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张自谦,见过裴督师!”
“张将军快请起!”裴度赶忙上前两步扶起了自己面前跪倒的将军,上下将其打量了一番,这张自谦长得倒是普普通通,只是脸上戴着一个眼罩,独眼龙的造型很是独特。
“末将率西北军三万余人前来,还请督师大人调派!”张自谦抱拳大声说道,心中却是暗暗闪过一阵不爽,自己快四十岁的人了还要向面前二十多岁的督师行礼,听信说这裴督师在西边打了败仗丢了云中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狗屎运,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督师,现在朝廷下令北地各军集结抵抗北元,北军统领高杰身死后现在整个北面官职最大的就是裴度这个督师,所有北地军队都通通划给了他来管辖。他这一支本来前来平乱的西北军遇见北元入侵也只好留了下来,想到要对付北元骑兵,张自谦不由得在心中暗暗骂道自己倒霉。
“张将军一心报国,忠勇可嘉!如今天下板荡,正是你我武人报效朝廷之际!本督师愿与张将军和衷共济,早日驱逐北蛮,报效皇恩......”
张自谦听着这些场面话就是一阵头疼,无奈自己面前是正儿八经的督师,自己无论身份还是官阶都低了一层,只能静静的听着。
好不容易裴度的场面话终于说完,张自谦再次跪下表明了态度,两人过完了场面话之后分别找位置坐了下来,裴度又拉着帐中的众人纷纷向张自谦介绍了一番。
西军和西北军素来因为一些边境纠纷不太合得来,胡定北和吴克己都是鼻子里冷哼一声点了点头,算是见过了礼,反正大家都是正将,唯一的顶头上司只有裴度一个人,他们可不会给这个西北军的张自谦任何面子。张自谦脸上有些难堪,可是面前都是西军的人,包括裴度都是从西军出来的,他也不好发作,裴度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不过碍于当着众人也无法发作。
唯独到了谢温这里倒是让张自谦心头一暖,只见谢温恭恭敬敬的站起来行了一个下官的礼节,抱拳说道:“本将早在西军就听闻张将军大名,实乃一名智勇双全的虎将,如今我军幸得张将军襄助,如虎添翼,定能将北蛮赶回草原!”
张自谦愣了愣神,没有想到突然遇见这么一个对自己如此热切之人,他心头一暖抱拳说道:“谢将军万万不可自谦,你我都是正将,这下官之礼却是使不得!”
“诶,我谢温从来不看官职,张将军乃我钦佩之人,何况又年长我几岁,资历摆在这里,兄弟我最是佩服,张将军受得!”
一番话说得张自谦兴高采烈,脸上也挂起笑意,开口说道:“如此一来,张某就托个大,叫你一声谢老弟!”
“使得!张老哥果然敞亮无比......”
裴度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心中好笑不已,他走回大帐中间坐下,谢温和张自谦两人眼看老大要发话了,也赶紧闭口不言。
“胡将军,就先由你来通报一下北元军队的动向!”裴度说道,这胡定北的军队驻扎在最北边,裴度索性就把侦查北元军队的差事交给了胡定北军中斥候,此时各位将领聚集,自然是先要听一下情报。
“督师大人,各位将军!”胡定北站起身子,先是行了个礼随后朗声说道,“据斥候回报,北元此次共出动十万大军南下,在攻下拒北城之后除了留下两万守城士兵,剩余的八万人已开拔向真定府。按照他们的行军速度最迟后日便可抵达真定府城下!”
“真定府.....”裴度摸了摸下巴,开口说道“若依你之见,真定府是守还是不守?”
“这......”胡定北犹豫一下,没有想到一上来裴度就给自己出了个难题,他哪里敢回答,所幸一咬牙说道:“单凭督师定夺!”
裴度脸色不善的看了一眼胡定北,没有说话,转头又看向谢温,问道:“谢将军觉得呢?”
“末将觉得要守!但不能死守!”
“哦?怎么个意思?”
在场的其他人听到这新奇的言论也纷纷坐直了身子,想要听听谢温有什么独特的见解。
谢温清了清嗓子说道:“真定府前些日才被乱军攻破,城内守备措施被破坏的大半,且真定府百姓流离失所,十存一二,守是肯定守不住的。”
裴度点点头询问道:“那为何谢将军却说要守?”
“这些事真定府的弊端,但同时也是我军有利之处!”谢温朗声说道“我军只需要进驻真定府,守上几日,再佯装不敌撤出真定府即可!”
“这有何意义?”裴度皱着眉头问道。
“督师大人勿急,在下要做的就是让北元人觉得真定府来之不易,这样才能放松警惕进入城内!”
“我说谢老弟,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说你的计谋吧!老哥我听得心痒得很!”张自谦都看不下去了,出言催促道。
谢温嘿嘿一笑,开口说道:“诸位,其实很简单,只需要事先在城内藏好大量的桐油、干草一类易燃之物,待到北元军队入城,咱们一放火......”
“这北元军队也不会如此没有防备吧。”吴克己提出质疑道。
谢温转过身看了一眼吴克己,开口说道:“吴将军提醒的是,所以这就要求咱们守城的弟兄一定要做出拼死抵抗的样子,让北元人放松警惕,此计方能成功。”
“谢将军此计可行,咱们就安排一下任务吧!”裴度大手一挥算是定下了策略,随后他看着谢温问道,“依你之见何人守城合适?”
