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
史君转念一想,还真是,这是山东,离赣州没十万八千里,但也够远的了,就是女儿当捕快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啊。
而这时,史红绫又继续道。
“何况,爹爹,女儿当捕快,无非就是想玩玩,说不定过几天,过了瘾就没辞掉了差事了呢……”
还真是!
听到这,史君眼睛一亮,与其让闺女整天缠着自己,恳求自己。
倒不如,让这丫头真去当几天捕快。
她往日里只在经历司看些案卷,哪知道当捕快的辛苦?
这只要让她去体会几日,打小没吃过什么苦头的这丫头,如何能够承受的住这捕快们的辛苦?
届时,不用自己逼迫,她自己就断了这念想了!
一想到这,史君在心中奸诈一笑,然后道。
“那,那为父就让你当个捕快!”
“谢过父亲!”
史红绫大喜,连忙道谢。
……
大明朝没有制式的“警服”,衙役们的穿着,都是各地制作,不过虽然款式颜色大体不同,但也有些标准的,比如说,有一顶帽子,山东本地衙门大抵是用的结式幞头,这玩意在民间很是常见,官衙门内的是一顶通体黑色的幞头,上面没有太多的装饰。
其次,就是一身公服了!
公服的样式明显是通过九品官服改的,没有官员们才有的补子,如果想要加补子的话,也不能加,充其量就加上一块,写着捕字,或者衙字的圆形白底补子。
这公服通体玄色,衣摆明显短了一些。
而且,袖子窄的很,改成了箭袖,大抵是方便捕快行走吧。
寻常的捕快肯定是享受不到官发制服的待遇的——一般情况下这玩意都自备,评书里面不都说了嘛,捕快跑烂双鞋,都自备。
不过,史红绫是什么人?她可是关系户啊,父亲可是省公安厅工作的处正处级干净,弄身衣裳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所以,次日一大早,史红绫就换上了一身,明显是量身定做的公服。
不过那顶黑色的结式幞头,被她丢到了一边——这玩意不好看,而且也没有戴帽子的限制,所以,史红绫给自己换上了一顶女巾幞头,再穿着官靴,把官家发的那柄铁造素装,作工粗劣的很的雁翎刀给丢到一边,挎上自己购来的精钢铜装雁翎刀,黑色的腰带上面,再挎上了一个牛皮套子,里面插着一柄泛着精钢那亮眼光泽的小号左轮手铳。
这可真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女捕快啊!
还别说,还挺有点制服诱惑的那味……
而当史红绫化身为一个捕快,前去按察使司报道的时候。
赵班头赵术生正好看见了她,这个凶神恶煞的,长着一脸的横肉,蓄着一把胡子,后背背着一张开元弓,腰间挂着雁翎刀,两柄左轮手铳,还有一根捆人用的麻线的家伙一看到了史红绫,顿时呵斥道。
“怎么来的迟了些?”
“这衙门有衙门的规矩,误了时辰,万一误了案情怎么办?”
“班头,我错了,今天……”
史红绫刚想解释,得了其父史君吩咐,要让史红绫知难而退的赵术生却是板着脸呵斥道。
“废话什么?”
说着,赵术生指着面前,乌压压的三十余人道。
“你看看他们,哪个敢这么跟俺赵术生这么说话?过去站好了,念你今天是头一回上差,就不责罚了,再有下回,按规矩那就得笞打五下……”
说到这,赵术生这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就吓唬起了新入职的小女捕快史红绫道。
“而且,这衙门用刑,向来都是扒了屁股打的……”
听到这,史红绫白脸顿时变的通红,不过她很明显有自己当关系户的觉悟,则丝毫不屑。
“赵班头,你也得敢,你要是敢对我动手,我爹明天就革了你的职!”
“你这丫头,倒还威胁起俺老赵了!”
赵术生有些不快,不过这是事实,关系户可不好惹啊。
他索性直接呵斥一声。
“少废话,跟俺出去巡街去!”
于是乎,头一天在大明朝这么一个封建王朝,当上了一个受江湖人士痛斥的女鹰犬的史红绫,就走在济南城的大街上,开始了巡街。
这巡着巡着,就遇见了事。
“你吃了两碗粉,怎么只给一碗的钱?”
一个专门卖红薯凉粉的小摊旁边,一人正揪着旁边一个一看就带着老实样的青年的领口,怒斥着道。
“俺只吃了一碗,俺是个农村哩,头一回进城,你不要觉得俺好欺负!”
