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尖叫的话语让所有人变了脸色,下一刻全部聚拢在了狭窄的洞口边上,惊异不定的往山洞里看。
山洞里面没有一丝光亮透出来,洞口的光线也照不到里面去,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有多深,一眼看过去黑漆漆的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
但是众人明白,孩子们不会乱嚷嚷,山洞里面肯定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最大的可能,就是前天失踪的十八个人或是其中的几个人。
要是真如孩子们所言,里面的人已经就算不是自己的亲人,对于在场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
“你们在外头等着,我跟大牛进去看看。”李力一马当先,对踟蹰不敢上前的众人说道,下一刻就躬起身子从洞口钻了进去。
被称作大牛的男人是个二十多岁的汉子,闻言二话不说的从人群里站出来,紧跟着李力钻进了山洞里。
众人百爪挠心的在外面等待着,害怕山洞里头的人是自己的亲人,又担心是村子里相熟的人,两种情况都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桑叶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洞口,双手不知不觉的攥成了拳头,连不太尖长的指甲掐进了肉里也不曾察觉,背心里更是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叶儿,咋办?”刘氏下意识的握紧了小姑子的手,身子像是没有支撑了一般靠在了小姑子的身上,微微颤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这个柔弱的女人,早在听见丈夫失踪不见后,整颗心就坍塌了大半。抱着最大的希望进山,希望丈夫平安无事,在等待着她去寻回来,却没想到最坏的一种可能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面前,让她几乎站立不住。
“不会的,别担心,不会是二哥,二嫂,你不要胡思乱想。”桑叶竭力保持镇定,不忘安慰着二嫂,只是颠三倒四的话语泄露了她真正的情绪。
这一番劝说太过无力,刘氏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无意识的抓紧了小姑子的手,喃喃的说道:“是,不会是你二哥,不会是他,不会”
一向强硬泼辣的于氏却哭了,她站在刘氏的身侧,肩头不住的耸动着已是泪流满面:“不是,一定不是,他带着吃的,还带了衣裳,不会是他,不会是他。”
“呜呜,不是的,孩子他爹,一定不是不是啊”
于氏隐忍的哭声像是点燃了某根导火线,让其他抱着侥幸心理的人也哭了起来,洞口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泣噎声。
这一刻,看不见的阴霾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除了哭泣他们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来发泄从事发到现在,随着时间层层叠叠的累积在心头,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的重压。
就在这时,进去的李力和大牛出来了,被他们小心翼翼的抬出来的却是一具四肢僵直的的躯体!
“啊不!”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一个妇人踉踉跄跄的冲出来,朝着李力大牛抬着的发僵的躯体扑了过去:“孩子他爹,快起来,快起来,你快起来啊!”
两眼通红的李力和大牛在女子哭叫的那一刻,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嫂子,节哀!”
在适应了洞内的黑暗吼,两人就认出了抬着的人。那是跟他们一起下河摸鱼,一起上山抓鸟,一起长大的发小啊!
明明分开前还活生生的发如今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自己的面前,任是谁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不,不是,这不是我男人,是你们弄错了,这不是我男人,不是”
趴在丈夫身上的妇人彻底崩溃了,冲着李力和大牛大喊大叫,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这不是她的丈夫,她的丈夫还等着自己去找他。
“娘,你不要这样,爹已经去了,儿子不能再没了娘啊!”妇人的儿子跪在地上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这个半大的孩子,跟着母亲随人群找了父亲整整一夜,没有抱怨,没有喊累,如今却只能跪在地上,强忍着父亲离去的忧伤,抱着在场唯一的亲人痛哭流涕。
“呜呜呜呜”
亲眼目睹这一幕,所有人都哭了。原本想要进去的人帮忙的人再一次停在洞口,踌躇着不敢上前。他们害怕,害怕下一刻自己亲人被自己亲手抬出来。
李力和大牛强忍着悲痛,轻轻的把抬着的人放在了雪地上,扭头再一次钻进洞内。这一次,两人躬着的背脊更弯了。
“大嫂、二嫂,我们也进去。”桑叶强迫自己不去看地上没有声息的躯体,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对于氏和刘氏说道。
“去!”于氏和刘氏用袖子狠狠地擦掉眼泪,看着小姑子异口同声的说道。就这样在外面等着,她们根本等不下去。
桑叶没有说什么,躬着身子朝着狭窄的只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钻了进去。于氏和刘氏紧随其后,一个接一个的进去了。
相比洞口的紧窄狭洞内别有洞天,是一个相对宽敞能容纳十几个人的小空间。
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借着洞口传进来的微弱的光亮,桑叶随意扫了眼洞内,就看到地上静静的并排的躺着几个人。
“你们咋进来了?”看清楚是桑家的姑嫂三个,李力吃了一惊,接着就把人往外赶:“这里不好,你们出去,快出去。”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开口了,只是声音沙哑的厉害:“没有大树和林子,你们出去!”
