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姷招时傹侍寝的事儿,原本没多少人知晓,哪怕凌醉蓝带的宫女太监多了些,路上瞧见的人也只以为是有正事要办。
谁又会知道是这么个‘正事’。
虽然皇夫人选在朝隍城内已然热议了好几个月,时傹这个名字更是所有人暗地里觉得最有可能成为皇夫的人。
可时傹是谁,他的名声可不是因着有可能成为皇夫才大的。
是一直都很骇人。
所以哪怕有人背地说几嘴,也绝不敢在明面上说。
时傹在神德大街中段落地,长身玉立,挺拔英隽,眼尾带笑,尤为惹人。
这几日才算是这么多年来难得的无所事事,他在院中晒晒太阳,练练剑,甚至还有兴致钓钓鱼。
倒也难得悠闲。
侍寝?
有意思。
他慢慢悠悠地朝宫门走去,瞧着那一如既往巍峨的皇城,想着里头被政事困住的倪姷,想着那些流水似颁下的政令,忽而眼底弥漫起些无奈。
她还有不少关头要闯,却是他帮不了,也不能帮的。
与她走了这一路,他亦是更明白了她,她不是冷心冷肺,只不过感情这事儿,只在她心内占了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她的心被父母身亡之仇,被苦苦追随的属下将士,被满天下被压迫千百年的女人,被受上位者苦苦剥削的百姓,瓜分得太过干净。
他愿屈居在她之下。
强者,何分男女。
她能走到如今这个位置,他自是心悦诚服,亦为她高兴。
他愿献手中精锐,只为她能尽早如愿。
他愿成为她手中利剑,助她铲平敌军。
可她,总得朝他走一步。
她心里的确有他,却只比‘可有可无的消遣’重了那么一丁点儿而已。
可这点分量,她已然觉得不够,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明白她,她却不见得明白她自己。
倪姷寝殿门前,凝云候在廊下。
“左副都统请随属下来。”
时傹点点头,跟着她往后宫走,行至一处新修的宫殿前,凝云站定颔首。
“主公就在里头,左副都统请。”
时傹抬步从宫门踏入,宫门前两位持灯的宫女颔首见礼。
宫殿内并无旁人,只能听得流水潺潺之声,廊下纱灯随风悠悠摆动,透过錡窗可见殿内那昏黄烛火之光,酴醾香从殿内丝丝缕缕地透出来,萦绕整个院落。
他推开殿门,绕过层层屏风纱幔 ,朝着殿内那平稳的呼吸声靠近。
以为会对上一个‘轻佻下流’再故作魅惑的倪姷,谁知却瞧见了一个在池子中睡得漂起来的她。
招人侍寝,自己个儿在池子中如尸体一般漂着。
属实是又长了见识了。
温润白玉砌成的池子,引入温泉活水,再在池底砌以石漏,手置入水中还能感受到水在温和的流动。
当真是费了不少功夫。
事务累身之时可以在马背上随手掏出粗粮饼子啃两口,事务一了享受起来亦是不点丝毫扭捏。
不愧是她。
水声响起,时傹踏入池中朝倪姷靠近,速度极快。
下一瞬倪姷倐尔睁开眼眸,身子翻滚之后沉入水中,正欲抬手直冲时傹面门而去,却被他早有防备地抬手挡开而后又被他紧紧扣住了脖颈。
倪姷脑子只回神了一息时间,就被人扣着脖颈猛地拉近,唇舌被撷住,在升腾的水雾中倪姷只觉好似就连呼吸都被掠夺了个干净。
这人怒气不低啊。
察觉到她的分神,落在滑腻腰间的手箍得愈发紧了,脖颈上的手指更是捏得她喘不上气。
这人自开了窍后哪还有从前的‘规矩自持’的模样,在这事儿上更是凶狠得不成样子,每次都好似要把她撞碎一般,哪里会懂餍足二字?
可偏偏次次都等着她先开口。
真贱呐。
时傹的唇松开了些,那双盛满深情的眸子被浓密的眼睫遮得晦暗不明,他垂着眸子瞧着她,嗓音低沉暗哑。
“不是招我侍寝?分神是何意?”
倪姷唇边挂着坏笑,小口小口地喘着气,被薄纱遮掩的胸口在水面悠悠起伏,瞧得时傹眼底愈发暗沉。
可下一瞬,倪姷藏在微微泛白温泉水下的身子却是没那么规矩了,她的腿攀上他的腰,微微一勾。
锐意贴近,倪姷挑眉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时傹,你听起话来,那是的确听话的。”
时傹淡淡笑了笑抬手抚过她的腿,丝毫不见流连,直接用力拨开,倪姷在水下被推得踉跄了两步,微微蹙起了眉。
谁知时傹只懒懒抬手转了转她的肩,摁着她的后脖颈使得她以一种实在羞人的姿势趴在了池边。
他慢条斯理地抬手拨开她后腰处的长发,手指再次回到她的脖颈之处摁住,微微倾身靠近她的耳后,语调散漫又恶劣。
“主公难得空闲,下官又怎会不尽心伺候。”
被温热的泉水笼罩灌入,她神思被烫得消散殆尽。
錡窗之外的风跃进殿内吹起了满殿纱幔,鸣蜩中旬的夜,蝉噪不歇。
.....
再次走出殿外之时,已是三日之后。
倪姷两眼无神撑着门框跨过门槛,若不是面色洇着红气,旁人瞧见她这副模样怕只以为她被吸干了阳气。
时傹站在院中侧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语调正经得很。
“主公这副模样,旁人怕以为是下官伺候得不够尽兴。”
这话听得倪姷连连摆摆手,还未来得及骂出口,便瞧见时傹俯着身子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倪姷舒坦了。
扶着腰直起身,语调里那明晃晃的笑意,好似一个在河边赢了泥巴的顽童。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有趣。”
灼阴决那反噬之力自阴差阳错被倪姷灌入体内的灼人内力调和之后,已然多次不曾吐血了,哪怕有也是能压制住的。
这几日,的确是放肆过了。
时傹抬手拭去唇边的血迹,压着喉间的腥甜,再次抬眼对上倪姷那盈满笑意的眸子。
他猛地闪身上前,扣住她的肩,触及衣衫下凸起的伤痕时手指略僵松了力道,只轻轻抚过。
语调却依旧坏得很。
“下官还可以接着‘有趣’,主公可要再回殿里去?”
回答他的是倪姷那慌乱着飞身离开的身影。
自己个儿色心又重,又难以把持。
自然得避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