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姷换了一处宅子,往楼下街对面看去,正好是时傹几人落脚的客栈。
这宅子的露台略小一些,倒是比之前的宅子位置更高了,露台就在一个小厅侧边,位置很好。
今日见了太多人,应付了太多事,实在是累得慌。
凌醉蓝瞧见倪姷进来便迎了上去,“倪姑娘,来了一个公子,姓谢,说是来找你的。”
倪姷懒得管她的称呼,一会儿主子,一会儿倪姑娘的。
疑惑着喃喃道:“他怎么来了?”
凌醉蓝快步跟了上去,“主子,这位谢公子是干什么产业的?可是您的亲信?日后见到是否需要尊敬些。”
倪姷笑了笑,意味深长道:“是我前头那位夫君,更是我的亲信。”
凌醉蓝沉默着僵住了。
过了好半晌才颔首道:“我去给你们烧水泡茶吧。”
倪姷摆摆手往厅里走去,谢子青就坐在露台的矮凳上,前头的矮几上摆了一局残棋。
“不声不响地跑来干嘛,还在这儿装模作样。”
谢子青瞧着她直到落座才收回目光,也没理她话中的嘲讽,只自顾自地又落下一枚黑子。
“怎的戴上了人皮面具?”
倪姷白了他一眼,“你在燕南不是消息最为灵通吗?装什么,难不成你不知道时傹来了?”
谢子青轻咳了两声,好似并未听懂她这话,面上更是一片坦然。
“只是听闻你来了,得空便赶了过来。”
倪姷叹了口气,面上的疲倦之色被人皮面具遮掩得严严实实,抬手落下一枚棋子。
“嗯。”
而后待谢子青落子之后又再落一子。
“你想办法让时傹离开,靠郁池樾那人还是没靠自己人来得放心。”
谢子青转头透过阑干之上的碧油幔缝隙,看见了站在楼下街对面的时傹,语带笑意。
“好,我帮你把人弄走。”
凌醉蓝伴着这话走进了厅内,见过礼后上前给两人斟茶。
谢子青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又转而看向倪姷。
“这位是?”
倪姷语气淡淡,“时傹的正妻。”
凌醉蓝:........
谢子青默了默,朝凌醉蓝点了点头,“都督夫人安好。”
这话吓得凌醉蓝连连摆手,语调都拔高了,“不不不.....我都....我都跑了.....自然算不得什么都督夫人了。”
谢子青笑了起来,又点了点头。
“嗯,祝你重获自由,凌姑娘。”
凌醉蓝乍然听见这等话,一点儿也不觉欣喜。
再加上这话是从倪姷前头夫君的口里说出,更是吓得她神色复杂地转头就快步走开了。
倪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走远,又瞪了谢子青一眼。
“你从前也不是这等轻浮性子,怎的如今都学会逗姑娘了。”
谢子青也觉得有趣,遂笑了笑,“在你身边可未曾见到过这等紧张得绷成一根弦似的属下,一时有些好奇罢了。”
倪姷摆摆手,“快些回燕南吧,把时傹给我弄走。”
“好,我帮你。”
*
被时傹撞见两人与「不苍」‘话事人’私下相见,郁池樾和花清越两人谁也没跑了。
现下正在客栈中与时傹隔桌相望,更是相顾无言。
“说说吧。”
这便是对两人之前的说辞存疑了。
郁池樾也看向花清越。
花清越只想立时毒哑了自己,让自己再也开不了口说话。
可现下,总不好立时变哑.....
他硬着头皮开口,“就是我之前说的那样,我俩瞧着你与那「不苍」话事人好似有些仇怨,便想着私下去再争取争取。
谁知她竟然说出那种不知礼义廉耻的话,当真是骇人得很。
她算什么女人,想男人便罢了,竟然一想就想要两个!
怎么不美死她?”
时傹淡淡看了他们一眼,神色淡漠,瞧不出喜怒,更瞧不出情绪。
好似他对这话根本不上心,更是恍然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问些什么,想听些什么。
根本没有目的,没有原因。
郁池樾瞧了他一会儿,随即淡淡道:“既然「不苍」没了谈话的可能,那么咱们便走吧。
若是留得久了难免朝昌察觉,到时候也是不便。
只是粮草和银子的事儿,却......”
这时霍平脚步匆匆地赶来,“都督,人找到了。”
时傹眼里疑惑显露,“什么人?”
花清越:........
他就知道是没事找事!
霍平默了默,再次颔首。
“郑光。”
时傹垂下眼眸,思忖了一阵,而后才悠悠点头。
“带上去。”
“是。”
瞧着时傹离开,花清越快步跟上,而后又转身拦住了想听闲话的郁池樾。
“这是我们两兄弟的私密事儿,你个外人不合适听。”
郁池樾冷笑了一声,不紧不慢道:“就你们,还两兄弟?”
两兄弟能背着人干下这么多事儿?两兄弟不敢把人活着的事儿说出去........
啧!
花清越:........
有苦难言的花清越,那是真的有苦难言。
他无力地闭了闭眼,随后转身继续跟上时傹。
罢了,还是听闲话要紧。
进了时傹的屋子,花清越便瞧见了一个颤抖着身子,跪在地上的男人。
时傹落座,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
“抬起头来。”
闻言郑光猛地瑟缩了一下身子,抬起头来的动作慢的吓人。
时傹瞧着他的脸,沉默的时间更久了。
在花清越等不及想要问话的时候,时傹终于开口了。
语调懒得不成样子。
“哦,我好像见过你。”
听得这话,花清越当真是想站起来骂人了。
找的不就是年少时欺辱过他的人吗?
他能没见过?
说的都是些什么屁话。
他很怀疑时傹的脑子被留在了倪姷的棺椁里。
时傹忽而笑了笑,语调里更是藏满了笑意。
“说说吧,那个小屁孩是谁?”
郑光用力地咽了口唾沫,看向时傹的眼神满是恐惧。
可最终又把恐惧一点一点用力收了回去,语气带了些豁出去的坚定。
“那个姑娘没了父母......且她从小就那性子,也没什么坏心.....
可否求都督不要对她下手太狠。”
时傹没了耐心。
“说。”
郑光伏跪在地。
“是倪姷,您的妾室倪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