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见过统领。”梁榭口中尊敬,心中却于那日衡无算的那句话仍然耿耿于怀。
“免了,功夫练的怎样了?”衡无算问道。
梁榭道:“有师兄和统领指点,已大有进步,统领的伤怎样了?”
“好多了。”衡无算干咳了两声道,他上前几步与梁榭并肩站着,道:“你好像有些心事,怎样,愿意跟我说说么?”
“没,没有。”梁榭否认道。
衡无算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并不是一个能藏得住心事的人,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
梁榭道:“统领,真的没有。”
衡无算道:“放心,我不会告诉盟主。”
梁榭嘴动了动,忍住了没说话。
“你知道‘玄衣卫’为什么要由我来带么?”隔了片刻衡无算忽然问道。
“不知道。”梁榭摇了摇头。
“盟主对自己残忍对别人太过仁慈,带不出这么狠的兵,雷钧又太狠往往会有一些不必要的杀戮,铁衣和东壑定不服他。”衡无算道。
梁榭点了点头,有道是‘义不主财,慈不主兵’邵鸣谦性子坚忍对别人却一直能忍让尽量忍让,现在他为了自己人的安危迫不得已时能够狠下心来,但说起心肠之硬还是远比不了衡无算,更无法和雷钧比。
衡无算见梁榭听了进去,继续道:“对于你,你师兄总想替你办好所有的事,他怕你出事也怕无法向你的妻子交代,可我并不赞同他的做法,既然你们加入了‘扬刀盟’成为了‘玄衣卫’执事就该担起作为执事的责任,咳咳......危险也好,困难也罢,都要你自己去面对,我们给你们的都只能是帮助而不是庇护,朝廷也好,帮派也罢,虽要权衡得失不能保证公平公正一视同仁,想要做好仍然免不了有相对公道的法度。”
梁榭心头一动,衡无算这几句话虽是不甚赞同自己先前的做法却说的光明大方倒让他生了些好感,先前心中的小成见也因此消散,当即道:“统领说的是,我这个执事的确不称职。”衡无算如此直说他心头反而舒服一些,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属下想趁着‘兵甲帮’元气大伤之际暗杀其帮主,不知统领是否准许?”
衡无算道:“你有心做事又有利于‘扬刀盟’我自然不会反对,不过你对‘兵甲帮’了解多少,此行有多少把握,若是失败你打算如何应对?”
梁榭道:“听说统领曾和‘兵甲帮’的两位帮主交过手,属下正要向统领请教。”
衡无算点了点头道:“‘显威’、‘兵甲’、‘风火’、‘元戎’,四帮之中以‘显威帮’建帮最久,帮众最多,人脉最广行事也最是毒辣,‘兵甲帮’建帮最晚,原本是四帮中最弱的一个,老帮主死后‘兵甲帮’一改以前的作风,以古董生意为主,赚了不少,后来又借鉴军队的战术及训练,为帮里私造了二百多副盾牌铠甲,实力早已超过‘元戎帮’许多,比起其他两帮也不遑多让,此次兵甲二人闭关再出武功已今非昔比,再加上向官府借用的千副铠甲可说是四帮中最难缠的一个了。”
梁榭道:“盾牌铠甲的确麻烦,不过既然是暗杀避开他们不难,属下更在意的是兵綦印、甲方箬这两人的武功。”
衡无算道:“兵甲二人单打独斗在江湖上已是名声在外,联起手来制衡之势自成,与其对敌进也错,退也错,往往实力发挥不出一半便已战败,若是不得其法恐怕宗老那样的高手两三个也难以拿下。”
梁榭惊道:“这两人这么厉害?”
