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屋外两个门神,震惊地对视了一眼,而后默契地看向别处。
时傹掀起眼皮,怔了片刻,好似无法确定,“你说什么?”
倪姷直视着他的眼睛,淡淡道:“都督没听清吗?”
她的声线微凉淡漠,说出口的却是无比娇嗔的词,一睁开眼对上的又是那张没有任何情绪却依然冷艳到极致的脸。
她的眼神又太过坦然,坦然到好似‘习以为常’。
“听倒是听清了,就略有些感慨倪老板为了生意真是豁得出去。”
倪姷不置可否。
时傹眼尾带笑,好似调情,声调却是无比淡漠,“倪老板为了达到目的,叫过多少人哥哥?”
听着这突如其来的淡漠,倪姷勾了勾唇,这人怎的好似有种上钩而不知自的感觉。
这男人就是贱,她温柔小意,娇弱可人时他只觉得她做作,如今时不时对他发发脾气,甩甩脸子,他瞧着还颇感兴趣。
真是贱呐。
只是,一般来说都是别人叫她祖宗。
“妾身叫过不少人大哥。
哥哥,倒是只叫过您一个。”
听着这话,时傹不知为何,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她坐在廊下百无聊赖给旺财顺毛的样子。
“回去吧,想去便去。”
倪姷站起身福身一礼,“多谢都督。”说完又得寸进尺地问道:“都督,您派来护着妾身的暗卫可还守着泠雪居?能不能多给妾身一些人,妾身此次出门只带一个侍女,若是有暗卫在,也能护住妾身的安全。”
这些日子正是时傹用人的时候,泠雪居里的暗卫都来得少了,他自然挪不出来人手。
更何况他的人手,大多都留在燕南呢。他能在朝隍城内搅弄风云的底气,不过是燕南四十万大军。
他可没什么‘忠诚’的忌讳。
时傹淡淡道:“你是第一次带着侍女出门吗?”
倪姷撇嘴,“妾身告退。”
*
能在朝昌国自由行走的会武之人,只有镖局。
且镖局内,大到主事之人,小到烧火的丫头,人人都得到官府登记造册,且必得注明武功来路。有轻功那是万万不可的,有轻功那便是江湖之中的‘妖邪’,会被诛杀,是以镖局内的都只是些会硬功夫的人。
而朝隍城城郊的镖局,在朝隍城很得‘信任’,天子脚下,除了天家之人,任何人都不能有府兵。
各家但凡要出院门,只得到镖局雇人。
哪怕院儿里有自己的人手,明面上还是得到镖局雇人。
朝隍占地足有一个州府,朝隍城是整个朝昌最大的内城,那宁安镖局又是朝隍城最大的镖局。
倪姷创办之初,为了不是太显眼便选了这么个寻常的名字,当年为了搜罗那些个壮汉,更是凝云走访了不少村镇,还得抢在征兵之前。
能躲避兵役的,便只有进入镖局,可镖局里的人手也有定数。
一等镖局只能有五千人,每次入城只能有八百,每一次走镖的路程、归期、人手皆得上报官府,拿到文书才能出行。
如宁安这般的一等镖局,便是似驿站一般,人手分布开,上头之人自然乐得管制轻松,上头之人轻松了他们送镖也就轻松了。
虽是五月十三出行,可倪姷还是得提前到镖局定下人手。
扮做曼秋的人已经前往燕南,曼秋本人却是还在朝隍城宁安镖局内,就等着倪姷出发时扮做她先行前往燕南。
倪姷掀开宁安镖局的门帘入内,听得后院传来几声粗狂的说笑之声,迎出来的却是个十一二的半大男孩,长得粉雕玉琢,胖乎乎的,瞧着更是小了几岁。
“这位美人姐姐是想送货,还是送人啊?”
倪姷没说话,只笑着看了他一眼,又扫了一圈这镖局内厅接待之处。
男孩也不恼,只回身拿来一壶茶,又抬起袖子扫了扫一旁的凳子,“美人姐姐请坐,您是哪家府上的小姐?想必是第一回来寻镖吧?若是从前来过,就您这长相,小的定然记得.......”
说着说着好似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小脸霎时变白,眼眸都瞪大了。
“长.....长老........”
白降掀起帘子进来,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淡淡道:“小甄洛,你皮痒了吧?”
白降懒得理他,上前躬身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倪姷,“主子。”
甄洛‘啪’一声便直接跪下了,跪下了又朝着内院吼道:“不准出来!”
内院齐齐噤了声!
说完又朝倪姷规规矩矩的行了稽首大礼,“属下甄洛,见过主子。”
倪姷无奈笑了笑,“这小屁孩什么时候成了我的属下了?”
白降躬身道:“主子,他爹这两年都在跑北边的镖,这朝隍城都是他守着。
他最是机灵,年纪又小,嘴又甜,很能哄得这朝隍城内的女眷高兴,再加上这相貌无害,就连世家的郎君也会卖他几分面子,这朝隍城内的镖局生意属宁安最好。”
甄洛连忙磕头,“白....白姐姐说的没错,主子姐姐,我很得力的!”
倪姷淡淡道:“起来吧小屁孩,日后好好干,主子我有赏。”
甄洛‘嘿嘿’笑了两声,又磕了两个头才站起身,那白嫩的小脸红扑扑的,“多谢主子姐姐!”
倪姷慢条斯理地往嘴里塞了一颗糖葫芦,略有些含糊不清道:“行了,十三那日我启程前往燕南,着人备好马车,要一千人,城郊相聚,记得送禀官府道明其中详情。”
甄洛声音略略抬高,“是!属下定然办妥!”
白降拿出两千两银票,“马车要宽敞些,在寻几个得力的粗使婆子,你知道该怎么办。”
甄洛连连点头,哪怕颔着首却还是时不时偷瞧一眼倪姷。
倪姷轻笑了两声,站起身用力捏着他的脸扯了一下,“长得怪喜庆,忙着吧。”
说完便转身往外走。
身后传来甄洛那声,“美人主子姐姐慢走。”
倪姷:......称呼越加越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