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站在门口僵持了一会儿,这些事虽然大半都是一时冲动说出来的,但好歹还存了两分理智,压低了声线,没有被外人所听到。
“我知道了。”艾尔德垂眸,“想来老头也是差不多摸准了你的性格,才在这个时候找到你。”
他想到了那个奇怪的乱码,诡异的问好。
“对了,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加西亚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
“什么?”
“你和你父皇之间用过这种沟通方式吗?我在军中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加密的密文。”加西亚稍微思索了一下。
艾尔德一愣,猛然回过神来。
收到讯息的那天,他正在米迦列拉的办公室里,一边听小女皇怨声载道,一边勤勤恳恳地帮她批改文件。
麒麟突然滚了过来,奇怪地说:“殿下,有人给你发了一条讯息。”
“嗯哼。”艾尔德的耳边充斥着米迦列拉的喋喋不休,语气极其敷衍。
“真奇怪,是一串乱码。”麒麟语气好奇,“但是您的账号一向是加密保护了的,除了知道您私人密码的人谁也联系不上诶。”
这倒是有点儿奇怪,艾尔德抬起头,一手拿起一本文件拍在米迦列拉的脸上,让她暂时性闭嘴,然后示意麒麟拎出那串乱码。
当时他一眼就看出来了,米迦列拉显然也是。
她惊奇地“咦”了一声,“这是父皇发来的信息?他终于舍得露面了?”
“哟,还有个地址。”艾尔德挑眉,“老头终于要回来了?这是要我们去接他?”
米迦列拉立刻撒手往后撤,“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嘶,还记仇呢?”艾尔德总算是收到了一点儿好消息,也有心情开玩笑了,“总归没有他的栽培,也就没有你的今天,如今你的皇帝当得不是挺好的嘛,还生气呢?”
米迦列拉敬谢不敏,“这又不是我要当的,要不然你来啊,我立马退位。”
“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吗,说当就当,说不当就不当。”艾尔德又把那串乱码看了一遍,“啧,没写时间。”
“哦,那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不就好了。”米迦列拉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他要回来就回来呗,反正我都那个样。要是他能立刻回来宣布让我退位就好了,我马上找个地方养老去。”
显然也是被无穷无尽的文件折磨了太多年。
再之后,艾尔德把这件事告知了加西亚,然后自己动身来了这里。
“怎么了?”加西亚歪头,难得看到艾尔德的脸上有如此正经严肃的表情。
“没什么。”艾尔德回过神来,“只是想到,这是很久以前才发生过的事了,没想到我还记得,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他扯出一点笑意,“我父皇和你父亲似乎以前也热衷于解密各种不同类型的文字和图片密码,那个时候也会带我和米迦列拉玩玩儿。”
说到这种事加西亚总是有些遗憾的,她小时候什么也没有,每天就是数不清的各种检测。
“这真是太可惜了。”她轻声说。
“校长说的话估计都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做?”艾尔德又把话题绕回来。
“可惜现在打草惊蛇,那些人也不会主动来接触这两个人了。漠城现在又是神志不清的样子,想套话都无从下手。”加西亚喃喃道,“不过,殿下对于能影响人心智的东西有了解吗?”
显然是在问他在伊格赛尔上有没有接触过类似的。
格拉斯皇帝和校长的行径确实可惜,这样的对比似乎也能坐实格拉斯的覆灭并不简单。
艾尔德着实努力地想了想,还是遗憾地摇摇头。
“有类似功效的在伊格赛尔上基本都被用作助兴了,而且药效远没有这样温和,似乎只是简单的模糊了当时的状态,丝毫不影响其他的记忆,这样的药效也过于精准了一点儿,黑市上也没有人花大力气去研究这种的类型的。”
抬头却见加西亚的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助兴?”
艾尔德:“......”
他轻咳嗽一声,双手举起,半开玩笑地说:“天地良心,我可从来都不参与违法犯罪的活动。只不过他们风气如此,而且大多都是自愿的,我不好在人家花好月圆的时候过去插一杠子吧?”
“我也没说什么啊,殿下。”加西亚慢悠悠地说,“您紧张什么?”
“这不是怕你去议会告我的状?”艾尔德笑了笑,心头却仿佛压了一块大石。
校长那边还好说,如今这些事背后的人至少是露出了尾巴,不再像之前一样一无所知了;然而无法深究其本里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艾尔德想着,或许要用点儿别的手段。
“如果,”加西亚突然打断他的思绪,“如果,对漠城使用深度的催眠,会能诱导他说出点儿别的吗?”
“英雄所见略同。”艾尔德感叹道,他刚想说这个,“漠城的精神实在是不稳定,虽然那些致幻药物没有依赖性,但在断掉之后还是会有不应期。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前能正常地面对漠远,但现在却对外界毫无反应的原因之一。”
“既然如此,通过机械和人工辅助,对他进行深度的催眠,科研院新改进的自白剂也能用了,只是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住。”
“受不受得住都得受着了,毕竟,就算没有这些事,他也逃不过死刑的。”艾尔德说,“明明现在并非战时,可我为什么感觉,死去的人并不比战争中的少呢?”
赛科德的那些不成人形的实验品已经足够触目惊心,数量庞大,哪怕后面总结成了白纸黑字的几个数字,仍然是无法让人轻易释怀的。
更不用说他们现在在查的这些事,这类药物后不知道沾了多少任的血,怕就怕,死去的人远远不是现在所猜测的数字能够打住的。
作为国家的统治者之一,皇室中唯一的亲王,艾尔德不可避免地觉出了一丝无力感。
他好像一直在被推着走,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并不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