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便在这僵持的局面中微妙地变化。
谁都知道人一旦有钱后就会开始惜命,虽然己方也占据了一定程度的优势,但把自己的命搭上肯定就划不来了。
于是安图认为此时应该先稳住易清山,便开口道:“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易将军,久仰久仰,不知这番来我安府是意欲何为啊?”
映入易清山眼帘的是一名嘴角犹冒着油光的中年人,从体态来看和那名肥胖家丁一般无二,此时站在中堂内朝他笑呵呵地拱手说道。
易清山顺势接过话茬道:“昨晚义军粮草被烧光的事情不知安少爷知不知道?”
安图闻言以为是易清山怀疑自己纵火,连忙撇清关系道:“自然知道,不过这件事并非安某所为,安府上下也没这个胆心敢烧义军您的粮草啊。”
易清山冷笑道:“哦,是吗?”
安图的鸡皮疙瘩都给吓出来了,强作镇定道:“是这样,是这样,我安某愿对天发誓,刚才所说句句属实。”
那家丁见自家少爷竟然变得怯弱了,下意识地想要为主子争口气,于是用眼神看了看安图,示意是否要动手。
眼前之人都是跟朝廷作对的滔天巨匪,刚才好像听到他们自称义军?莫不是已经造反,这胆子是真的大啊。
安图心想要是把这贼首擒拿后交给朝廷,也许自己也能被赏个一官半职,届时自己便可以利用权利明目张胆地搜刮百姓了。
但此刻时机尚不成熟,于是用眼神示意肥胖家丁不要轻举妄动,那家丁也只好作罢,心中却是开始对自家少爷的权威产生了动摇。
“罢了罢了,且先信你,但是我听说安府内粮草很充裕啊。”又打眼看了看家丁的装备,“呦,想不到安少爷身为商人竟敢私藏甲胄啊,想必库房里应该还藏有不少货吧。”
肥胖家丁顿感不妙,当时为了彰显自己的武器竟然把身穿锁子甲给暴露了,要知道大清的普通人家里是不准私藏武器的,被发现了岂止是大罪。
还是安图反应快,马上明白易清山的意思,陪笑着说道:“哈哈哈,将军是想要安府出粮食吧,好说好说。”
易清山点点头,笑道:“算你识相。”
躲在柱子后的管家陈原这时也走了出来,对着门口的家丁骂道:“还挡着军爷们干嘛,快将他们迎进来啊。”
转头又对着安图说道:“少爷啊,容老奴说一声,这两天封城不让咱们出去手粮,咱库房中的粮草也不多了,您可要注意点啊。”
他这话说得很大声,明显是想告诉易清山等人安家也已经山穷水尽了,义军想要勒索也勒索不出什么。
安图也立马入戏,“将军的事便是我安某的事,义军既然有难我安家必定倾囊相授,即使有一粒粮食也要捐献给义军!”
易清山自然看透了两人的小把戏,于是招呼李拾壹等人先进去再说,家丁们也毫不含糊,立马分散到两旁让出了一条路。
安图早已没了当初的镇定自若,连忙招呼管家去迎易清山等人,嘴里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如何如何地支持义军,但愿意出多少粮草却是只字未提。
管家虽然不敢忤逆安图的意思,但也不敢靠近穷凶极恶的易清山等人,只得远远地站着,又吩咐丫鬟们给客人上茶。
李拾壹心中只觉很是搞笑,本以为这样的巨商应该城府极深,还以为会是个难缠的对手,没想到却是个欺软怕硬的玩意。
其他义军士兵也在背地里嘲笑这安图胆小如鼠,又不禁夸赞易清山只是三言两语便吓住了他们。
两方人马都警戒地看着对方。
管家在前面带路,易清山等人在后面跟着,走在最后的则是安府家丁们,安图麻溜的遛进房内,一屁股坐在左边的椅子上。
小院虽然不大,但对于易清山等人的震撼是无法形容的,院外饿殍遍野,院内草长莺飞,目光所触无不尽显豪华。
果然应了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其他士兵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懵逼,而易清山却没有被华贵的装束给唬住,这反倒是更加坚定了他扳倒安家的决心。
这时丫鬟也端来了茶水,安图占了半天早就渴了,拿起一杯茶便一饮而尽,喝罢还对着易清山说道:“将军快来,上座,上座啊。”
易清山便按照安图的意思坐在了右边的椅子上,安图将案几是一杯茶推给易清山,示意他先喝茶再说。
姚义平忙上前说道:“哎不急,我们士兵训练苦啊,早就饥渴难耐了,这杯茶还是让给我喝吧。”
言罢姚义平便将茶水一饮而尽,只觉入口清甜,再加上安图也已经喝过,应该就是普通的茶水,便朝易清山点了点头。很明显这是替他试毒。
安图笑道:“哈哈哈,听说将军老家在云南,这茶便是正宗云南普洱茶。刚到的,价格可是不菲,快些尝尝。”
易清山笑吟吟地说道:“那是那是,不过咱们还是先聊聊资助义军粮草的事情吧,将士们还等着开饭呢。”
安图却指着案几上的空茶杯说道:“不急不急,先喝了这杯茶再说。”接着安图便将茶杯满上,易清山这才喝茶。
安图这时伸出了五根手指头,“将军你看这个数字如何,安某愿出这么粮草资助义军,不知将军您意下如何啊。”
易清山来了兴趣,“哦,五十万石粮食?没想到你如此爽快,如此倒是可以用上个十天半个月了。”
安图连忙摆手道:“非也非也,近来府上开销甚巨,安某的意思是……最多出五千石用于资助义军。”
易清山早已料到安图会哭穷,作为大清首富能差钱?这可是被罚了几百万两还能出钱修建城墙的安家啊,怎么可能这么点粮食都拿不出。
易清山的脸色迅速变得灰白,安图察觉不对立马改口,装作十分忍痛割爱似的说道:“既然义军却粮那安某肯定要鼎力相助的啊,最多五万石,不能再多的。”
安图也不是在唱独角戏,管家也加入了进来,边哭边说道:“少爷这样不行的,库房里已经没这么多粮食了,这要是给了恐怕安府上下全得喝西北风啊。”
安图大手一挥,好似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毅然决然地说道:“我早就说过了,将军的事就是我安某的事,既然答应了就绝不能反悔。”
易清山拍了拍手,冷笑道:“好精彩的表演啊!”说罢便端起了茶杯。
安图心道自己的伪装竟然暴露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看到易清山拿起了酒杯。
安图还以为他是想喝口茶,刚想去给他倒茶就见那枚安窑顶级青花瓷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离得近的姚义平立马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再花费了一秒钟的时间将刀架在了安图的脖子上,众人顿时被这突然的一幕给吓得呆愣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