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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呢。

棺材的东西在严嘉恩的意料之内,却又在预料之外。

里面有一具尸体,也的确像朱老四说的那样还没腐烂,身上的衣服也好好的。朱老四今年快七十岁,假如他们几个兄弟当年二十来岁,那么这里面的替死女孩儿至少在这里呆了半个世纪还要多,这么长的时间,为什么到现在还是这个样子?

可这,并不是严嘉恩的预料之外,她没想到的是,这具尸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才好,她,太瘦了!尸体太瘦了!根本就是她想象不到的那种瘦。然而她的脸却好好的,面容瑰丽,皮肤白希,五官轮廓又立体,放在现在的时代肯定是张网红脸,她相信即便是当时这个女孩儿也是十分漂亮的

但奇怪就在这里,为什么脸上好好的,身体却那么瘦?又瘦又瘪,就好像是一只被人踢破的球,里面的气体都跑出来,球都不成形状,跟她现在的情况非常类似。

瘪的不像个人。

连修彦观察事物向来仔细,在她还在思考为什么尸体这么瘪的时候,他已经跳入棺材中,往上掀开了尸体的上衣。那是一件民国时期的蓝色学生上衣,他掀开以后露出了下面尸体的部分。

“这……”映入眼帘的是让她目瞪口呆的一幕。

只见全身都处于瘦瘪情况下的尸体,她的肚子竟然被人划了开来,从伤口新旧来看,至少距离今天要有二十年了,但奇怪的是,露在空气中的器官,竟然没有一点腐烂的情况,就像她的身体一样。

严嘉恩皱着眉,眸子紧紧盯着尸体肚上的伤口,总觉得这道伤口非常奇怪,又特别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她脑子一时短路想不起来,抬头刚要问连修彦,就见他脸色阴沉地说道:“这是剖宫产的伤口!这个尸体,曾经孕育过一个孩子!”

“别闹了,尸体怎么可能孕育孩子?”几乎是下意识,严嘉恩便开口否定。

连修彦抬眼看她,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嘉嘉,人体的构造非常奇怪。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书上写着只要在某种特定环境下,人即便死了,但他的身体还是会继续发育生长。如果朱老四没有骗我们,那么这具女尸孕育的很可能是朱家的孩子。”

太诡异了!

一个死了很多年的尸体,不仅尸身不腐,居然还能受孕。

连修彦继续说:“看这个情况,女尸尸体里的孩子一定是发育到某种程度后,被人从她的子宫剖了出来带走。但是女尸伤口并没有缝合,对方看上的只是她的孩子。”

严嘉恩不信奉任何宗教,但也不是那种无神论者。这个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太多,我们现在无法解答觉得不可思议,那是因为我们的科技还没有发展到可以解开所有谜团的地步。

对于眼前的这个棺材,这具女尸,还有那个不知道什么样的孩子,严嘉恩有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嘉嘉,这里面还有个时间差我刚才没有考虑进去。不过这副女尸本身就很奇怪,或许我们忽略的时间差反而是正常的东西。”

严嘉恩听得更是云里雾里,她越发这个古镇里的东西,已经超出了正常人可以接受的范围。如果她不是警察,如果她没有从小就很喜欢那些怪力鬼神的东西,她可能早就离开这个地方了。

“连修彦,你说的是时间差是什么意思?”

“朱老四如果没有骗我们,那他们几个来这里的时间最少也快有五十年了,但是你看这具女尸的伤口,根本就不是那个时代造成的。我怀疑,在朱老四他们之后,大约二十年前,还有个人或者一群人来到这里,对女尸做了什么,导致这个女尸能在身死的情况下受孕并且成功怀胎,而且他们的目的非常明显,就是为了要她腹中的孩子——那个活人与死尸生出的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连修彦的这些话让严嘉恩马上就想起塔笃寨。那个奇怪的寨子,可以种植出连科学仪器都不能察觉到的毒草药,如果他们对女尸做点手脚,简直易如反掌

