分的冷漠,甚至是厌恶。
加西亚在一旁看着,眼中颇有些意外。
记忆中,是完全没有这些事的。那时候的记忆只剩下了模糊的片段,加西亚以往以为是那时的实验导致她的记忆缺失,现在看来似乎不是如此。
加西亚突然想起,艾尔德曾顺嘴问过一句,她的记忆是否有缺失。
那时候艾尔德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加西亚也没有认真的想过这件事。
如果眼前的事不是她梦中的臆想,那或许就确实是被自己所遗忘的过去。
不过,加西亚对这些事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她也只是猜测而已。
再回神时,已经没有哥哥了。
如同加西亚现有的记忆一样,她并不知道哥哥是什么时候被带走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去。
加西亚突然不想看下去了。
艾什独自缩在营养罐里待了很久,研究人员放她出来她也不理睬。
研究人员都是有任务的,有一天,一个人不耐烦地厉声呵斥让她赶紧出来。
艾什突然开口说话了。
她说:“哥哥呢?”
研究人员一愣,眼神有些慌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恶狠狠地说:“你赶紧出来......”
亚恩似乎注意到了这里的躁动,快步走了过来,周围也有别人去劝阻那个人。
然而已经太迟了。
罐中人勃然大怒,纤细瘦弱的手如同捅豆腐一样瞬间洞穿了玻璃壁,直接挖进了那个人的腹部!
鲜血混杂着内脏被扯出了体外,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已经步入死亡了。
淡绿色的液体从缺口中流出,外面的声音骤然嘈杂起来。
艾什茫然地问:“哥哥在哪儿?”
然而其它人都在尖叫,在恐惧,声音叠加让人烦躁。
只有亚恩,他毫不在意地穿过了人群,绕开了满地的鲜血和那具尸体,伸手放在透明的玻璃罐壁上,看着那双湿漉漉如同初生婴孩的脸。
他说:“哥哥在星空里哦。”
艾什呆呆地问他:“星空......是什么?在哪里?”
亚恩说:“在这里是看不到星空的,要出去才可以。”
艾什想了想,再次切豆腐一样撕开了那足有五厘米厚的玻璃层,伸手将它们分解成肉眼看不见的分子,随手甩在了一旁。
然后她跳了出去,笨拙地对亚恩说:“出来了。”
“这里依然不是外面。”亚恩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扇不起眼的门,“那里才是‘外面’。”
加西亚早在艾什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完全僵住了,她完全没有这些记忆。
艾什歪了歪头:“出去?”
亚恩放低了声音,周围的人忙着清理现场,没有人理会他们:“有他们在,我们出不去呢。”
“不出去的话,就没有哥哥了哦。”
然后,她看着艾什就这样一点点的,被哄骗着,把那里的人都杀了个干干净净。
加西亚从来都不知道异术也能发挥到这样的地步。
艾什可以随手抽离这个空间里所有的元素,重新合成变成任何她想要的东西,亚恩在一旁闲庭信步地指导,告诉她什么样的东西可以顷刻间取人性命。
梦境渐渐远去了,艾什和亚恩的身影消失在了那扇小小的门后,加西亚被留在了原地,不存在的血腥味萦绕在身侧,她的手足都是冰冷的。
不只过了多久,她再次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昏黑一片,大概是管家机器人贴心地关上了窗帘。
加西亚坐了起来,却没有下床,只是在床上坐着。
梦里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加西亚却不知道这是真是假。
黑沉的房间里有淡蓝色的光一闪而过,白泽的声音响起:“元帅,是陛下的来电。”
“不接。”加西亚的声音有些不稳,但她眼下确实没有心情去应付米迦列拉。
过了一会儿,白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元帅......陛下找来了席拉小姐,目前在试图强行接通......”
加西亚一怔。
米迦列拉有时候固然任性了些,但任性到命令席拉这倒是头一回,还是说皇宫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