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不高兴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御秋。
李孟奇是不认识陈玉的,但赵御秋认识啊。
因为他和陈玉是同科举人,只不过一个是解元,而另一个则仅仅是第十五名而已。
往日里,赵御秋是连正眼都不会看向陈玉的。
却没有想到,今日自己就要风光无限的时候,这个穷酸居然也想冒出来给自己添堵。
赵御秋挥舞着扇子,轻蔑的眼神怎么也掩饰不住。看着玉树临风的陈玉,气不就不打一处来。
“陈玉,你忘了我是谁吗?”
陈玉呵呵一笑,神情平淡。
“两年前的解元,你好。”
短短几个字,立时让大家伙笑的前仰后合。
这陈玉也是一个促狭的,明明知道赵御秋解元的身份,偏偏要加上“两年前”的字眼,那显然就是故意的了。
别看你是解元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你那已经是过去式了。
赵御秋也是喉咙里堵的够呛,没想到多日不见,陈玉的嘴巴这么毒。
不过他既然是解元,自然有些才智,立刻玩起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哼,两年前的第十五名,你也好。”
我这个解元虽然是过去式的了,但你这个乡试第十五名,才更加丢人呢。
只可惜,论斗嘴,经历过后世贴吧、论坛、微博等各种战场洗礼的陈玉,会让赵御秋望尘莫及的。
“呵呵,两年前的二十八岁,你更好!”
“你……”
赵御秋好悬吐血,终于无法淡定了。
两年前的乡试,赵御秋虽然是解元,可是他的年龄,却已经是二十八岁了。
和陈玉这个十六岁就考中举人的相比,足足大了一轮。从这个方面讲,赵御秋还真没有什么好炫耀的。
斗气失败,赵御秋眼睛里满是恨意。不过大庭广众之下,还有那么多的州府高官、名士大儒,他也不能去咬陈玉。
没办法,他只好回到这次的比试上。
“陈玉,你觉得你有本事超过我的作品,拿到临仙灯吗?”
陈玉挑挑眉『毛』,回道:“这个不劳赵公子费心,你又不是给你写的。”
赵御秋又差点吐血。
“你……好好好,在下倒要看看,乡试第十五名,有什么诗词大作?”
陈玉懒得理会他,因为他知道,等下这个家伙一定会真的吐血的。
他再次面向梁思齐,恭谨地道:“老师,学生这就下笔了。”
梁思齐只是点头。
“看来你是胸有成竹了。这样也好,今日是万民同乐的日子,不拘胜负,尽心就好。”
看来他也不认为自己的这个学生,能够在诗词一道上,赢过李孟奇和赵御秋。
实在是那两个人的作品太好了,在这河东东路一带,可谓是没有对手的层次。
陈玉却一点担忧都没有,施施然走到了案牍旁边,抄起『毛』笔的时候,还抬起头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到了秦小姐。
纵然千万张面孔,她的绝『色』依旧无法掩盖。亭亭玉立,好似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美丽的不拘一格。
此时这位绝代佳人,正看着他翘首以待。如水的剪眸里满是殷切的关心,为他的一举一动而牵肠挂肚。
得此心上人,一生何所求?
陈玉心中暖融融的,向秦小姐温柔一笑,随后开始慢慢下笔。
抄来的诗词,那自然是最顶级的诗词。无论在什么时代拿出来,都是让人顶礼膜拜的作品。
即使如此,陈玉这一次也无比的用心,一笔一划写着的时候,还特意用了簪花小楷。
婉约雅致,曲艺玲珑,一如女儿家的千千结,剪不断相思网。
自己的学生上台动手了,作为老师的梁思齐也很是关心,不由得凑近了一些,想要看看陈玉的功底。
可是只看了一眼,梁思齐就身躯一震,只发出了一声“这……”
随后就好似被点了哑『穴』,整个人都凝立不动了。
他的举动,让台上的所有人都吃惊不已。
要知道梁思齐贵为河东东路学政,除了督学育人之外,本身的文才也是极为出众的。
这陈玉到底写了什么,怎么把他吓成这样?
当即,这些官员、大儒们也耐不住好奇心,纷纷凑了上来。
可等他们看了陈玉的作品之后,也不禁倒吸凉气起来。
所有人都紧紧揪着自己的胡子,双眼放光,就跟饕餮看到了无上美食、『色』鬼见到了绝世美女一般,舍不得眨一下眼睛。
这一下不得了,下面的人也被勾引的心痒难搔,偏偏又看不到,才是最气人的。
立刻就有忍不住的人喊道:“呔,那小厮,为何不念?我们正等着呢。”
其他人也惊醒过来,纷纷催促不已。
“还不快念?”
