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官员听得这话便直觉一股寒气从脚后跟蔓延至背脊再窜入后脑,整个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下官不敢,下官绝对不敢!”
闻言凝云笑得很是和气,“辛苦大人了。”
“唉!不不不......不辛苦不辛苦,下下官告退!”钦天监官员忙躬身退出了院子。
凝云又转身进入绣房,交待道:“钦天监此次算下的日子是六月初十。
大军得胜的消息已经传来了,主子不日便得班师回朝,算下来时日还是有些紧,有劳诸位了。”
一众绣娘神色很是认真,齐齐点头。
“凝云大人放心,咱们一定办好。”
凝云又去巡查了一遍坚守造办处的守卫,还有司珍坊。
造办处现如今除了忙绣制龙袍外,还有司珍坊在忙着制作登基那日主子需要戴的‘冕旒’。
可冕旒是男子所戴的样式,主子必定不喜。
既然是开天辟地头一人,穿戴上的事自然也不能再遵循‘旧制’。
高寒雁不甚清楚主子的喜好,再加上主子在南靖忙着,根本不得闲管朝隍的事儿,是以登基的龙袍,大婚的龙袍,皇帝常服及‘冕旒’的样式都是她定下的。
她贴身伺候了主子多年,自是清楚主子喜好的。
最主要的,却是主子根本不挑。
可是她为了主子却不得不挑。
她老早就瞧着师傅画下的数千百张图样定下‘冕旒’样式,师傅听从她所言,弃用从前男子冕旒样式,再从千百年来的龙凤冠样式中选最优样,改画出全新的皇帝冠冕。
独属于女子的皇帝冠冕。
一嬷嬷朝凝云走来, 恭敬福身道:“凝云大人,皇城内的宫女已然按照您定下的规制分为甲乙丙三等,现下亦可分到各处了。
主公殿内伺候的宫女老奴选了甲等最为拔尖儿的三十个,还需您去掌掌眼。”
凝云道:“主公殿内伺候的人,我自有安排。
其余人由你分配,你自然知晓该如何做。”
那嬷嬷眼底闪过后怕之意,双手更是捏得泛白,态度愈发恭敬,诚惶诚恐地开口。
“老奴定然不敢违背您定下的规矩,一定公平行事,凝云大人请放心。”
前月里就是有一嬷嬷仗着自己从前伺候过贵人,更是深谙从前宫内心照不宣的法则,谁给的银子多,谁便能在她手下分去更高等,往后也可分到更好的殿内伺候。
新来的宫女虽有不少小官家的庶女,可亦有不少主公手下的孤女。
凝云大人手里握着她们每一个人的底细,哪里又能不知晓那嬷嬷背地里做了什么?
她当真是为了银子疯魔了,敢在等人人自危的关头做下这等事。
自然也免不了当着满皇宫人的面被活活打死。
主公当时为了逼朝隍城内那些贵人低头,硬生生把人饿成什么样了,那些贵人何时受过这种苦......
这种法子虽然不讲道理,可的确是有用,这不,哪怕那些贵人再不服,现如今就算是装也得装得服服帖帖。
皇城之内是主公即将入住之所,凝云大人自然更不会掉以轻心。
更不会允许有人在这等关头拿这种小事惹得主公不快,再坏了主公的规矩。
*
南靖,瑞平大港。
条约签下,诸事初定,十万大军已然送到倪姷手里, 倪姷不日便要启程前往朝隍。
御苍大军大胜,原本倪姷得前往瑞平大港见一见将士,可她身上外伤实在不宜骑马赶路,便只写了封信送随着第一回的赏赐一同送到白降手里。
一众将士眼巴巴瞧着白降看信,静默无声。
过了半晌,白降眼角弯了弯眼角,折起信件朝下首众人开口。
“主公身上的伤有多重,你们多少也是知晓些的,若是让她再赶着来,怕是伤口又得裂开了。
“原本咱们大胜是得随主公班师回朝,待主公登基大典之后,再犒赏全军的,可咱们刚打下瑞平大港,南靖倒是打服了,可万岳却是还在的,咱们不可掉以轻心,自然不能随意离开。
“咱们得好好守住这朝昌新的边陲。
“第一回的封赏已然送到了,诸位尽可同欢,待主公朝隍事了,她会启程巡视整个朝昌,到时候主公会带着属于大家的赏赐亲自前来犒赏诸位。”
这些日子再无战事,哪怕军中已然三令五申不可私下传主公的事儿,可将士们聚在一块儿总能谈起。
那日战事太过惨烈,主公在东侧是如何为了将士拼命的,哪怕西侧的将士不清楚,东侧的将士也是藏不住的。
更何况数不清有多少人是被主公救下的,自他们回营之后并未瞧见主公起更是日日担忧,若不是那日大军开拔前众人都亲眼瞧见了主公,他们怕是都以为主公.....
可是,主公必然是要万岁万岁万万岁的。
至于晚几月再接受封赏,他们自然不会有异议。
众人齐齐朝白降行了军礼。
“末将等深谢主公赏赐,必定谨遵主公之令,谨遵大都统之令,戍守边陲,绝不让敌军进犯一步!”
白降朝一旁挥挥手,“去领诸位第一回的赏赐吧,不止有银子,还有给你们的家人的衣料和钗环,主公交待下去了,那些物件都可自由买卖,全凭你们做主。”
闻言众人间热闹了起来,上头之人赏赐下来的东西,能自由买卖的,倒是头一回听说,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若是能回家拿给媳妇老娘和闺女,那她们自然亦是高兴的!
“多谢主公!”
“多谢主公!”
白降摆摆手,众人有序地散开领赏去了。
倪琛一脸无奈地走向白降,“大都统,我长姐是不是忘了我了?”
白降瞧见他惊讶了一瞬,而后略心虚地抬手摸了摸头。
“骑马去追吧,还能追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