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啁啾”、“啾啾”,树叶在嘴边吹响,调儿在旷林中唱响。
微抬头,一条弯线的初月挂在夜空,挂在了树梢,而那些一眨一眨的璀璨星辰就像她此时一颗颗晶莹的泪水。
情窦初开,少男少女的情怀就像路边的山茶花在洄洄流淌的小溪旁静静地绽放。
“朱雀灯火阑,负手坐长叹,弹一帘风月的弦。
月正深雾带寒,醉笑摇着那把熏黄的扇,说一世长安。
人生失意何相似,月韵上元,花灯下舞长剑。”
她看着北辰映雪的颓废,如醉似悲又彷徨,一勾弯月照夜空,晶珠黯然落枝头,心中一阵阵心疼。
轻抚他的脸,这样痴情的男儿世上有几个?
“草儿凄凄、调儿婉转,再唱一曲忆江南。
雪夜暖炉长,人情非冰霜。
微光摇曳下,莽莽余生里,你我是那一段的同行唱。”
……
风铃铛歌声委婉,调儿戚哀,道不尽的颓丧情伤……
弯月星空,夜色流云……
哥舒叶此时的心也碎了,听着风铃铛的歌声,看着学友北辰映雪的心伤,她也感到浑身乏力。
她回想自已这一晚,从天黑到现在她哪都没去,都一直暗暗地跟着北辰映雪,保护着北辰映雪,因为她知道,他功法太低,而慕容族又是虎狼之辈。
好几次,她看到北辰映雪危机,都想出手,但都忍住了,他相信他的能力,且也知道他的性格,不轻易接受别人的好。
很不幸,她看到了北辰映雪对南宫听雨的一片痴情,也很不境地看到,南宫听雨对北辰映雪的绝情。
按道理说南宫听雨的绝情是好事,最少她哥舒耶有了机会,但是,看到北辰那遭受打击而颓废的心情,她泪水凄凄。
思郎恨郎郎不知,世上最爱痴情郎——她肝肠寸断万念俱灰,几欲离开……
现在,她听着风铃铛那忧伤的歌声,触景生情,椎心泣血,情不自禁也手抱琵琶,合着风铃铛的调调儿,弹唱。
弹唱,铮铮弹一曲,为君来歌唱:
“相识是缘,别离时难,一夜燃尽在渔火阑珊……”
“月色寒,独怜谁家青石板,角珠光续了又断,恰满成一盏……”
唱着唱着,两个少女哭在了一起,同病相怜。
……
迷离与悲切,骤然,“嗖”的一声,一只飞镖破空而来。
连忙躲闪。
嘣的一声,飞镖钉在了树上。
“什么人?”两人一起娇喝,护在了北辰映雪身前。
黑暗中一个白影在林中穿梭,身法飘逸步法极快,形同鬼魅毫无声息。
哥舒叶叮嘱风铃铛守好,然后一个纵身凌空追去。
镖钉在了树上,哥舒耶连忙追击。
诡异的,她看到那人显然功力极强,却总是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令她狂追不上。
略一思忖,她顿觉不妙——莫不是调虎离山之计。
不敢再追赶,回转身来向着先前的地方奔去,到了那飞镖的树下,却发现……
还好,北辰映雪还在,风铃铛也在。只是……风铃铛此时已不再唱,只是一个劲地含草吹曲,“啾啾啾”,“啾啾啾”之声如泣如诉。
哥舒耶当下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和她都安全着,虚惊一场。
但是,她瞄向树干上的那支镖却觉得奇异……,总感觉有哪儿不对。
远远地警惕着,伸长脖子看向北辰映雪,却看到他依然躺在青石上,双目呆滞,显然还处在悲伤之中。
还好,只要学友好,一切都正常。她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下。
正向风铃铛,正欲从背后拍她肩膀示意她不要再唱,突然,风云突变。
风云突变。
乍然间,风铃铛一指直戮她向腰间。
这一指,好快,凌厉的黑煞之气上布满了杀意。
啊,她一声娇喝……,幸好她早有准备,原来在林间,她追不上那人时,就已疑惑,就觉悟到了什么。
果然,她早有准备,仿佛也早已识破了面前这个风铃铛的图谋。
一招间快人一步,一指先点在那“风铃铛”胸前。
于是那人变成了那人,不再是风铃铛。
不再是风铃铛,她盘问。
假风铃铛说:“我家主人要见你。”
哥舒耶问:“你家主人是谁?”
答:“哥舒翰。”
哥舒翰?哥舒叶不信。哥舒翰,那可是自已的义父啊。
对方说:“你可以不信,但我必须带你去见他。”
“哈哈,必须,”哥舒叶笑了,说:“我义父想见我随时都可以,还需要你引见?”
对方说:“你可以不去。”说着他向北辰映雪身上一瞟,眼中带着轻蔑。
哥舒叶也侧头看了一脸北辰映雪,却见他依然目光呆滞,仿佛对周围的一切事都视若无睹,她明白了,知道已发生了大事,深思一番,说道:“那我就必须去了。”
她为什么要答应?
因为她已看到,北辰映雪虽然靠在石头上,但已被人下了毒,呼吸间隐隐有黑气外泄;另外,风铃铛已不知去向,定然是被掠走当作人质,以要挟她不得不去。
看来这是一个处心积虑的“调虎离山”之计。
假风铃铛说:“不愧为‘四镇节度使’王忠嗣的女儿,聪明绝顶,看来这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只是,此时你已不得不去了。”
哥舒耶问:“你们把我义父怎么样了?”
假风铃铛:“挺好的,他是我们的贵宾,岂能有怠慢之理。”
哥舒耶又问:“那风铃铛呢?”
假风铃铛道:“我家主人算定你睿智多谋,定能在引进林子不久就能看出破绽,所以在你刚一离开之时,就已下手,相信她风铃铛此时也已是我们的座上宾。”
哥舒耶暗忖:这是遇到强敌了,能将我义父请去,定然功力不俗,要知道,她义父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元帅谦节度使,而功法,也早已是结丹期的存在。
她只有说:“看来我没的选择了,那还废什么话,让你家主人来见我。”
“来见你?”假风铃铛一愣,暗道:不会吧,怎么这女子还反其道而行?哈哈大笑:“此时还有你选择的余地吗?你的情郎已中毒,而你的姊妹风铃铛也被劫持,你不去,他俩定然死。”
哥舒耶却不急不慌,从容淡定,道:“那是他俩的事,与我何干?”
“你……”那人没想到哥舒耶居然这么的不按规矩出牌,顿时想起临来这里时主人吩咐她的话——那个哥舒耶十分睿智,性格如她父亲王忠嗣一样,深思熟虑,你要小心对付。
看来此话不假啊,霎时对眼前这个文静的少女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