“是不是写的很差劲,念出来让人作呕?”
“管他如何,先念出来再说。我们等的快要急死了。”
“安静!!!!!!”
嘈杂的纷『乱』声,却惹恼了梁思齐。
平日里儒雅内敛的老夫子,此时须发皆张,虎视眈眈地瞪着台下的人。
“都给我噤声,稍等片刻,少不了你等耳福。”
吼完,他又赶紧变成了乖宝宝的样子,继续低眉垂目地欣赏起陈玉的作品来。
至于其他的官员和大儒们,却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似乎脑袋已经和陈玉的作品黏在一起了。
这一下,台下的众人更加好奇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作品,竟然让一帮见惯了风月的大人物们都如此膜拜呢?
李孟奇和赵御秋也隐隐感觉到了压力,只是作为竞争对手,他们也不好上前窥探,心里的好奇却让他们坐立不安。
陈玉写的很慢,也很用心,足足用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把作品写完。
他轻轻地搁下笔,将将抬起头来,却吓了个半死。
“这……你们……”
一群道貌岸然、风度翩翩的名士大儒,此时就跟要饭的一样跑到跟前来干什么?
没等他继续说什么呢,一个大儒突然发出了长叹。
“此词知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另一个大儒赞同地点点头。
“哎,这首词一出,从今以后,七夕佳节恐怕是没人敢动笔喽。”
沐天舒则目不转睛地盯着案牍上的字,一刻也舍不得转移目光。
“道不尽的七夕盛况,说不完的人间情缘。从今以后,恐怕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要捧着这首词憧憬姻缘了。”
梁思齐的感受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哪怕是亲眼见证了陈玉一笔一划写出来的,但他还是难以想象,这样的作品竟然是出自自己学生的手。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他是陈玉的老师。陈玉会名扬天下,他这个老师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日后只要提起陈玉是自己的学生,人们看向他的目光自然也会崇敬起来。
一想到这般好处,梁思齐就按耐不住了,看着一群评委们,赶紧问道:“各位,这首词若何?当在这次比试中,排名如何?”
一个曾经在顶上天酒楼见过陈玉的大儒摇头感慨起来。
“当日陈公子一副对联,便已让老夫心驰摇曳。如今这首词面世,还有什么评比的意义吗?”
另一个大儒也道:“没错。自古至今,所有的七夕词加在一起,与之相比,都好似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啊。”
沐天舒这个父母官也是爽朗大笑。
“哈哈哈,不用比,何须比?我齐州七夕佳节,有此名作面世,必定名垂千古。这可是难得的盛况,诸君理应同庆才对。”
他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眼前一亮,心思也热切起来。
陈玉的这首词,很显然是要流传千古的。到时候,追本溯源,齐州七夕节肯定也会经常被人提及。
而他们这些参与者,自然也会青史留名,共襄盛举啊。
不少人的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回去之后,无论如何,也要在家族的纪事上把这件事写上。
至于沐天舒,则想的更加明白了。
这么一件大事,不详细地写在齐州志上,那可就太蠢了。
台上越是热闹,台下的吃瓜群众就越是心痒难搔。
看这意思,似乎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佳作面世了啊。
可到底是什么样的诗作,对于大伙儿来说,却还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偏偏台上的这些老夫子们已经自嗨起来了,根本就不管台下众人的急切。
“各位,既然如此,那这首词就评定为本次比试的第一了?”
眼见着自己的学生大出风头,梁思齐的心情就飘飘然的。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件事确定下来。
“当得,当得。这首词不为魁首,天下人可要指摘我等有眼无珠了。”
沐天舒最终拍板。
“不需多说,这首词当为第一。”
他们说的热闹,可是却让一个人气坏了。
“安抚使大人,各位前辈,陈玉的作品若何,为何不让大家评判一番?如此就武断为第一,恐难平复悠悠之口啊。”
看着赵御秋气急败坏的样子,陈玉心里就只想笑。
这位也是高分低能的典型了,连话都不会说,就只是得罪人,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果然,听到他的话,沐天舒、梁思齐和一众大儒,都皱起了眉头。
不过为了平息大众的质疑,也让赵御秋彻底死心,陈玉的诗词还是要与大众见面的。
当即,在梁思齐的安排下,那个战战兢兢的小厮开始高声朗诵起来。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