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议事大营。
“今日的战事虽然大胜且已收下潭城,可伤亡还是太过。
除关北将士外,其余将士却是对新战术适应太慢。
你们手下这么多兵,是教不会的吗?”
白降那张娇憨的脸,现下上面都是冷肃之意,哪怕身穿常服也极有气势。
倪姷就懒懒地坐在一旁听着,手里拨弄着人骨念珠,并不出声。
白降看着下首没人说话,又道:“你们的破习惯也得改改了。
将士们都在习惯不同的战术,可你们呢?
难不成永远只会带自己带习惯了的兵吗?难不成带铁骑的给你们戟兵,你们还能说不会带吗?
日后若无战事之时,所有人都得给我换着带兵。
御苍如今已然把大军兵种分得彻底,六位上将军手下几乎拥有全部兵种,可一但上了战场却是每一个兵种都得有一个将领所带,上将军之下的将军们可得警醒些了。
其中轻重,你们自是清楚的。”
众人颔首:“大都统放心,末将等心里明白。”
白降笑了笑,又道:“这么些日子我耳朵里可是听闻了不少对军规有说法的话。
现在我便明着告知你们,也请你们告知底下人。
御苍军规,不会改。
有劳诸位‘新人’好好适应适应。
若不然也别怪我不留情面。”
众人再次颔首:“是。”
白降朝倪姷微微颔首,“主公,您可还有什么话需要补充?”
倪姷摆手,“并无。”
白降点头,朝下首众人道:“上将军以下的将领先下去,待再次开战之前会与你们相谈作战细节。”
坐在末尾的一众人站起身。
“是,末将告退。”
白降又看向时傹,“左副都统,你对南靖较为熟悉,你且来说说接下来御苍该从何处打。”
听到这儿倪姷便站起了身,瞧见她站起身,白降立时便站了起来,瞧见倪姷抬手示意她又坐了回去。
倪姷笑了笑,“接下来的战事,你们自己琢磨,大都统既然统领全军,自然有自己的决断。”
白降恭敬颔首,“是,末将定然谨慎做下决断。”
时傹这些日子也是习惯了如今的身份,只不过从从前的自己一人做决断变成了没权利做决断而已。
虽然有些新鲜,却也不是太过难以接受。
他瞧了一眼倪姷离开地背影,便抬手指着,营帐正中沙盘开始细细讲了起来。
倪姷在营帐之中闲逛,蓦然瞧见在河畔围着火堆烤肉的几人,她走近一瞧才瞧清楚是酒如霜、倪琛、蒋凡惊和花清越。
凌醉蓝和代玉竟然也得空来闲聊几句。
“你们倒是悠闲。”
几人看向她,纷纷冲她招手,酒如霜笑着递给她一串肉,“不是在议事,怎的这么快就出来了。”
倪姷道:“既然放了权力便不好时时开口,在那儿坐着也是没事,待他们商讨完我再听听便罢了。”
说罢又看了蒋凡惊一眼,而后往嘴里塞肉。
众人又继续闲聊。
可倪姷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朝蒋凡惊问道:“你就没事儿与我说道说道?”
蒋凡惊听酒如霜这个大嘴巴说了半晌了,现下乍然听见倪姷这么问,自然知晓她在问什么。
可还是忍不住想要逗逗她,逗逗他这个忙碌十几年,事事皆放在心上事事皆要亲自吩咐的表妹。
他眼底染上疑惑,“说什么?”
倪姷撇着嘴角,“辎重啊,照歌那边如果啊,还有镖局啊牛羊啊?”
花清越听得眉心直皱,嫌弃道:“你懂不懂啊?你会不会当皇帝啊?
哪有当皇帝的人管这么宽的,你别刚登基就活不了两年了,这不是白费了你多年苦心?
思虑太深活不长的。”
倪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酒如霜和倪琛早已动了手,凌醉蓝沉着脸思忖着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报仇。
花清越眯着眼用力地揉着后脑,连连摆手,“我错了,我错了。”
蒋凡惊乐了,笑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事虽已办妥,却也是该与你回禀。
只是一切顺利我也没那么迫切需要与你商议。
做主子的的确不需要管这么多琐事,却也不能当得眼盲耳聋。
虽可轻松些,却也不可太过轻松。”
倪姷好久没翻白眼了,现下翻上去半天下来。
今日一整天,当真就是被四个字环绕。
‘多管闲事’
真难,这个主公当得真难,军队现在彻底交给白降,白降更是别说从小便由她教出来的,更是跟了她一路,她的每一个决策她都瞧在眼里,自然学得更加透彻。
军营琐事凌醉蓝管得明明白白,辎重诸事蒋凡惊更是做惯了的。
外头赚银子的有曼秋和凝云,盯着郁池樾顺便找人的有冷秋,朝隍有高寒雁带着迦阑宫守得亦是再正常不过。
这不就是没她事儿了吗?
酒如霜笑着连忙抚着她的背,笑得语气都在颤抖,“消消气,消消气,大家伙儿不都为你着想,怕你累着么?
你都没好好歇息过,接下来我会跟着上战场接着打,你就放心吧。
今夜我给你准备了些好东西, 你就好生歇息歇息吧。”
倪姷来了兴致,凑过去,“什么好东西?”
花清越冷笑,“她脑子里还放得下什么好东西你不清楚吗?”
清楚归清楚,可倪姷还是有些期待酒如霜的手段。
....
子时一刻,倪姷被酒如霜带到了一处离军队大营五十里处一山洞深处的温泉。
倪姷还未说些什么,便被酒如霜三两下扒干净塞进了温泉池子里,顺便从包袱里拿出几个烛台点燃,放下了两坛子火珀醉,当然还有一瓶子倪姷熟悉地药。
“我先走了,你明早再回来,好好玩。”
说罢带着一脸诡异的笑转身便跑了,倪姷瞧得满头雾水。
过了好一会儿,倪姷才听到了脚步声。
一听便知是谁,不过在瞧见对方时。
倪姷还是极为满意的。
那是时傹,还是穿着玄隍卫指挥使官服的时傹。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朝这边走来,面上没有任何多余表情,深邃的眸子永远那么深情。
声音低沉清懒。
“倪姷,真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