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惜最后还是把加西亚赶去房间休息了。
“你要是死在我这儿,我可说不清楚。”南惜抱着胳膊笑得似有若无,“陛下要是发现我压榨死了她最得力的下属,说不定以后就轮到我帮陛下批阅文书了。”
她可没有这样的爱好。
加西亚走进房间,锁上了门,再次打开了手里的盒子。
猩红的液体在试管里缓缓流动,加西亚不知道亚恩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些东西,心下有些发紧。
“元帅。”白泽蹭了出来,“亚恩先生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而且他之前不是对于您私自注射这种物质而十分愤怒吗?”
“他向来阴晴不定。”加西亚对此不觉得有什么,亚恩通常都是阴一阵晴一阵,从来不管旁人的心情的。
“那您要用吗?”白泽小心翼翼地说,“第一次使用的时候就出现了多次‘逆转’的症状,如果再来一次,元老院或许会趁机动手,您的威信也会有所动摇的。”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加西亚皱眉,“亚恩从来不在这些事上开玩笑,他觉得有事就是真的有事吧,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对这东西上瘾?”
她伸出手,“给我做个检查。”
白泽立刻抽了半管血开始尽心尽力地检查了一遍。
“目前状况稳定,第一次注射药剂后的增强效果没有消失,也没有对身体造成任何后遗症。”十分钟后,白泽才缓缓地说,“不过您最近经常出现的疲惫状态我就无法查出来......”
“我的身体一向如此,不是吗?”加西亚不以为意,抽出那根试管,盒子里还放了早就准备好的注射器,她没有再犹豫,直接就在手臂上进行了注射。
总归她对于自己的命从来都不怎么看重,真要这么一针就被打死了,那就是命了。
白泽在一边忧心忡忡,它是真情实感地担忧自己热衷于玩儿命的主人。
那管试剂打下去后加西亚倒是没有别的感觉,她干脆爬上床准备睡一觉。
刚一躺下,一股冰冷的感觉猛然从四肢百骸里蹿了上来,加西亚动作一僵,再无法动弹,更加出不了声。
她仿佛被冻在了床上,冰冷的感觉迅速钻进了脑袋最深处,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感觉。
加西亚躺在床上微微张嘴,无声地喘息了几声,过了没多时,就晕了过去。
白泽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反应。
她好像是在梦里。
她应该是在梦里。
艾什睁开眼睛,虽然仍然身处温热的液体中,但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生活在营养罐里的日子。
她的醒来悄无声息,然而另一个营养罐里闭目养神的男孩儿还是在一瞬间就睁开了眼,隔着两层厚厚的玻璃,弯起眼睛朝她笑。
艾什还不太会控制自己的表情,也不理解什么是“心情”,她茫然的看着男孩儿,只是下意识地就安心了。
营养罐外穿着白大褂的人都带着口罩,步履匆匆地穿梭在各种庞大的仪器之间,对于他们的醒来并不在意,看着他们的眼神也不似看着两个人类,更像是看着两个物件。
艾什并不害怕这些和自己不一样的“东西”,她的同类只有另一个罐子里的人,而且她可以嗅到那些“东西”的身体里传来的恐惧气息。
那群人畏惧着这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艾什并不知道,这是因为在某次超负荷的实验中,由于不堪重负,不受控制的小姑娘随手砸开了金属的控制器,将离得最近的那个实验人员的心脏直接掏了出来,血淋淋地扔在了地上。
那之后,实验人员不再用轻蔑地眼神看着他们,反而是开始小心翼翼了起来。
艾什不知道这些,因为她的记忆永远都是断断续续的。
她乖巧地缩在营养罐里,贴着脸看着两层玻璃壁外和自己相同的另一张脸,数着能出去的时间。
艾什和哥哥每天都有几个小时能在“外面”活动——在一个不算特别大的仿真世界里。
虽然是双生子,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兄妹俩的差距。
哥哥聪敏沉稳,妹妹则反应迟钝许多,而且力量不受控制,性格孤僻,至今也没有学会说几个字。
不过兄妹两个感情倒是一直很好,妹妹总是黏着哥哥,除此之外谁也不理。
加西亚知道这是梦,她正站在一旁,看着那两个孩子在虚拟的空间里惊叹造物主的神奇,虽然那都是假的,但也是他们仅有的了。
梦里的一切都有些朦胧的美感,她听不见两个人正蹲在地上嘀咕什么,只是觉得在这样的地方也能过得很开心,对于这样的自己有些茫然。
她现在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些。
有关儿时的回忆,她只记得每每从睡梦中醒来,一定能看到那张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让她觉得安心的脸。
直到后来再也没有见过,再后来一点,亚恩就带她离开了那里。
加西亚不知道亚恩作为首席为什么要擅自把她带离那里,更不知道他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毕竟加西亚并不觉得,沉迷于人体实验的亚恩,在诺特拉斯会比在那个地方更加自由。
或许是因为素材不够?加西亚这样猜测。
加西亚看着两个应该很熟悉的人,又仿佛是在对着两个陌生人一样。
不远处的研究人员站在那里,用纸笔记录着什么,又间隙低声交头接耳,对于他们指指点点。
小小的艾什蹲在地上,烦闷地用手堵住耳朵。
加西亚眨眨眼睛,挥手让那两个研究人员消失了。
这是她的梦,这点儿本事还是有的。
艾什高兴了,扯着哥哥的衣角,抬头抿出一个极淡的笑。
哥哥一直都是那样带着淡笑的温柔表情,沉默稳妥地不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他牵着艾什的手,似乎在和她说些什么。
放风时间总是结束地很快,不过他们的身体也无法在外界生活更久就是了。
强悍的能力需要更多的能量来维持,仅靠正常人的进食是无法满足他们两个的。
加西亚轻轻皱眉。
如果是这样,那亚恩是如何把她带离那里的?
总不能连着营养罐一起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