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屿洐睁眼,视野里满是红色。他扯下盖在头上的布,发现自己正在一个轿子里。
季屿洐慌忙摸了摸胸口,那纸娃娃还安安静静的待在那。
还好,阿谕还在。
季屿洐松了口气。他掀开帘子的一角,看到抬轿子的是几个纸人。
见季屿洐望来,纸人僵硬地扭转脖子,双颊化着红红的胭脂,白森森的眼睛望着季屿洐。
季屿洐放下帘子,分析眼前的处境。
季屿洐抬了抬胳膊,自己身上穿的是红嫁衣。唢呐与锣鼓声有些渺远,轿子被抬着一直往前走。
“阿谕?”季屿洐轻声唤道,没有回应。
昏倒之前他还跟着纸童的指引前进,是纸童将自己弄到这的吗?
目前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季屿洐将红盖头披回去,坐到原位等待。
许久,轿子停下,门帘被掀开,一个纸人伸着手,似乎想扶着他下去。
季屿洐忽视它,走下了轿子。
两个纸人分别在他左右,看似引导着他进入堂室,实则压制他,防止他逃跑。
堂室装饰着红色绸带,其中硕大的红灯笼点缀。
纸人挤满了两侧,最高位置的两个椅子上也坐着纸人。
季屿洐看到他的身侧站着一位穿着喜服的纸人,脸上用红色勾画起一个上扬的嘴唇,似是在笑。
“一拜天地——”
随着尖锐的声音响起,季屿洐不受控制的弯下腰,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正逼着他鞠躬。那个纸人新郎也与他同时鞠躬。
与纸人拜堂?
季屿洐瞳孔微缩,面色一凛,想要挣脱这无形的压迫。
“二拜高堂——”
季屿洐再次被狠狠压弯腰,他仿佛听到了周围有此起彼伏的嬉笑声。
“夫妻……”话没说完,室堂的大门就被外力破开,那纸人新郎倒在地上。
一只脚踩在纸人的头上,一使劲,将其头踩扁。
季屿洐直起身子,一把摘下了红盖头。
只见,仰谕一身墨色缎子衣袍,长发未束起,散落身后,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堂室里的纸人瞬间暴动,朝他们扑来。
仰谕持着一把长剑,将季屿洐护在身后,动作利索将所有纸人的头砍下。
直到剩下坐在高处的两个纸人,仰谕抬手,剑瞬间射出,将那个女纸人的头钉在墙上。
仰谕一步步朝那男纸人靠近。
下一秒,一个孩童尖锐的声音响起,原先那个纸童不知何时出现在堂室门口。
两人被这一变故吸引了注意力,等仰谕回头,那男纸人早已不见。
“逃?”仰谕笑了笑,打了个响指,霎时堂室内大火燃起。
“我们走。”仰谕抱起季屿洐,跑出了堂室。
季屿洐回头,看到大火中房梁倒下,火光让他看不清堂室内的景象,但他好像看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长长的头发,高高瘦瘦的,却显得十分单薄。那人影隐隐绰绰,在火光中微微晃动,显得十分不真实。
凄惨的尖叫声从大火中传出,环境再次变换,季屿洐猛然睁眼。
“醒了?”仰谕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季屿洐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阿谕?”
“我在。”听到仰谕的回应,季屿洐抿了抿唇,压下心里莫名的情绪。
那人影……好熟悉……
“你可以出来了?”季屿洐看着仰谕,一身古装,长发散落肩头,有几缕还垂到他脸上,发梢挠的他痒痒的。
季屿洐这才发觉他躺在仰谕怀中,连忙起身。
“可以凝成实体罢了,但有时间限制。”仰谕淡淡道,忽然有些认真地对季屿洐说,“不要靠近那个男纸人。”
“什么?”季屿洐有些茫然,但仰谕一话不说,消失了。
“阿谕?”季屿洐唤了声。
“嗯。”仰谕的声音闷闷的,似乎有些不高兴。
原来仰谕是回到纸娃娃了。
“你有想做的就去做,如果遇到危险就唤我的名字,我会救你。”仰谕说完后就没有动静了。
“好。”季屿洐神情缓和下来,不再在意仰谕的劝诫。
【恶意值,70%】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但总归阿谕不会害他。
天亮,季屿洐又遇到了另外的玩家,但只剩下两个了。一个是之前叫住他的人,一个是刻薄相的人。
“你怎么还没死?!”那刻薄相的人满是阴狠地朝季屿洐说道。
面对眼前人莫名其妙的话语,季屿洐冷冷扫了他一眼。
“你想死吗?我送你。”季屿洐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银枪,枪口指着那人。
“你……”那人有些畏惧地看着银枪,随后又恶狠狠瞪着季屿洐。
“别这样,大家都是玩家,多个朋友少个敌人。”另一个人再次充当和事佬,眼睛不时瞟着季屿洐的手枪,眼底闪过贪婪与算计。
‘居然是sss级道具,这人居然会有……’
他的心声季屿洐都听见了,季屿洐瞥了他一眼:“再叫,连你也送下去。”
【这语气,这表情,咋跟宿主有些像咧?】009歪了歪脑袋。
两人不敢在动,季屿洐转身就离去。
【宿主那银枪……】009看着手枪越看越眼熟。
‘哦,我送他了。’仰谕满不在意。
【哦哦……】009点头。也是,宿主这么厉害,不需要区区一把手枪。给任务对象保护自己刚刚好,宿主真是思虑周全!