突然,她又想起一个人来。

“连修彦,你说不祥……会不会就是……”

“从他对朱家的态度来看,他跟这具女尸应该有关系,但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首先,让女尸受孕的人是谁?其次,他的目的是什么?第三,假如不祥真的是这具女尸的孩子,那对方让他活下来总有目的?但是从不祥告诉你的话中,他似乎除了想完成自己的心愿外,没什么其他追求。反向推论,不祥在塔笃寨中长大,那么前两个问题就找到答案,同时矛盾点也出来:不祥最后被塔笃寨所杀,那就说明他对寨子已经没有用处了,那他跟你说的完成心愿很有可能是对方让他活下来的目的。”连教授一边看着尸体,一边又问:“嘉嘉,你觉得这具尸体像什么?”

严嘉恩拧眉看了好一会儿,“像……”她该怎么说呢?

“一个瘪了的球?”

“对!”就是这种感觉。

连修彦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唇角微勾,看着她问:“一个球,如果没有了里面的气体就会变成瘪球。我们假设这具尸体只是个载体,当她里面的东西被人掏出来时,载体就会失去她本身的意义,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你是说……”严嘉恩渐渐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连修彦没再说什么,他转身跳出棺材,然后将盖子重新推回去。

“我们回去吧。”

“这就走啊?可是我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呢。”

连修彦过来牵住她的手往外面走,“你现在没有任何设备,无法知道尸体为什么尸身不腐,留在这里只是浪费时间。嘉嘉,我想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找个人。”

……

自从出了事,阿木对山上和镇上的巡逻更勤,每天都是上午和下午分别两次。

连修彦和严嘉恩在街上看到他,严嘉恩脸上带着一丝不解:“你带我找阿木?”

“有人专门用女尸作为载体,明显目的就是活人跟死人生的孩子,这个孩子应该是在母体中正常发育,当他发育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才被对方剖腹产抱出来,而这个时候的女尸就像泄了气的球,自然会变成那副样子。嘉嘉,对方一定有特殊的办法让一具尸体可以孕育胎儿,在这个办法实施的过程中,不会离这个女尸太远,甚至还会经常去木屋。阿木在老族长身边呆了那么久,又是负责保护巡视山上的安全,他的嘴里肯定我们想知道我们的答案。”

严嘉恩表示赞同,可是……“他会告诉我们吗?咱们毕竟是外人,这种事对于他们来说,肯定又是个秘密。”

连修彦停住脚步,带着剥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弄的她痒痒的想笑。

“喂!你干嘛!”她要挣脱,可他攥的紧紧的,随即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只见严嘉恩表情变了又变,惊讶、恼怒、不甘、疑惑,各种情绪交织在她脸上,很难形容。

……

阿木刚刚跟手下兄弟吩咐完什么,转身就看见连修彦和严嘉恩在他身后看着他,他笑了笑脸上的惊讶是装出来的,看着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严嘉恩微微一笑:“阿木,我们有些事想请教你。”

阿木的房间也在主宅中,但是离主院比较远,他每天要想照顾已故的老族长要走一段距离。

“坐吧。我这也没什么东西招待你们。”阿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给他们俩人一人倒杯茶,然后才坐下说:“你们来找我,是不是案子快结束了?”

严嘉恩刚要说什么,连修彦提前开了口,淡淡说道:“你怎么知道案子快结束了?”

