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准备一下,然后去看看漠远吧。”加西亚说。她并没有意识到艾尔德的走神。
“你还要去见他吗?”艾尔德有些意外。
“他上次见到我,想到了伊莱休,这次也不知道会不会想到点儿别的什么。”加西亚随意地说,显然也并没有很抱有希望,不过是试试罢了,“我担心深度催眠依旧会对他造成一些无法挽回地伤害,在此之前,还是把能用的方式都用了吧。”
“我去米迦列拉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吧,逗留了这么久,她也该催了。”艾尔德想了想,“南惜的妹妹也是个大问题,她现在本人就在首都,不知道会不会一怒之下把米迦列拉宰了泄愤。”
大半都是玩笑话,不过,还是难以掩饰一个哥哥的担忧。
“南惜应该是个有分寸的人,她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动手。”加西亚一板一眼地分析起来,“现在不是什么好时候,国内的事都没解决,另外三个国家还在虎视眈眈,一旦动手,视线必定会被引到她自己身上去,到时候,南槿反而就成了活靶子了。”
道理也确实如此,两人在门口分道扬镳,朝不同的地方走去。
艾尔德下榻的地方是后来安排的,政府人员虽然想吃瓜,但还是不至于真的把亲王和元帅仅仅塞在一个办公室里就搪塞过去了,他还不想这么早就退休。
房间位置清幽,应了亲王自己的要求,周围也没有派多少人看守。麒麟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人可以随意地窃听到这里面的谈话。
“殿下,需要找陛下问清楚吗?”麒麟小心翼翼地问。
作为高智商的小机甲,麒麟自认是十分识时务的,显然现在艾尔德的心情不怎么美好,它也就收起了玩乐的想法。
艾尔德沉着脸。
他确实要找米迦列拉,但却不是为了向她说明这里的情况。
加西亚的话提醒到了他,甚至于可以说是一刀子捅在了关键点上。
艾尔德现在就好像一个捂着心口,但又不得不感受它在飙血的重症患者,死又不能死,活也不是活得很快乐。
他一眼就能看出那次的解码,然而加西亚的话提醒了他:伊莱休从来都没有和自己的孩子进行过这样亲密无间的趣味活动。
幼时的父亲纵然也是可亲的,但同样是忙碌的。克劳斯元帅在皇宫的时候大半时间也是辅佐皇帝处理公务,很少有空陪他们长时间的玩耍。
伊莱斯通常都十分放心地把自己的孩子交给老师们,毕竟他本人确实也没什么空。
然而艾尔德仍然能一眼看出那些乱码的顺序,极其娴熟地解开。
原因无他,那样的加密方式艾尔德没有和别人用过,除了米迦列拉。
在他离开首都的数年间,在米迦列拉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联系上他后,两人总是用这样只有兄妹间明白的方式去沟通,一是有趣,二也是为了防止信息泄露。
为什么父皇会知道这样的方式?
艾尔德自觉米迦列拉再怎么明面上大大咧咧,自己周身的几个人还是管控得住的,这样私密的内容,她也不可能轻易透露给别人。
米迦列拉接到哥哥的通讯请求后立刻就接受了,然后就看见了对方那张凝重的脸色。
她想了想,警惕地说:“如果你敢跟我说加西亚死在那儿了,我可是不会救你的。你知道这个女人在群众中有多高的威望吗?......”
“米迦列拉,”艾尔德少见地打断了她的话,眉宇间带了些厉色,“你到底有没有接触过伊莱休?!”
小女皇正在奋笔疾书的手停顿了下来,墨水在纸面泅开,成了黑色的一团。她不怎么在乎地把笔扣上,随手撕掉了那份报告。
眼珠子转了转,米迦列拉又笑了起来,“呀,被你发现了。”
她眼疾手快地做了个拒绝的动作,“好,先闭嘴让我说——”
“好吧,我的确是和父皇有过往来,不过,只有很少的一点点,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艾尔德皱眉问。
米迦列拉舔了舔嘴唇,“从我差点儿弄死加西亚那次开始。”
年少时顽劣的生活让诺特拉斯有了一位古灵精怪的公主,但不能带来一位伟大的女皇。最开始的时候,米迦列拉也从没有奢求过这个皇位。
长大以后,突然来的位高权重让她站在金字塔的顶峰摇摇欲坠,这样的窒息感在父皇和兄长相继离开后到达了顶峰。
米迦列拉再怎么不堪,也仍然是一位皇族。她站在了这样的位置上,便也想过要好好守着这个国家。
然而伊莱休的权力不是她一朝一夕就能接手的,米迦列拉自认也没有能够相信加西亚的胆量和本事。
一开始,她只是冷眼旁观着,看着这位拥有着名门血统的女孩儿在军队里摸爬滚打。
后来,加西亚的节节攀升让她感受到了恐慌——米迦列拉没有能力,能安抚住一位不知来路不知目的的强大存在。
伊莱休也不知去向,艾尔德更是撒手离开后就不再管这些事,米迦列拉思索再三,觉得还是除掉艾什.加西亚来得实在。
“加西亚很强,非常强。”米迦列拉靠在宽大的背椅上,显得她有些娇小,“强到有时候她站在我面前,哪怕只是沉默,我也觉得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那个时候她知道,如果加西亚心有不轨,她是拦不住的。
米迦列拉并不指望一个失去的皇帝的国家能平安无事地继续走下去。
“她确实出身加西亚家族,这个家族对于皇室时代效忠,这是毋庸置疑的。”米迦列拉的神色平静,“但是哥哥,我不是父皇,没有他的心计、谋略、权力,我更不是你,你是父皇一手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你远远比我要更加清楚明白地去处理这样的情况。”
她原也只是一个喜欢在盛夏的午后,找个阴凉的地方逃课睡觉的娇气公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