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三刻,御苍大军完成清点,在城内驻扎。
倪姷睡了一个时辰之后,在屋内用膳,蒋凡惊拿着册子寻到了她。
“等你用完?”蒋凡惊在她身旁落座。
倪姷淡淡道:“不用,说吧。”
蒋凡惊把册子放到她手边,道:“御苍大军原有七十八万人,第一战牺牲五万,第二战攻城之战牺牲两万,重伤一万,轻伤三万。
重伤将士伤情皆已稳定,却难以再战,轻伤将士将养几日可再上战场。
牺牲将士,已遵你的吩咐开始行军中葬仪,而后会一一烧了,分别送回骨灰。
御苍大军现还剩七十万。
歼灭万岳敌军九万,南靖敌军三十万,两方大小将领共三十人。”
听完这话,倪姷紧握银箸的手略松了松。
“很好。”
蒋凡惊神色坦然道:“第一战时有一个将死的敌方将领,因着濒死之状,好似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一般,显得无比兴奋,骂人的声音更是中气十足。
他骂你和酒如霜是杀人的疯狗。”
倪姷:........
蒋凡惊笑了笑,继续道:“第一战时两边人数相当,有程寒枫在两边战术更是不分伯仲,为了保住士气,你第一战未曾让人清点伤亡将士,才能有了第二战如此大的胜利。
不过,你和酒如霜杀起人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拼命,若不然御苍伤亡不可能只有如今这个数目。
当然,时傹和白降杀起人来,也很是恶心。”
倪姷听得连连点头,“还是表哥你懂我的苦心竭力啊!”
说罢又恢复了正常,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外头可开始记录军功了?”
从小领着她玩的蒋凡惊自是习惯了她的变脸,笑道:“在记着了,绝不会出错。
用的是燕南军的法子,战事结束之前将士所领受的银子都留在军中,待战事结束或分批休沐之时自己带回,又或者也可让军中提前寄回。
若是寄回,必得带回将士家人带来的东西,将士凭借认出东西是家人所给,确认银钱已送到家人之手再签字画押。
有「不苍」在,抚恤银子是从前的五倍之数,现下军中一扫伤亡阴霾皆是一片喜气洋洋。
只是,要想打到你要的地儿,咱们还需要更多的兵。”
倪姷笑了笑,“我还有能有二十万。”
兵力不足是她早已知晓的事儿,更是早已准备上了。
蒋凡惊微微拧眉,“哪儿来的兵?运送辎重的十万禁军我倒是知晓,可还有十万是什么?”
倪姷淡淡道:“朝昌北地边陲的屯田军除去五万年纪太大了,剩下十万不日便到。
如此高的军饷,他们自是愿意的。
至于十万禁军我管他们愿不愿意,一群世家子弟为了运送辎重跑了这么久,体力耐力也都起来了,自是可以上战场了。
往后运送辎重还是镖局来,他们也是做熟了的。
宁安镖局那小屁孩的爹.....他爹.....”
蒋凡惊默默接话,“甄达海。”
倪姷拍了拍脑门,“对,好久不见名儿都忘了。甄达海,是个可用的,他那老娘甄大娘更是个泼辣,让他娘去帮我盯一段时日的金矿。
“让他帮我总管运送所有辎重,记得分出一批人专门运送铁矿。
“让照歌把所有老师傅都带出关北,关北那地儿锻打都费力,让他们进燕南,你选个地儿让他们做兵器。
“再多招些人一起做,若不然我怕后续补给跟不上。
“还有我关北的牛羊,还未曾试过在朝昌能不能养,也得找老师傅试试,若不然从关北赶来,牛羊都瘦了,我也怕牛羊乍然换了地儿会生病。
马上又要入冬了,南边虽然没有北地冷,可南靖万岳皆靠海,风一吹还是冷的,保暖的棉.....”
‘咚咚咚.....'
倪姷皱着眉看向门口,不耐烦道:“谁啊?”
时傹的声音传了进来。
“我,程寒枫带了三个人来,想要见你。”
蒋凡惊松了口气,忙站起身去开门。
倪姷冲着他道:“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
蒋凡惊打开门回头看了她一眼,无比嫌弃地开口。
“我求求你了,少说些吧,都从犒赏军队说到找人养牛了。
我都会帮你一一办好,你操得哪门子闲心。”
说罢更是直接踏出了房门,一边走一边嘟囔,“不愧是亲姐弟,一样话多。”
倪姷:.......
时傹踏进屋,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倪姷虽然很是不满时傹满是笑意得语气,却也没空多去追究,只淡淡道:“寻个地儿,我去见他。
叫上酒如霜、白降、离宛白。”
说罢站起身,冲他挑了挑眉。
“当然,还有你。”
听完这话时傹倒是难得用那种认真诧异的眼神看着她。
....
一刻钟后,倪姷孤身一人进入正厅。
刚踏入正厅,她便感受了到了厅内四人那几乎溢出体外的警惕。
个个武功高强。
她淡淡笑了笑,朝站起身的程寒枫看了一眼,在最上首落座之后才抬手示意。
“将军请坐。”
程寒枫仔仔细细地注视着她,越瞧越有些讶异,落座之后也笑了笑。
“从未想过,搅弄天下风云的女子竟长这般模样。”
说罢又朝倪姷拱了拱手,“与主公初次相见,主公万安。”
倪姷惯来喜欢美人,自是也盯着程寒枫多瞧了几眼,又想到时傹,也就没多想看了。
遂直言道:“将军前来,所为何事?”
程寒枫盯着倪姷的眸子,语调带笑。
“主公快言快语,我等也不好拐弯抹角。
主公只管往南靖打,我万岳不会再插手。
而主公只需保我万岳二十年太平。
若不然,主公手下的兵力,怕是不怎么足的。”
闻言,倪姷面上笑意更大了。
手握重兵,却要‘只需保二十年太平’。
二十年。
有些消息,何须费心去查?
“请回吧,我说过绝不和谈。”
程寒枫神色不变,只站起身扶了扶衣袍,略一拱手带着人便往大厅之外走去。
忽而一阵劲风伴随着剧烈地疼痛袭来,他瞪着眼睛缓慢地往胸口看去。
那是一只女人的手,贯穿了他的胸口。
手里握着他还依然跳动的心脏。
身后传来的声音好似来自阿鼻地狱。
“我可没说让你走,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