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去经年,如今谁也无法弄清楚当年这位前辈手上究竟都沾染了谁的鲜血……
闲话少叙,赶紧回来看左晓明和段心仪之间的异化猎杀。
左晓明如同一只极善杀戮的饿虎,誓死要将段心仪生吞活剥,所以招招凶狠、招招毙命。
段心仪却始终不做反击,始终只是躲避。
想来,一定是因为她心中清楚,眼前的左晓明虽已是异化妖魔,但他仍然是左晓明,仍然是她的同门师兄,仍然是那个时常搞各种恶作剧欺负自己的同门师兄。
可是这样一来二去,段心仪身上衣裙已被撕得七零八落,白皙的皮肤上也满是流血的伤口。
左晓明攻势愈加迅猛,段心仪应接不暇,完全无暇施展护体术,只来得及将身上那破碎衣裙简略加以保护,以免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
“这孩子还真是固执啊。”
“可这样终究不是办法啊。”
四位老仙人看段心仪毫不还手,一来心中极为赞许她的坚忍,二来却也难免心疼这孩子,这样心神一动,不知又损失了多少修为。
段心仪很清楚自己已经再无退路,为了不伤害左晓明,自己早已遍体鳞伤,而且面对如此毫无缓和余地的致命猎杀,必须拼尽全力闪躲,全身伤口很痛,特别是腹部那道较深的伤口,每次移动身体,都会钻心的疼痛。
尽管如此,段心仪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可是左晓明也在流血,从他身体各处刺出的白骨,使他不停的流血。
段心仪知道如果这样耗下去的话,两个人最终都会失血而死,只是看谁的血晚一些流光。
而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极有可能是段心仪胜出。
段心仪不忍这样继续下去了。
只见段心仪眼中光芒一闪,挺身迎向左晓明的扑杀,而没有闪躲,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她张开双手,仿佛是在拥抱一样。
“啊……”
随着观众们一声惊呼声,段心仪紧紧拥抱住左晓明,根根白骨穿透段心仪的身体,骨尖上滴着鲜红的血,不知是左晓明的,还是段心仪的。
那一刻,左晓明觉得全身都在疼痛,特别是心脏,那么狠狠一紧,仿佛要被碾碎了一般。
下一刻,他终于睁开黑色的眼睛,贴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张苍白的面孔,眼睛微微张着,显得有些疲惫,嘴唇微微张着,看起来像软糖一样,柔软的,甜甜的,让人很想尝一尝,左晓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就在那软糖一样的小嘴的嘴角,鲜血流了出来,左晓明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想到甜甜的草莓汁,还是很想去舔一下尝尝它的味道。
突然,心脏又是狠狠的一紧,左晓明疼得忍不住狂吼一声,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一副古怪样子,怀里是一个遍体鳞伤的女孩子,紧紧拥抱着自己,而自己满身的尖利骨刺已深深穿过女孩子柔软的身体。
段心仪,左晓明终于认出这苍白的女孩子是段心仪,是那个时常被自己整蛊欺负的女孩子。
可是此刻又是怎么一回事?
段心仪的眼睛缓缓合上,嘴唇还是微张着,左晓明突然有一种想亲吻上去的错觉。
可是看到她嘴角还有血在流出来,感受到她紧贴在自己身上的冰冷的躯体,天啊,她不会是要死了吧!
当这个念头击中自己头脑的一瞬间,左晓明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受到致命一击,他觉得自己的头脑还很清醒,很清醒的知道自己的心脏,就在那致命一击之下,碎了……
左晓明把嘴巴张得大大的想要呼吸,却只呼出体内最后一口气。
那最后一口气,拂过段心仪白皙的脸颊、小巧的耳廓、乌黑的发丝,拂过穿透她身体的白骨上那最后一滴未滴落的鲜血,轻轻地,飘散到空中去了。
两个生命的停止,使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左晓明和段心仪相拥而立,像一座形态怪异的雕塑。
而对于那些了解天地浩劫悲壮历史的人来说,他们的相拥而立,足以直击人心,足以使人潸然泪下,这不正是最能完美诠释那场异化猎杀的纪念碑吗?
这一幕赚足了场下观众的眼泪,尽管是主办委员会始料不及的,但主办委员会的同仁们,在哭得稀里哗啦的同时,还是会互相竖起大拇指,或者互相拍拍肩膀,互相鼓励庆祝。
当然了,这毕竟是结界中的试炼,段心仪和左晓明并不会真的死掉,但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法阵中的他们还是真的死掉了。
这个法阵的精妙之处远远不只在于其包罗各种天地浩劫,还有其他许多奇妙设计和独创理念,有些设计为后世开了先河,甚至成就了许多盛极一时的流派,也有些设计直到现在也未被破解,想学着做也做不来。
业内专家不止一次玩笑道:即使是疯子,也未必能完全明白疯子的想法,更何况我们这些还不够疯的专家。
这个精妙的法阵能够分割时空,在选手们触碰到月明珠的一瞬间,将那一瞬间的时空截取下来,同时,将那一瞬间的选手纳入法阵。
简单来说,就是窃取了选手们无限小的那一瞬间的生命。
那一点生命被纳入法阵后,法阵之外也就是原时空中的生命继续延续,但进入休眠状态;而时空中的生命处于活跃状态,在法阵中延续,直到在法阵中死去。
所以,当休眠中的左晓明突然从透明隔间的床上弹起来时,他看见旁边玻璃隔挡后面的段心仪正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相隔两个隔间,他看见水起正坐在床边,浑身发抖。
而其他选手,仍然安详地躺在床上,应该是还处于休眠状态。
对于选手们来说,法阵中的经历像是一场梦,就像许多往事一样,有些情景渐渐模糊不清,有些情景却会再度跳到眼前。
左晓明此时想到的是那微张着的小嘴,竟然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
呃,这可不行,理智告诉他,这种想法太龌龊。
啊,会是草莓一样甜甜的吗?
左晓明狠狠甩了甩头,想把这些胡思乱想的念头甩到九霄云外去。
呃,不行不行,怎么可以满脑子都是这些乌七八糟的想法,自己一定是饿坏了,什么时候放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