“额……我猜的。小峰跟我说过,你们在京里都是非常厉害的警察,我们古镇这点事都发生这么久,我想你们也该查到真相了。对了,我听说凶手已经抓到,还是严警官的功劳呢。”他又笑了笑。

严嘉恩最不乐意听到别人说不祥是凶手。“他不是凶手。”

“嗯?”阿木不解地看他们。

严嘉恩又说:“阿木,我们的确已经查到真相,今天来找你,就是希望你可以配合我们。老实说……这个真相对我们而言太过匪夷所思,这在现实中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不过后来我一想就释然了。阿木,你们这个古镇存在几百年,经过几个世纪,肯定会有很多不足外人道的秘密。我们来找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们本身对秘密毫无兴趣,调查只是为了给所有人一个交代,不让那些人白死。”

连教授教她的话,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我明白。”阿木的表情不像刚才那样自然,他呷了口茶,“你们问吧。”

“据我所知,你们跟塔笃寨是同一期建造的,我不了解当年的这个地方是怎样的情况,但我知道要想建造一座镇子和一个寨子,肯定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这在当时那个时代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包括现在也是。而且既然是同一期,我想你们古镇的祖先和寨子的祖先,想必是认识的吧?还有可能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是。”阿木没有任何隐瞒,点头承认。

“我第一次来镇子的时候,明铭跟我说过你们古镇的历史。据说古镇是为了当时一个很重要的人物所建,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这个人物,你们的祖先临死之前给你们留下遗训,朱家必须世世代代地保护这个人。我听到的时候觉得很奇怪,要世世代代的保护一个人,难道这个人能够长生不老?后来我想明白了,你们祖先的意思应该是让你们世世代代地保护这个人的后裔,我说的对吗?”

严嘉恩始终微笑地看着他,说话的语气更像是来找他聊天,并不是查案。可是天杀的,只有她自己明白多想知道连修彦让她这么说的目的。

“对。”阿木表情木然,此刻倒真像他的名字。

“既然古镇和塔笃寨一起建造,你们的目的是为了保护某个人,那他们呢?一个小小的寨子可以存活于世间几百年,而且还能培植出连现代科技都不能检测出的毒药,还有他们血腥残忍的祭祖仪式,一旦被外面的某些人知道,你明白这些意味着什么么?”

意味着整个寨子将成为历史。

或许,不仅是寨子。

“阿木,我们还是那句话,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找到真相,给死去的人交代,就算知道了你们的秘密也跟我们无关,跟外面的世界无关。你们好好的存在几百年,如果不是朱峰疏通了这里的交通和经济,你们基本上是与世隔绝,所以我们从心里也不想打破你们这种生活。我们……”

“严警官,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用说了。”他喝口茶,嘴角泛起一丝笑容:“其实我没有你们想象中的知道很多事情。朱家是个神秘的家族,其中的秘密有很多,但其实这些小秘密都是围绕着那个大秘密展开,甚至都是为了掩藏那个大秘密。这个大秘密,我想你们也猜到了只有族长才能知道。我在老族长身边那么多年,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找到那是不可能的。我也是个正常人,我有人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但是当我知道那个大秘密的时候,我后悔了,我后悔不该想要知道。因为秘密就是秘密,它既然是秘密就一定有让它成为秘密的理由。而我,只是碰巧知道了这个秘密,但是其他的事我都不了解。”

“你说的碰巧,是因为那间木屋么?”这个时候,连教授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阿木没有半点惊讶,诚实地点头。“是的。我也知道你们一旦去过那间木屋,就一定会来找我。我,等你们很久了。”

严嘉恩听到他的话有些惭愧,他们都忽略了这个细节。其实当初在发现灵儿尸体时,棺材没有被烧就是个最大的疑点,可他们偏偏都没有去查这件事,所以才导致晚了这么多天。或许,如果他们早一点去查那个棺材,不祥也不会死了。

“严警官,连教授,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们这个秘密,无论如何我都是朱家的人,不能做违背祖宗的事,我唯一可以帮你们的,就是跟你们一起去塔笃寨,带上小峰和几位长老。小峰他……应该已经知道这个秘密了,要想探寻真相,只能靠你们自己。”

连教授摇了摇头:“我们不需要你告诉我们真相,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希望你可以诚实回答。”

“当然。”阿木微笑地点头。

“塔笃寨的人利用木屋的女尸在进行某种实验,在女尸孕育胎儿的时候,他们是否经常到木屋里去?”

