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一路的颠簸,福儿和刘二终于到了临邑村,明明她才走了几个月,可是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也许是心境早就与往日不同了吧!
村子里的人大多是和福儿相熟,一见福儿回来了赶紧拉住她的胳膊焦急的道,“你总算是回来了,赶紧回家看看吧,恐怕你的姨太姥爷要不行了!”
“什么!”福儿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是知道姨太姥爷的身体的,她走时还很硬朗,怎么转眼间就到了如此的田地。
“这话说来话长,你还是快回家吧,兴许还能见上他最后一面,要不然……”村民没有把话一次性说下去,不过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福儿听后,什么都顾不上,直直往家里跑去,刘二紧跟其上。
徐离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却不见该有的喧闹,反而寂静的渗人,福儿畅通无阻的飞奔到了老婆婆住的屋子,就看到原本称不上宽阔的屋子挤满了人,大家都站在那里不说话,却掩饰不住眼底的哀伤。
福儿的心往下一沉,呜咽的喊了一声,“姨太姥爷!”
赵星辰听到女儿的声音率先反应了过来,眼睛立刻亮了,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她快步到女儿面前,问道,“娘以前给你的灵药现在还在不在?”
如今老大爷卧病在*,这药的用处自然显而易见,可是福儿一想起药被她给用尽了,便觉得再也无颜面对亲友,只得低着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喃喃的说,“没了!”
“怎么会?两颗一个都没有了吗?”赵星辰似乎是不确定的再问。
福儿紧接着摇了摇头,赵星辰便觉得那最后的一丝希望也跟着破灭了,连带着看向福儿的眼光也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不过好在福儿安然无恙,这一点该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星辰,药没了就没了吧!老头子都已经连续吃了三颗了,也够了!”老婆婆眼中含着热泪,可是性格还是一如既往的乐观,人们都说人到六十而知天命,像他们这样能活这么大岁数的,已经算是老天对于她的厚待了,实在是不能期望太高。
“姨奶奶,咱们家的药材还多着呢,总会有办法的!”赵星辰无法,只能重新走到老婆婆的身边安慰道。
“嗯!老婆子知道你孝顺!”老婆婆一只手靠靠握在老大爷的手心里,另一只手则拍了拍赵星辰的手背,复又冲着人群里的福儿招了招手。
福儿忐忑的走到老婆婆面前,紧紧的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瞧这孩子,走了几个月倒是见瘦了,得好好养回来才行,感情这种事情急也急不得,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老婆婆此举是带着满满的疼爱,让福儿的眼泪哗啦一下流出了眼眶。
老婆婆怜爱的擦拭掉福儿的泪水,刮了刮福儿越来越挺翘的鼻梁,“快别哭了!再哭就成小花猫了!星辰啊!你带孩子先去休息吧!老头子这里我看着就行,他最后的一程我想陪着他独自走过。”
赵星辰知道老婆婆是心意已决,和屋子里面的人打了一个眼色之后,便都识趣的将空间留给了这对老夫妻。
刘二不适宜进屋子,因此一直在院内等候,见赵星辰他们出来,立刻低头上前行礼,“小人刘二见过小姐,姑爷。”
虽然远在千里之外,但是赵星辰和刘二的书信往来从来都没有断过,自然也清楚这段时间刘二对她女儿有多么的照顾,她温和的冲着刘二点了点头,“你远道而来也辛苦了,就在寒舍多住一些日子吧!”
刘二听着赵星辰比当年温润许多的声音,心里没来由的变得妥帖,爽快的答道,“谢小姐!”
刘二一抬头,恍然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世间的身影,但是他是聪明人,也没大惊小怪,只是在那人面前跪下,又问候了一声,“臣刘二见过老爷!”
