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散尽,碧空还来。
可是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都萌生了恐惧。
原本在所有人面前,坚如磐石的幽州城墙,此时已然化为乌有。
是的,城墙没了,彻彻底底的没了。
不是没了一点,而是很长很长的一段城墙都消失了。
如果不是地面上堆满了碎砖破瓦,很多人或许都意识不到,这里原本是一段牢不可破的城墙。
原本足以抵挡百万大军的幽州城,瞬息之间就变成了门户大开,再没有了一丁点的抵抗之力。
此时城内的守军已经彻底『乱』套了。
梁越被炸死,还有很多将领都死在了这波爆破当中。
至于士兵的损失,更是超过三千多人。
叛军除了失去指挥之外,也被这惊天当地的大爆炸吓破了胆。面对这堪比天地之威的异变,他们再没有任何抵抗的心思了。
哪怕是驻足在山头上,秦王都注意到了叛军的慌『乱』。
时不我待,他立刻道:“传令各部队,按照之前的计划进城。如有抵抗,坚决剿灭。不得扰民,不得抢掠。如经发现,定斩不饶。”
他们和叛军不同。
叛军是搅『乱』天下的,所以行事无所顾忌。
辽东野战军乃是王事,是来平叛、恢复秩序的。所以谁敢趁机劫掠,中饱私囊,那就是秦王的生死仇敌。
所以在入关之前,秦王就下了严令。但在幽州这样的大城富庶之地面前,他还是重新申告了一遍。
几次三番的警告,如果还有人敢『乱』来,那么他处罚起来也就不会有任何的怨言了。
幸好此时的大乾军队都在最强盛的时期,不光战斗力十足,纪律『性』也很严格。领受了命令,入城的各部队全都安分守己,只是一心作战,并没有被财富、美『色』『迷』花了眼睛。
到了傍晚时分,城内的顽敌全都被肃清了。
叛军除了战死的,投降的之外,还有一部分从没有围困的南门跑了。
河北重镇幽州,又重新回到了朝廷的怀抱。
最让秦王欣喜的是,从幽州的府库里缴获了三十万石的粮食,足以保证大军的南下了。
这个时代的辽东毕竟还不是后来的那个天下粮仓,能够提供的物资十分有限。之前提供大军进关的二十万石粮食,已经是搜刮一空了。
如果攻下幽州没有任何的缴获,那么辽东野战军就只能停留在这里,等待山西的物资送过来,才能继续作战。
“呼,现在咱们的计划算是成功一半了。”
幽州府衙的大堂里,陈玉很没有形象地瘫坐在椅子上,一口气把喝光了满壶的茶水。
攻城作战的时候,他只看戏就行了。可等入了城,却差点把他忙死。
布防、清缴、安抚、整顿、俘虏收押、叛逆辨别、府库封存、财货统计、建筑修缮等等,全都要他这个参谋长出马。
一连忙活到了第二天的中午,他连饭都没吃上一口,才算是可以喘一口气了。
秦王也好不到哪里去,猩红着眼睛,坐在他的对面,一个劲地打哈欠。
昨夜梁家剩余的死忠集中在了内城里,誓死不降。还是他亲自领兵,连续攻了三个时辰,才最终破开了防御,把这股最大最顽强的敌人消灭。
不过如今两人坐在府衙里,心情却舒坦了不少。
其中陈玉是压力尽去,一身的轻松,精神境界隐隐有升华的迹象。
这一次的瞒天过海、暗度陈仓的计策,乃是他单独策划的。如果不能成功,那么所有的责任都将是他的。
虽然大乾没有不成功就斩头的说法,但很显然,经历了这样的失败,他的仕途算是完蛋了。
可如今破榆关、占幽州,他的计划已经取得了显着的效果,也为整个平叛立下了汗马功劳,就足以证明他的才华了。
少不得,这一次的平叛之后,他的前途将会一片光明。弄不好,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都是跑不了的。
秦王更是感受到了他的重要『性』。
“要不是有你在身旁,这几仗啊,指不定死多少人,也不会这么顺利。”
陈玉摆摆手,没有在乎他的褒扬。
这家伙现在还不是皇帝呢,他也没法提拔自己。这些话等再次见到乾丰帝的时候,肯定还能再听一遍。
他还得把情况报告给秦王这位主将。
“如今幽州我们算是拿下来了,消息传出去后,肯定会天下震动。如此一来,这次的平叛算是成功了一半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都看的出来,只要辽东野战军入了关,还占领了幽州,那么河北梁家就大势已去了。
据陈玉最新得到的消息,梁铉那个家伙指挥十五万大军,连续攻了一个多月了,仍旧还奈何不得梁思齐部署的沂蒙山防线。
要知道梁思齐仅仅只是一个河东东路的学政,连行政官员都没有做过,如今竟然能够指挥草草拼凑的军队,挡住梁铉的攻势。
河北是梁家的老巢,不容有失,所以梁吉已经带领虎牢关前的主力回援了。
如此一来,摆在郭礼、英王、周王等人面前的,就是一片坦途了。
他可不相信,就凭叛军剩下的那点臭鱼烂虾,能够挡住郭礼的十万大军。
果然,他正想着呢,郑化疾步入内。
“殿下,总参谋长,河南急报。大将军和英王殿下、周王殿下合兵一处,于半月前攻破了叛将高博的营寨,挺兵进入了河东。叛将高博不敌,率领残兵退守荥阳。不过他手中的兵力不足,恐怕难以阻挡大军的行动。”
秦王闻讯,激动地一拍大腿。
“太好了,大将军和英王叔、周王叔取得了进展,相信不日就能跨入河北境内。届时梁吉腹背受敌,败亡不远矣。”
不多时,辽东野战军的高层将领们也都赶来,大家要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作战计划了。
秦王主持大局,率先道:“如今得到消息,梁吉率领的叛军主力已经回到了大名府。他为了避免两面受敌,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大将军那边兵强马壮,梁吉已经试探过,估计不会再去硬碰。如果本王预料不错,梁吉肯定要先对付我们。击败了我们之后,才会再回过头来抵抗主力。大家都说说,我们该怎么做?”