一听这话,姑嫂三个大大的松了口气,却没有任何惊喜可言,心里反倒更加沉甸甸的。
加上抬出去的那一个,洞内还躺着三个人。都是村子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亲,纵然铁石心肠这一刻心里也很不好受。
更何况,她们的亲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兴许就她们就更加高兴不起来了。
姑嫂三个并没有出去,在李力和大牛抬着第二具躯体走出去后,三个强忍着害怕小心翼翼的抬着地上另一个人走了出去。
无论抬着的这个人是谁的亲人,她们发自内心的希望逝者安息,生者能好好活下去。
两具躯体一前一后抬出去,尚未止息的恸哭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其中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伏在自己的儿子身上,没有哭没有眼泪,只是用手轻轻的摸着儿子的脸,喃喃说着带他回家。
另一个人被自己的兄弟相拥着抱在怀里,兄弟俩的哀嚎声如同失去幼崽的母寿。相依为命的三兄弟从此阴阳相隔,再也没有聚首喝酒的那一天。
直到第四具僵硬的躯体被抬出来,人群中满怀侥幸心理的两个人跪在亲rénmiàn前崩溃的失声痛哭,仿佛要流干所有的眼泪。
其他人站在不远处看着,脸色皆带着难以言喻的哀伤。不是不想去劝那些失去亲人的人,而是发生这种事情根本无从劝起,索性让他们痛哭一场,免得把哀痛闷在心里闷出病来。
“咋会这样呢,咋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呢?”李力的眼泪就没有干过,看着被亲人抱在怀里的四个发小喃喃自语。
是啊,咋不明不白的就没了呢?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身上没有伤口,吃的东西在,洞内还有未稍晚的柴火,不是被野兽咬死,不是饿死也不是冻死,为何四个活生生的人就没了呢?
桑叶隐隐知道其中的原因,她犹豫了片刻觉得说出来可能更好一些,便组织了一下语言用其他人尽量能听到的话语说道:“他们的嘴唇和露在外面的肤色都呈樱红色,如果我料想的没错,应该是中毒。”
“中毒?”众人大吃一惊,随即纷纷摇头:“不可能,他们几个关系亲近的很,平日里又不曾结怨,好端端谁会这么狠毒下毒去害别人?再说了现在是冬天,还是大雪封山,总不能是被毒虫毒蛇咬死的。”
桑叶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药物也不是毒虫毒蛇,他们是被一种有毒的气体毒死的。”
这种有毒的气体就是前世化学名中的一氧化碳,接触过化学的人都知道一切不完全燃烧的物质都会产生一氧化碳。这种有毒气体在封闭的空间达到一定浓度的时候,就会在无声无息中致人死亡。
刚才桑叶仔细的打量过那几个人,不仅唇色为樱红色,连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是鲜艳的红色,这是一氧化碳中毒死亡最典型的症状。
看着众人将信将疑的神情,桑叶觉得有必要给他们科普一下,以免日后再有类似悲剧发生:“以前我在大户人家做事,隔壁的一户人家下雪天给孩子的屋子里烧炭取暖,没过多久孩子就被毒晕了。要不是正好有人去这户人家串门子发现了,怕是这孩子就没了。后来才知道,下雪天屋顶被积雪盖住堵住了瓦片之间的缝隙,那孩子的房间又是关着门窗取,屋内的气息不流通,木炭释放出来毒气散不掉,就把他们毒倒了。”
这件事情确确实实的发生过,还是发生在她认识的人之中,不过却是由后院妻妾之争引起,被毒晕的是一个才出生不到白天的孩子。当时,用尽手段都找不到下毒的凶手,最后还是她“无意”中透露了一点,才把真正的凶手捉住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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