谢温看了一圈身边的三位将军,吴克己突然对手指产生了浓厚兴趣,胡定北则是盯着地面不说话,就连刚刚认识的便宜老哥张自谦也是坐在原位眼观鼻鼻观口一言不发。大家心里都清楚被派去守城的危险性太大,没有人愿意当冤大头,谢温一阵苦笑,只好伸出指头指了指自己。
裴度看见这三人的表现其实心中十分不满,但思虑了一番胡定北和吴克己的尿性他也清楚,这两人属于看见敌人跑的比兔子还快,肯定指望不上。张自谦出自西北军,和北元、金国都有过交手,战力上没啥问题,只是他一支客军远道而来自己也实在没那个脸强行下令,思来想去之后竟然只有谢温率领直符军合适。
裴度叹了口气,充满愧疚的看了看谢温说道:“如此就只有劳烦谢将军率军守城了,我军即日开拔真定府,不得有误......”
待到议事结束,那三人都出了帐篷,裴度叫住了走在最后的谢温,他出声询问道:“直符军可还能战?”
谢温挠挠头,他倒是明白裴度的意思,回答道:“战是能战,当年云中城突围损失了上千人,攻打徐州又折了大约千人。如今虽然补充了一些流民当做兵员,但整体战力还是下降不少。”
裴度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这一年多咱们到处打仗,也没休息上几日,人疲马乏的,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
谢温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道:“当年老子说拿着钱去捐个文官当当,你他娘非要当武官,现在又来说这些。我就纳闷,鱼肉百姓,横行乡里难道不比天天刀口舔血的生活来的安逸?”
裴度挤出一丝苦笑说道:“老谢,你也知道我这脑子,莽夫一个,要是我去当官恐怕不出一月就被人坑的骨头渣子都没了。”
“那还说个屁,既然当了武官就好好干吧,能咋地?”
“也是,我这就把军中桐油那些调发给你,还需要些什么?”
“金银珠宝,越多越好!”
裴度愣了愣,随即看到谢温脸上狡诈的笑容顿时回过神来,也笑着点了点头。
“你是说武朝没有放弃真定府?”哈良兀刺坐在马上,略带惊讶的问道。
“是!元帅大人,小人不敢靠的太近,但是小人敢肯定真定府是一定有数量不少的武朝军队把守的!”斥候坐在马上拱手回复道,战时传递消息斥候不下马,不行礼乃是北元军中规定,因此也没人站出来职责他失了礼数。
“本帅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斥候打马远去了,哈良兀刺眉头紧锁思量片刻突然吩咐道:“克烈,将我地图拿来。”
身旁的克烈立刻从身后取出地图,双手毕恭毕敬的递给了哈良兀刺。哈良兀刺也并不下马,边骑马边打开了地图看了起来。虽然身体文弱,不过作为北元人这点马上功夫对于他来说还是信手拈来。
“奇怪......这武朝军队到底在想什么?”哈良兀刺自言自语道。
“元帅,武朝军队敢守,咱们打他娘的就是了!那真定府又不是什么大城池,咱带着骑兵两个来回都能给他把城墙踏平了!”身旁的鬼禾目听见了哈良兀刺的自言自语大大咧咧的接口说道。
哈良兀刺看了一眼鬼禾目,开口说道:“鬼禾目将军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真定府才遭受了兵灾,城墙也并不牢固,武朝军队如何敢守?本帅担忧这其中有诈......”
鬼禾目却是满不在意的哼了哼说道:“末将倒是觉得元帅多虑了,就那么一座城池能玩出花来不成?退上一万步,就算他在城中设有伏兵,咱还能怕了他们不成?”
哈良兀刺没有答话,不过他觉得鬼禾目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真定府就那么大点一座城,就算设了伏兵无论是兵力还是战力上占上风的始终还是自己这一方。想到这里他也略微放下了一些担忧,不过还是吩咐道:“鬼禾目将军言之有理,不过也不可轻敌!本帅这就任命你为先锋,先行一步去探探底!”
“谢过元帅!”鬼禾目兴奋的舔了舔嘴,打马飞奔去整理自己的军队去了。
哈良兀刺望着鬼禾目的背影,心中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他转头问道:“可知道对方主帅是谁?”
“回元帅,是个叫裴度的......不过此人没什么战绩,除了知道他二十余岁就当上了督师,其余的就没什么资料了......”
听到对方主帅和自己年纪相仿,哈良兀刺不由得轻笑了两声,他倒不是轻敌,而是觉得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也许能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什么时候武朝的将领也能如此年轻了?”哈良兀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着说道,随后转头对克烈说道:“去通知天鹰、血狼两军,加速行军,跟在鬼禾目后头!”
克烈为难的看了一眼哈良兀刺,说道:“鬼禾目将军恐怕不希望有人和他抢破城之功......”
“不是去抢功!而是帮我盯着鬼禾目,此人打仗勇猛,却是个不动脑子的货,本帅担心他中了敌人的圈套!只需要远远跟着,若是出了什么变故也可接应一番!”
“属下还担心鬼禾目将军恐怕是想着远离元帅......毕竟在拒北城他没能劫掠成功,恐怕真定府......”
哈良兀刺笑了笑说道:“这种观念不是马上能转变过来的,凡是不能过犹不及。鬼禾目那点小心思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对于他这种莽夫要打一棒子再给颗糖,也罢,只要能拿下真定府,就由他最后再劫掠一回。”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