那青年怯生生的回话道。
“哼,你刚刚明明吃了两碗,你不给钱,还敢狡辩!”
摊主明显很蛮横,呵斥着道。
他朝四周嚷嚷。
“诸位,这小贼吃了两碗,只肯给一碗的钱,我岂能让他好过?快拿另一碗的钱来……”
听到这边的动静,作为“巡捕”——警察叫巡警,捕快当然叫巡捕了!
的史红绫,顿时上前,询问起来了情况。
“怎么回事?”
“他吃了两碗粉,只给一碗的钱!”
见一个官差过来,虽然这音色,这模样,这身段,似是个丫头片子,但那一身官服,还有那腰上挎着的铳子,却不会骗人,摊主凭空的低了低身子,一个堂堂的山东大汉,毕恭毕敬的向史红绫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赔笑了起来。
“捕爷,您可千万要教训教训这小贼,他吃了两碗粉,只肯给一碗的钱!”
“俺只吃了一碗!”
那青年继续争辩。
而史红绫却是已经看出来了真相,很明显,她已经看出来了真相了,当然,她看出来真相并不是因为自己的断案本领,而是因为,她吃过这个亏——她曾经女扮男装偷偷出府,在这吃过凉粉,结果被诬陷了。
也不知道摊主怎么想的,她这么小的人,怎么可能吃的了两碗?半碗就饱了啊!
这个摊主当然不是想看人剖开肚子,他无非就是奸商,看人面生想多坑点钱。
当时史红绫一气之下,直接玩了一波速跑成功逃了单。
此时,只见到史红绫笑吟吟的看了眼那摊主,随即,走到了钱箱旁边,打量起来了里面,见里面有许多散碎银子铜板,最大是一张五钱纸币,她随即,看向了那憨厚的青年。
“你确实吃了两碗粉!”
“啊?”
那青年顿时感觉一阵老天不公,只感觉五雷轰顶,也不争辩了,自顾自的拿起了柴刀,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剖出肚子,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还是还是要在沉默当中爆发,砍了这个该死的摊主,再砍了这个办案不公的女官差!
不过,接下来,史红绫的声音,却让这青年,还有摊主,及在场的百姓,都愣住了,只见到史红绫朝那摊主道。
“不过,人家给了五钱银子,难不成,你这的一碗凉粉,敢卖五钱?这就是皇上吃的凉粉,也不至于这么贵吧?”
“什么五钱?我这一碗凉粉才五文……”
摊主一愣,下意识道。
“哦,他给了五钱,吃了两碗,你找钱吧……”
史红绫点了点头,然后用指了指旁边那青年道。
“我没收到五钱银子,捕爷冤枉啊!”
那摊主高呼起来了冤枉,整大个汉子,愣是都快哭出来了,可史红绫却是摇了摇头说。
“叫什么捕爷!”
史红绫大怒,她可没这样的孙子啊,而那摊主也不由一愣,心说,确实不是捕爷,因为这捕快是个女的,他连忙改口。
“捕奶冤枉啊……”
“冤枉什么?本捕快刚刚明明看见他给你了五钱银子,你却在此狡辩,你是说本捕快的看错了吗?难不成,本捕快还会诬陷你?”
史红绫貌似很谙熟于栽赃陷害,冤枉坏人,此时,是信誓旦旦的说道。
而一旁的憨厚青年倒没回过神来,他朝史红绫道。
“这位官奶,俺,俺只给了五……”
“五什么?五钱银子,本捕快都看见了,你不要废话,给我闭嘴!”
史红绫狠狠的瞪了眼这憨厚汉子,然后,随即摊主道。
“快取四钱银子,还有九十枚洪德通宝来!”
“若不肯取,那就到衙门走一趟吧!”
说到这,史红绫学着平常见过的衙门捕快,晃了晃腰上挂着的那捆细麻绳。
“我我……”
摊主明显是不想进衙门的,只好咬牙切齿的去一旁的钱箱里,取了四钱九十文,当着史红绫的面点验清楚,然后,交到那青年手中。
“找你的银子!”
“他都找你银子了,还不赶紧走!”
那青年手捧着四张一钱纸票,还有一大把的铜板,整个人处于懵逼的状态,史红绫随即呵斥了一声。
后者顿时醒悟,将银子往怀里一揣,背着带入城卖的一大捆干柴,还有柴刀,就匆匆离开。
让想趁着史红绫离开,去追回银子的摊主,一阵的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