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稍作打听,季屿洐就来到轩沏镇最大的客栈。
驻步,匾额亦然写着醉生楼三字。
“客栈办的跟酒楼似的。”仰谕轻笑道。
不用步入,都能感受到醉生楼里面的灯红酒绿。
季屿洐进入,订了个包间。
宽敞的一楼都是玩乐的人,包间在二楼,有特殊的屏障,一楼无法探究包间内的景象,但包间内的人却可清晰看到一楼的场景。
一楼很杂,一些醉汉酒醉后什么都能说出口。有的在吹牛,有的在讲一些久远的传说,有的在吐露自己内心的不快。
季屿洐视线落在一个满脸胡茬的醉汉身上。
只见他猛的灌了一口酒,随后神秘兮兮地对旁人说道:“你们知道吗……”
男人打了个嗝儿,又继续道:“前段时间,隔壁张寡妇的儿子狗蛋去那赵宅附近玩,后面不见了。”
“你猜怎么着……”男人故意卖着关子,只等旁人催急了才继续说,“狗蛋被人发现时,正趴在赵宅那口井边缘,头垂到井里。”
“大家找到狗蛋时,狗蛋已经死了!”男人压低声音,“而且还是被溺死的!但赵宅那口井,可是干涸了十几年!”
旁边的人被男人所说的话一震,面面相觑,醉意都被吓去了几分。
“不应该吧,是不是有其他缘故?”一人有些不相信地道,“比如有人故意溺死狗蛋后又把他放到井边,伪造假象?”
“但是张寡妇人缘也不差啊,怎么会有人好端端谋害一个无辜的小孩啊。”另一个人说道。
“你刚来没多久吧,不知道那赵宅邪乎的很?”男人看着面露怀疑的那个人,笑了笑。
男子又压低声音继续说着:“三十年前,一个被点睛的纸人,在午夜三更,阳气最弱时沾血附身,被烧完后居然还留下一具人型尸骨!在此之后,凡是赵宅住过的人都死于非命!”
“阴宅啊。”有一人感叹道。
“纸人回魂,索命来了!那寡妇的儿子也是不幸……”有人感慨道。
其余人还想问下去,一看,那男人早就醉趴到桌上,打起了呼噜。
“纸人回魂……”季屿洐在心中默念着。
后来的内容没有什么价值,两人也不再听,点菜在包间中就餐。
晚上,季屿洐与仰谕在醉生楼的客房里歇息。
夜晚,一楼玩乐的人少了很多,醉生楼也安静了下来。
“所以,我们明天去赵宅看看?”季屿洐侧着脸。
他躺在床上,房间只剩烛台那微弱的烛光。他头枕在枕头一边,另一边则放着变成纸娃娃的仰谕。
季屿洐还固执地给仰谕盖上了被子。
这像是跟纸人同床共枕的幼稚行为惹的仰谕笑了笑。
忽然,季屿洐用指尖戳了戳仰谕的脸庞:“阿谕,你可以动吗?”
“我现在只是个纸人,你想我怎么动?”仰谕轻笑。
季屿洐自顾自说道:“不能动,那就只能在我身边了?”
“嗯嗯嗯,被你拴腰带上的那种。”仰谕应着,“好了,睡觉,养精蓄锐。”
季屿洐盯着仰谕看了会,随后闭上眼,额头贴在纸娃娃上。
【宿主,你会不会被任务对象压扁。】009有些担忧道。
它刚从沉迷动画片中出来,看到的就是一人一娃同床共枕的画面。
天呐,要是每个任务对象都那么主动就好了,它不信宿主的心还不能被攻陷。
‘有可能。’仰谕沉默一会,答道。
毕竟他现在翻身都翻不了,只能一动不动躺着。
所幸季屿洐睡觉浅,只是用脸轻轻贴着仰谕。
翌日,几位玩家不约而同来到一件破败的小屋前。
他们站在小屋门口,彼此打量几眼,眼神中有着猜疑与算计。
看来彼此都或多或少打探到了消息。
季屿洐率先敲了敲门,礼貌地问道:“你好,请问有人吗?”