衡无算道:“兵甲二人与‘金衣卫’中赫赫有名的‘正奇双卫’有些渊源,几年前曾得二人指点过数月,武功大进,此次闭关再出,实力自然不俗。好在现在兵綦印断臂,甲方箬重伤,两人身法速度较平常要差上许多,你暗中下手倒也不是没有机会,安全起见,你最好带一个帮手一起去。”
梁榭道:“属下正打算叫唐大人陪同。”‘金衣卫’中论实力有七十二地煞、三十六天罡、之上有‘金衣九禁’、‘四大神刀’再之上才是‘正奇双卫’和百里无痕,此前京城一战梁榭自忖正常状态下自己也就比‘七十二地煞’略强一些,估计单打独斗未必能是‘三十六天罡’刀的对手,此时虽武功大进,也就在‘三十六天罡’刀之上,能不能单打独斗敌得过‘金衣九禁’还两说,‘正奇双卫’更是想都不用去想。不过回头一想任他实力如何,自己长于暗杀,唐贤又是暗器高手,只要不正面对敌怎么说也不至于不敌。
衡无算道:“此事成败尚在其次,首要的是别被对方抓住把柄,唐大人名声太响‘蚀髓针’又与众不同,一旦出手未能尽数拾回天下皆知是他所为,‘兵甲帮’有衙门撑腰留下半点证据都可能我们带来大麻烦。”
梁榭略一思索也觉在理,当即道:“除了唐大人最合适的人莫过于宜丰和郁侠捕了。”
衡无算道:“宜丰武功高强行事谨慎老练,万一失败也必有应对的办法,的确是个好选择。”梁榭点头称是。
衡无算当即命梁榭秘密叫来宜丰将此事说了,宜丰见过兵甲二人知道他们身受重伤实力大打折扣,饶是如此宜丰犹不放心,详细问了这二人的武功路数,又与梁榭、衡无算三人演练了多遍,直到自认为他与梁榭联手把握超过八成这才作罢。
梁榭一方面嫌他麻烦,另一方面却也在心中佩服,武林中人不缺不怕死的莽汉,缺的正是宜丰这种做事仔细的人,仔细十次,九次用不上也无妨,莽撞十次,半次出了篓子下辈子也补不回来。
演练完毕,宜丰和梁榭告辞,百步之外的山石后转出一人,对衡无算似是戏谑地说道:“你口中的那人是我么,我怎么从来不觉得?”这人长得敦厚老实,正是邵鸣谦。
衡无算道:“重要么,他相信不就好了?”
邵鸣谦走上几步,与衡无算并肩,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但愿他们这次顺利。”
衡无算道:“要不要传讯给铁衣,叫他暗中相助?”
邵鸣谦道:“不用了,铁衣去了还有什么意义,况且铁衣现在自身难保。”
衡无算一惊道:“他怎么了?”
邵鸣谦道:“还不是跟你一样?受了内伤不说话,一直逞强,现在病倒了人事不省,没个十天半月怕是醒不过来。”
衡无算道:“是跟‘铁蛮’动手受的伤?”
邵鸣谦道:“伤本不重,无法修养才是问题,朝华已派了人照看,等他好一些就送他回来,到时候你要好生说一说了,对敌时强撑也就罢了,那是没办法的事,平时有伤就要养,有病就要看,顶看不惯这种做派,非要在人前装一装才叫男人才叫铁汉?”
衡无算笑了笑道:“大盟主,你这是指桑骂槐连我也捎带上了吧?”
邵鸣谦道:“难道不是你教的?”
衡无算叹了口气,道:“人性若也能教,又怎会出刘还谨这号人?”