“是。”

“不祥在临死之前告诉我们,他杀那些人的目的是想用他们的血去完成一个心愿。这个心愿,你是不是也知道。”

阿木再次点头,这次看向连修彦的目光带着一点敬佩。他问的这些问题,看起来不是最重要的问题,但只要弄清楚这些答案,真相就在眼前。

见阿木都承认,连修彦叹了口气,眸光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凝重。“那个人真正的后裔,在你们镇上,对么?”他在真正这两个字上,着重了发音。

阿木狠狠地一愣,而他的反应已经告诉了连教授答案。

“你……你是怎么知道……难道你已经……”阿木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虽然知道真相,但连教授的心情并没有半点喜悦。“事情发生这么多天,有很多线索都被我们忽略了。你的答案就是让我把所有线索串起来的那根主线。”

……

离开阿木的房间,连修彦没说一句话,严嘉恩心里即便是有万只草泥马奔腾,她也什么都不能问。跟他认识这么多年,没有一次破案的时候他的表情是这样。一向没什么面部表情的连教授,此刻的眉宇间竟是忧虑

而她,却猜不到那个真正的秘密。

回到院子,梁宇他们都在,连修彦直接叫了梁宇出去,两个人足足在院子里谈了一个小时。邓橙橙问严嘉恩怎么了,严嘉恩摇头说她也不知道。只是把他们在木屋的发现和阿木几个问题的答案说了出来。

众人震惊后,便是一阵沉默。

一个小时后,梁宇先行进了屋子,严嘉恩往外面看了一眼,连修彦不知何时不在了。

“别看了,他去找个人。”梁宇睨她一眼,然后对大家说:“整理好自己的行李,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咱们回去。”

“什么?!”

“师兄,为……”

梁宇看着她脸上的焦急困惑,他竟然露出一种跟连教授相似的,波澜不惊的表情。“严嘉恩,这是命令,必须执行。”

……

连修彦直到深夜才露面,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一点酒气。严嘉恩一直在自己房间里等他,这么多天他几乎都睡在她这里,没怎么回过朱峰给他安排的房间。

推开门,看到严嘉恩坐在椅子上看他,在他意料之中。

连修彦脱下外套,随便洗了把脸,然后坐到严嘉恩对面,心底一阵叹息。如果不理她,她会一直坐到天亮。这个倔丫头……

”嘉嘉,听梁宇的话,明天回去吧。”

“理由。”严嘉恩平静地看着他。

“不祥临死之前让你赶快离开,你不想看着他死不瞑目对么。”

严嘉恩还是那样:“连修彦,这不是理由。”

“嘉嘉,现在这里的事已经不是所有人能够掌控的了。包括梁宇在内,这是我跟他共同商议的决定,我们离开这里,对大家都好。嘉嘉,有的时候真相未必要公之于众。”说完,他起身躺回自己的地铺上,严嘉恩不甘心地追过去,摇晃地着他的身体:“连修彦!你怎么可以这样!真相就是要公之于众的,不然怎么跟镇上的人交代?你想让他们永远都活在这次的阴影里么?”

连修彦闭着眼一声不吭,显然不想再跟她多说什么。

“连修彦!你睁开眼睛看着我!我们曾经经历过那么多案子,不管有多危险我们都过来了,目的不就是为了揭开真相,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你当了那么多年教授,我爷爷那么信任你看重你,你不是那个最牛X的心理学教授么,你不是顶级的刑侦专家么?这就是你的觉悟?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啊!你告诉我啊!”

“磊子那么小的孩子,还有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的无名男尸身份,他们死的不明不白。包括那间木屋的故事,这一切之所以发生肯定是为了那个族长才能知道的秘密。连修彦,如果你不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找朱峰!不管怎样,我都要知道真相!”

连修彦猛地睁开眼坐起来,眸光幽冷透着一丝寒意:“就算这个真相会毁掉所有人,你也在所不惜?”

-本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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