“如果是问赵宅的事情,请回吧。”房子里传出老妇人的声音。
众人并不感到惊讶,他们都打探到面前屋子里的妇人是镇上唯一可能知道当年赵宅事情真相的人。
“我们是来这里探寻赵宅当年真相的学生,希望得到您的帮助。”另一位玩家开口。
屋内沉默着,另外几个玩家也开口说着。
许久,房门被打开,一个驼背的老妇人杵着拐杖走出来,浑浊的双眼扫视众人。
“你们想知道的真相,都在那赵宅里。”老妇人说道,“给你们个忠告,午夜三更时,一定不要进入赵宅。”
老妇人的目光落在季屿洐身上,停留了许久:“你这……”
老妇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转身回屋,徒留紧闭的房门。
季屿洐敏锐地察觉到老妇人看的位置是他放置仰谕的地方。他轻蹙了蹙眉,没有说话,转身回客栈。
一名玩家叫住了他:“诶,小兄弟,我们要不要今晚组队一起赵宅?”
“不了。”季屿洐冷声说道,头也不回地走了。
“装什么高冷,小白脸似的。”一个刻薄相的男人双手环胸,啐了一口。
“好了好了,我们今晚三更在赵宅前集合,那老妇人提到了这个时间点,那有关秘密的线索一定会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刚刚叫住季屿洐的男人装和事佬。
男人转而又问其他玩家,询问是否要组队。
但其他玩家也不是什么新人了,都能看出男人伪善的面孔,没有答应男人组队的邀请,纷纷离开采取各自的行动。
看到其他人离开,男人脸上有些挂不住,眼里闪过一丝狠毒。
他转身对那个刻薄相的男人说道:“那我们一起去搜寻线索吧。”
“切。”刻薄相的男人扣了扣手,双手环胸自顾自地走在前头,像大爷一样。
男人只能隐藏起情绪,换上一张笑脸跟了上去。因为这是他目前能利用的人了。
其余玩家怎么样季屿洐一点也不关注,只是老妇人莫名其妙的视线让他有些不安。
“阿谕,你认识那老妇人吗?”季屿洐还是忍不住问道。
“不认识啊。”仰谕的回答让季屿洐心中担忧更甚。
“去河边看看吧。”仰谕提议道,暂时转移了季屿洐的注意力。
轩沏镇有一条河,镇上所有人的日常生活用水都来自于这条河。
河水缓缓流淌,清澈见底,用石头砌的小桥横跨小河。
“洐儿,你说,这河里会不会飘来一具浮尸?”仰谕开玩笑地说道。
下一秒,一具浮尸真就从小桥底下顺流而下。
仰谕:?
仰谕:不是,我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季屿洐:!
季屿洐:阿谕这么厉害,这都能料到。
浮尸顺着河流飘荡,脚碰到岸边,最终卡在岸上,被河水冲刷。
“这浮尸……”季屿洐想要问仰谕。
但仰谕沉默,他真的不知道还有浮尸。他只不过看到小河联想到一些恐怖电影罢了。
季屿洐查看了一下。是一名男性,身体被水泡发,显得有些发肿。
“确认一下他的身份。”仰谕道。
浮尸还未开始腐烂,尸体还很新鲜,看来人死了还没多久。
很快镇上有人发现了浮尸,许多人围到这里。
季屿洐将自己藏在人群中,听人群叽叽喳喳说着,梳理到这具浮尸的身份。
这浮尸是一位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青年,镇上居民说他是纸扎铺老板的男友。
纸扎铺。
季屿洐记下关键词,不动声色退出人群。
半夜,季屿洐进入了赵宅。
赵宅阴森森的,荒废了很久,院子里满是厚厚的灰尘。
季屿洐提着马灯,打开了一间房屋。
里面横七竖八摆放着几个纸人,桌椅都被灰尘覆盖着。
季屿洐环顾四周,忽然,季屿洐面前的纸人转过头来,霎时屋内的纸人都扭头盯着季屿洐。
“轰隆!”室外打了一声响雷,下起了瓢泼大雨。
闪电照亮屋内的景象,齐刷刷扭头的纸人显得诡异不已。它们移动着,一点点逼近季屿洐。
“把它头扇回去。”仰谕漠然道。
季屿洐沉默照做,“啪”的一下把在他面前的纸人扇倒在地。
果不其然,其他纸人恢复原样,也不盯着季屿洐了。
季屿洐:……
季屿洐:不是,就这?