邵鸣谦道:“放心,这笔账终归要跟他算的。”
为防夜长梦多,梁榭和宜丰二人拿好应用之物连夜下山出发。
这几日天气转暖,雪也消的七七八八了,山上、山下被雪水浸润到处泥泞一片,梁榭和宜丰惯走江湖,这点麻烦自也不放在心上,过了‘九梁城’地下泥泞更甚,看来前几日不止是‘扬刀盟’下了雪,其他地方的雪下得更大。
梁榭心中唏嘘,足下不停,宜丰紧紧相随,二人轻功均好从夜里一直走到天亮,这才碰到一座小县城,两人进城找了家饭庄歇了歇脚,顺便打听打听道。
那‘兵甲帮’总舵在离‘百瑞城’不远的‘丹禾府’城中,传说这地方土地奇特,好好的庄稼种到这儿来就会长得如血般通红,‘丹禾府’因而得名。
也有说这里原本是一片荒地,几百年前曾经有个县令带领百姓垦荒种地,逐渐人多了起来百姓们也过上了丰衣足食的日子,因此也引来了山贼,县令于是带领百姓筑城抗击山贼,有一天皇帝出巡在此地遇到山贼险些丧命,被那名县令拼死救下,而那名县令也身中数十刀而死。
后来皇帝感其丹心一片,特以丹字和县令名中的一个禾字为这座城命名,自此‘丹禾城’的名字便传下来了,后来人越住越多,县城就成了府城。
至于皇帝为什么好好的皇宫不呆非要跑到穷乡僻壤抽风,抽风也就罢了为什么没有随行护卫军这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故事而已,说者说得信者信得,大家高兴就好,就像是小说,本来就是编的,写小说的人也不是经天纬地之才有不合理之处很正常,非要较真就不快乐了,何况生活中不合理之处比比皆是,随时随地拍脑袋的决定,不小心脱口而出的脑残言论,相信赌博致富的人才以及脾气上来不顾天不顾地的冲动做法,又有哪个正常了?可又有谁没干过几件不靠谱的事呢?
说不准古往今来就有如此野如此浪的皇帝也未可知。梁榭和宜丰当然不会相信这店小二小说式的历史介绍,打听到此处离‘丹禾府’已不足百里,便知这一夜起码没跑错方向。
一般来说城与城之间相距甚远,绝不可能两座府城相隔只有百多里,但‘中州’少经外族入侵,人口越来越多,只要地势相对平坦适合耕种便会聚集大量百姓,往往山的一边是一座城,翻过山另一边又是一座城,人极多,可耕种的地却不多,百姓惜地如金聚而成城也就不足为奇了,不过这一来衙门口的压力就大了,收税、断案、诉讼、稽查、入籍灭籍、开具路引、检查路引等等,没有一样不要衙门口费力的。
自‘启宗’‘泰丰’二十五年往后,上自京城下到州县,各衙门人手不足的问题越发明显,‘中州’更是如此,原本一座县城一个县令,一座府城一个知府,哪个府哪个县人口多了管不过来便会加派临时官员协助。
结果‘启宗’二十五年往后,别说加派,就连有的县城也会缺了县令,哪个官员死了拉倒,朝廷高兴了派人来顶替,不高兴就那么空着,由上级州城、府城的官员接管,‘泰丰’四十二年,‘丹禾府’知府病死在任上,至‘启宗’驾崩数年来一直空缺,直到五年前才有新官上任,结果上任不足三年便卷入党争之中,被罢了官,死在狱中。
后一任知府上任一年多也是卷入党争而死,现在在任的是高括的子侄,这家伙除了搜刮钱财便是赌博,据说这位知府大人更有龙阳之好,府中养有**十余人,与其食同爨,寝同帷。
知道了这些,二人心中有了底,吃过饭,两人歇了一会找了处没人的地方拿出地图仔细研究核对,将路线默记在心。既然知府大人是这么个不靠谱的家伙,城中搜查想必不严,二人商议一番决定先进了‘丹禾府’踩踩点再说。
二人自信以他们的轻功身法避开几个搜查的普通捕快还不成问题,商议已定两人即刻起身,至午时已进了‘丹禾府’地界,果如所料,这‘丹禾府’虽是府城人口众多,城墙也算坚固结实却没什么人盘查,两人不费吹灰之力便进了城。
那‘兵甲帮’实力庞大,总舵规模更比衙门口还大上许多,城中百姓无人不知,宜丰一问便知所在,两人换了衣服,简单易容,前去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