季屿洐将手枪收起。
sss级道具,阿谕却那么轻易就送给了自己……
【好感度,75%】
季屿洐四处打听,最终找到了纸扎铺。
强硬表明来意,季屿洐最终还是与纸扎铺的老板面对面坐下来了。
“想必你知道当年赵宅的事情,请你告诉我。”季屿洐直入主题。
纸扎铺的老板是个年轻的女人,她很好看,一身旗袍勾勒她极好的身材。
女人陷入沉思,随后缓缓道:“有一天,赵宅的管家找上了我的父亲……”
当年,赵宅的管家忽然找上了纸扎铺的刘亮,让他给赵家的小儿子做一个纸人。
但刘亮前几天还见到赵家小儿子活蹦乱跳出街游玩。
做纸人这一行有两个禁忌,其中一个就是不能给活人做纸人。但管家以性命威胁,刘亮不得不答应。
几日后,刘亮将做好的纸人送上门。管家收到纸人,就匆匆赶他走。
刘亮看到赵宅的人都很忙碌,像是在布置着什么。
刘亮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决定偷摸进赵宅一探究竟。
刘亮偷偷跟着管家,在管家离开后溜进一个房子里。房子里昏暗无比,桌台上摆着赵家小儿子的照片,而赵家小儿子的纸人就摆在一旁。
刘亮打量的房间内的场景,忽然他看到照片上的人一变,被吓了一跳,扭头看到纸人竟转过脖子盯着他。
赵宅的小儿子突然出现,他双目都是白色,扒着刘亮的衣服,说他看不见,要刘亮给他点上眼睛。
刘亮迫不得已,咬破手指,用鲜血给纸人点上眼睛。
赵宅的小儿子瞬间不见了,屋子阴风怒号,打开了门。门嘎吱作响,不知何处来的纸人将刘亮包围。
“做纸人的另一个禁忌就是不能给纸人点上眼睛,但我的父亲两个禁忌都触犯了。”女人的声音很是低落。
“后来父亲胡乱中打开了一扇暗门,走进去,他看到赵宅建了一个秘密祭台……”
祭台旁边躺着赵家小儿子,祭台中央是刘亮做的被点睛的纸人。
赵家小儿子被抬到纸人旁边,一个道士围着做法。
随后,几个家仆在祭台上摆满了木柴,赵家老爷点燃火把,就要将火把往祭台上扔。
刘亮看出赵宅老爷是想要活人祭祀,立刻扑倒了赵宅老爷。但火把还是点燃了祭台上的火柴,熊熊大火瞬间吞噬祭台。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那场大火中,那个纸人,和赵家的小儿子。
“后面赵宅就变成如今这样。”女人面色很冷,“纸人回魂,赵宅所做的一切都要遭报应。”
通过纸扎铺老板的心声,季屿洐明白了她的话是半真半假的。但再深入的情况女老板确实是不知道了。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告知。”季屿洐起身就要离开。
“你是不是随身携带着一个纸娃娃?”女人突然问道。
季屿洐停下脚步,警惕起来:“怎么?”
“这纸娃娃有些诡异,劝你还是将它焚烧。”女人道。
季屿洐没有理会,径直离开了纸扎铺。
他摸了摸怀中的纸娃娃。阿谕刚刚一定也在听。
“阿谕……”季屿洐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仰谕打断。
“去找那个老妇人。”
季屿洐沉默,如果仰谕不愿意告诉他,他也不会多问。
季屿洐再次来到老妇人的家,敲响了房门。
没想到这次只是敲了两下,房门就被打开。
老妇人看着他:“进来吧。”
两人坐下,老妇人沉默许久,才开口:“现在停手,回去吧,这不是你该了解的。”
“如果没有了解到真相,我是不会离开的。”季屿洐中规中矩回了句。
老妇人叹了口气,最终指了指季屿洐的胸口:“你想要的真相,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吗?”
老妇人指的是那个纸娃娃。
季屿洐皱眉,就听到老妇人继续说:“当年,赵宅的小儿子并没有死。”
“没死?”
“祭祀只烧掉了那个纸人,赵宅小儿子最终给人救下来了。”老妇人低垂着眼。
“那为何赵宅还会变成这样?”季屿洐问道。
“自作孽不可活。”老妇人冷哼一声,“赵宅老爷为了长寿什么法子都想的出来。”
“赵宅当年,还有个大儿子,后来却消失了,外人都不知道去向,赵宅只是说大儿子意外身亡。”老妇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季屿洐怀里的纸娃娃。
“剩下的,你会知道了。”老妇人说完,就要送客了。
‘这娃子,倒是有缘,或许真能了结赵宅的孽缘吧。’离开之际,季屿洐听到了老妇人的心声。
经过纸扎铺老板和老妇人的叙述,事情变得复杂了许多。季屿洐整理着思绪。
“休息一下吧,明天再去赵宅,你就会知道一切。”仰谕说道。
季屿洐垂下眼帘。纸扎铺老板和老妇人的反应,无一不说明着仰谕与赵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阿谕又像上个位面一样,是隐藏boss吗?
但他还是选择相信仰谕。
夜晚,季屿洐入睡。仰谕从纸娃娃中出来,看着季屿洐的睡颜,轻叹。
他摸了摸季屿洐的侧脸,季屿洐不自觉蹭了蹭,像是追随着暖意。
仰谕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季屿洐许久。
009一直观察着仰谕的系统面板,但爱意值那一栏始终没有变化。
【对了宿主,我感觉这个小世界好像有点不对劲,系统检测到该世界存在不确定因素。】009忽然想到什么,连忙跟仰谕说。
‘我知晓。’仰谕淡淡道。那不确定因素,和那道目光有关吧。
那道,一直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望着自己满是粘稠的爱意,但看向季屿洐时却带着恶意。
是谁?
是谁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