赵光义挥了一下衣袖,代表着免礼,也没有和刘二寒暄,直接带着自己的老妻回到了住处。
徐离硕与刘二一同将马车里面的东西搬出来,并给刘二找了间客房安置下来。
福儿知道娘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肯定是生了她的气,也顾不上休息就去找赵星辰,将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和倒豆子一般的说了出来。
赵星辰听了时而喜,时而忧,最后转化为了浓浓的气愤,她倒不如气愤福儿好端端的将药给了别人用,而是气愤李朝阳的一言一行,他明明早就知道福儿是他前世的爱人,却还为了另一个女人如此的伤福儿的心,看来她是得认真的考虑一下女儿未来的归处了。
“娘!我把阿正哥哥一个人留在了军营里,会不会有事啊?”福儿当初离开李朝阳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只想着赶紧回到父母的怀抱,可是在路上她就忽然想起了一事来,似乎她把方正给落下了。
“康健来信说,阿正现在是军队里面的大夫,由于医术了得,深受将士们的信赖,将士们都不舍得将他给放回来,况且阿正也是个大男人了,骨子里都有一种精忠报国的思想,他不能出征,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大宋做一些事情,他也是极愿意的。”原本赵星辰还觉得方正一而再的放弃到收的机会,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但是如今看来方正也未尝不是个大丈夫。
“阿正哥哥好不容易躲过了出征,可是人却还是由于我的缘故去了军营,你说敏姨娘会不会怪我啊!”福儿被一连串的事情打击着,如今有些草木皆兵了。
“怪肯定是会怪的,不过小敏是个明事理的人,定不会为难你的。”赵星辰摸了摸福儿的头,不知不觉间她的女儿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只知道疯玩的女孩,对于这点赵星辰既是欣慰又是心疼,因为她清楚的知道福儿的成长是通过无数的痛换来的。
“娘!”福儿倚进赵星辰温暖的怀抱里,闷闷的说,“我以后都不想再离开临邑村了,就这么永远的陪着你们,你说好不好?”
“好!当然好了!娘求之不得!”赵星辰将圈住福儿的手臂紧了紧,心想既然福儿有心结,恐怕李朝阳不解一辈子都很难再接受别的男人,那么索性就将福儿留在家里,当一辈子的老姑娘,有她和徐离硕在,肯定不会有人敢欺负福儿的。
老婆婆那边,屋子里的人一空,老婆婆那根一直绷紧了的弦似乎一下子便断了,脸色再也不见方才的从容,反而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哀伤,她用早就不再细嫩的手摸了摸老大爷苍白的脸,轻声道,“老头子,我知道你能听的见我说什么,只是醒不过来而已,没关系,我说着你且听着便是。”
老大爷前几天旧伤复发,原本硬朗的身体“轰”的一下倒了下去,哪怕赵星辰将家里所有的灵药都拿了出来,也只是勉强的续命而已,老大爷时昏时醒,即便大家都没有说,但是老婆婆知道老大爷怕是人生走到尽头了。
老婆婆将头靠在老大爷的胸口,听着他失了往日沉稳的心跳,缓缓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魏王府,那时的你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其实当你看向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心悦我,因此我才借助傻傻的你逃离了王府,去寻我自认为的真爱,没想到到头来不过是闹剧一场。”
老婆婆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整个人的表情已经从对那个负心男人的失望变得淡然,她而今想来竟然记不起负心男人的模样,看来是真的彻底放下了,既无爱,也不存在恨。
她说出的话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平静,“我后来回了京,只想安安静静的过完我的下半生,不料你却突然的闯入我的生活,你肯定不知道,当你说一直未娶的时候我有多么的震撼,试想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头至尾一个女人都没有,不是身体有状况,就是性取向有问题,但是你都不是。
对于一个心里满是伤痕的女人来说,我不敢相信,可是却躲不开事情的真相,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心动了,动的时间比你想像中还要早的多。
然而我又是懦弱的,不管你曾经有千好万好,我都怕你有男人的劣根性,得到了就开始不知道珍惜,更加怕自己残破不堪的身心无法承受你给的浓浓爱恋,因此我才会对你若即若离。
每当看到你落寞的时候,我都会比你还要伤心,因为你的心痛,我也会跟着痛,那时候的你,会不会有些怨我呢,现在想想我实在不应该,倒是白白浪费了我们那么多的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