蓦然,一道尖叫声响彻赵宅。
“走。”随着仰谕话音落下,季屿洐立刻转身。
“撑伞。”仰谕提醒着。
“嗯。”季屿洐勾了勾唇角,撑起伞迈出门槛。
雨下的很大,冲刷去赵宅院子的的灰尘,周围环境黑黑的,空气里满是潮湿的尘土味。
季屿洐寻声而去,遇到了慌不择路的几个玩家,他们一边跑一边看着身后,似乎后面有什么令他们恐惧的怪物在追赶。
跑在最前头的人看到季屿洐,大喊:“救救我!”
季屿洐侧身,躲过了那人扑过来的动作,随后一脚将人踹远。余光看到那群人背后有几个纸人逼近。
惊恐的玩家在尖叫,下一秒,周围的环境好似变换了,他们全部都被绑在木板上。
一个个纸人靠近,将一根铁钉抵在玩家额头,另一只手握着锤子,就要砸下。
“把它脖子打折。”仰谕的声音在季屿洐耳边响起,带着冷意。
霎时,束缚季屿洐的绳子全部断裂。
季屿洐一个翻身躲过,随后紧握着伞柄,猛然往纸人的脖子打去。
纸人的身体脆弱,在外力作用下立刻断裂。
其余的纸人动作一顿,齐齐盯着季屿洐,好像没有料到季屿洐会反击。
纸人有些骚动,有两三个纸人逼向了季屿洐。
但季屿洐有了经验,直接利索的给纸人的脖子挨个捅了一下。
在玩家挣扎着逃脱绳子束缚时,周围环境再次变化,几人又回到了赵宅的院子里。
那几个玩家心有余悸喘着气,看向季屿洐的眼神里带了一丝畏惧。
那敏捷果断的身手与临危不惧的态度,大概是哪个有经验的老玩家。
其中有玩家升起了抱大腿的心思。
但季屿洐神色冷漠,玩家一时纠结着不敢上前。
“撑伞。”仰谕淡淡道,似乎根本不受刚才一切的影响。
雨还在下着,季屿洐撑开伞。他的衣服微湿,但相对于其余玩家那狼狈的样子,已经干净了许多。
玩家中那张刻薄的面孔盯着季屿洐,眼里划过一丝狠毒与阴险。
季屿洐转身就离开。
因为拥有读心术,其他玩家内心恶意的猜测亦或是负面的想法,乃至讨好的意图,全部落入他耳中,让他感到反胃。
那带有恶意的视线,他可以感受的到,却又不想理会。
“走了,让他们跟那些纸人好好玩玩。”仰谕似是察觉到了季屿洐的情绪。
“嗯。”季屿洐抿了抿唇,眼里这才有了丝暖意。
尖叫声再次响起,但季屿洐早已离开此地。
【玩家xxx,出局。】
【玩家xxxx,出局。】
……
雨还在下,那死不瞑目的尸体,被纸人拖着。尸体与粗糙的地面摩擦,发出细微的响声。
纸人用绳子,将尸体一个个吊在了粗壮的枝干上。
雨水冲刷,淡淡的血迹在地上蔓延,又继续被雨稀释。
一道闪电,照亮了尸体,又穆然陷入黑暗,静悄悄地垂挂着。
“从前有个小娃娃
没有爸爸和妈妈
它变成了纸娃娃
没有眼睛和嘴巴……”
一个纸童站在雨中,闪电照亮下季屿洐看清了她。
孩童以天真的嗓音唱着歌谣。忽然纸童远去,站在了更远的地方,望着季屿洐,似乎在引着他过去。
“跟上去吧,有我在。”仰谕的话给了季屿洐底气,他毫不犹豫迈步。
“纸娃娃,纸娃娃
为什么你不回家……”
歌声戛然而止,季屿洐眼前一黑,身体不由晃悠。
“啧。”仰谕出现,抱起即将倒下的季屿洐。
一头长发散落,仰谕冷冷望去,那里早已没有纸童的身影。
大雨瓢泼,却在仰谕这被隔绝,像是独划出了一个小天地。
“这么多年了,还不死心。”仰谕声音极淡,忽的他又笑了笑,“老不死的,我们也该见见了。”
季屿洐紧闭双眼,却皱着眉,像是有些不安。
仰谕抱着他,缓缓走向了赵宅的深处——赵宅主宅。
正堂,一个人影坐在椅子上,等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