金不卓第一个发言。
“如今既然形势明朗,我们能做的应对也不是很多。以末将的建议,不如我们兵进真定府,然后等大将军的平叛主力到来,合兵一处,则梁逆必亡。”
真定在河北西南部,如果辽东野战军占据真定的话,那么就可以和郭礼的主力左右夹攻,处于不败之地了。
辽东野战军虽然十分的精锐,但不得不明确一点,那就是兵力有点少。
五万多人的部队,突袭可以,但要是和梁家的大军正面作战,尤其是野外作战的话,还是力有未逮。
这支部队的最大作用,就是从后面、侧面给予梁家威胁,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一旦忽略这支部队,那么辽东野战军将能够给予敌人最大的创伤。
可要是摆到前面来和河北梁家主力的二十万大军野外浪战,即使不败,恐怕也要损失惨重。
可以说,金不卓的建议是十分稳妥。
辽东野战军前出到真定府,然后依靠坚城而守,那么梁家的主力部队全都拉过来,也很难吃的下。
等梁家的叛军在真定城下师老兵疲,郭礼的大军也到位了,那绝对可以一鼓作气,彻底击溃叛军。
金不卓完善妥当的建议,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
秦王见陈玉不说话,便向他问道:“参谋长,你的意见呢?”
陈玉回过神来,看着墙壁上的地图,斟酌地道:“我们进军真定府,固然可以和大将军合兵一处,发挥出最大的力量来。可是我们和大将军的兵马加在一起,也不比叛军有什么优势。一旦叛军预感到事不可为,不和我们正面对抗怎么办?”
他站起来,走到地图旁边,指着真定府以东、大名府一带的大片区域,缓缓说道:“诸位请看,从真定府往东一直到山东,可是有着极其广阔的地域。如果叛军且战且退,即使我们最终获胜,还不是要将整个河东、河北两路打成一片糜烂?再一个,如果梁吉预感到事情不妙,干脆留下足够多的兵力阻击我们,然后他率军东去和梁铉汇合,全力猛攻梁学政的沂蒙防线。你们说,那边能够顶住吗?一旦他们没有顶住,被叛军冲入了两淮和江南,那『乱』子可就大了。”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悚然一惊,纷纷冒出冷汗来。
大家只光顾着想最稳妥的办法了,却忽略了叛军很可能走向疯狂。真的要向陈玉所说的那样,被叛军冲入江南,那大乾绝对会元气大伤。
秦王心里一阵慌动,暗自庆幸多问了陈玉一嘴。否则的话,真是后果难料啊。
“参谋长,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做?”
陈玉既然开口了,自然也有了明确的主意。
他的手,点在了地图上,冷静而严肃地道:“我认为,我们的目标,应该是这里。”
众将纷纷起身,凑近了一些,终于看清了他指点的位置。
沧州府!
“这里……太险了啊。”
“这里和大将军的主力相隔甚远,恐怕一时半会儿支援不到。一旦我们被围攻的话,恐怕就危险了。”
“沧州南靠黄河,东临大海,一旦被叛军封锁了西面和北面,我们可就孤立无援了。”
面对着大家的犹疑,陈玉却十分坚定。
“各位,你们也知道沧州的险要。那么,你们也应该意识到,只要我们卡住了沧州,那么梁吉和河北的叛军,与山东的叛军之间的联系可就中断了。并且,梁吉将无路可逃。”
陈玉的话,仿佛如惊雷一般,镇住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