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大都督,有一个很得你宠爱的小妾。”瑞亲王说这话时眼眸微眯,眸色逼人。
时傹神色没有半分变化,眼角依然挂着笑,只是声音又冷又淡,“王爷打探得很是详尽。”
瑞亲王压迫之姿不见半点收敛,道:“听闻大都督来朝隍的路上遭遇了刺杀,那小妾被掳了去,大都督还不顾自身安危的去追。
想来经过生死考验,大都督与那小妾的情谊定然更甚从前。”
时傹轻笑了两声,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听得他这态度,瑞亲王双眉敛得更深了,“怎么?难不成都督不是当真宠爱于她?就瞧上了人燕南首富手里的银子?”
他们见面的机会不多,哪怕如今定下婚约,也实在不好走得太近,这等心照不宣的事,时傹清楚,瑞亲王自然更是清楚。
所以为了女儿,有些问题不得不直接问清楚。
听得这话,时傹只微微掀起眼皮目光直直对上瑞亲王,“王爷这话可不能胡说,银子下官可尽数交给了陛下,下官家里的倪姨娘就是个喜欢哭哭啼啼的弱女子,怎的就能劳烦您去探查了?”
瑞亲王冷笑出声,“呵,看来传闻不虚的,大都督为了保倪家那女人,竟然甘心借花献佛交出这么多银子。”
说完他站起身,垂眸睨着时傹,“不管你对那女人多宠爱,劳大都督记住,永华郡主是天家之人,由不得什么人都欺到她头上去。
也劳大都督看管好自己的人,若是她做出什么对永华不利的事儿,小小倪家,本王还未曾放在眼里。”
时傹也站起身,敷衍地点点头,“好,下官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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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虽是男女同席,可席面未开,男子便聚在一块儿由三房时修鹤、时迁父子招待,女子便先到新设的花厅处由大凌氏和时老太太招待。
老凌氏已然很多年不曾出来见人了,凌家主母大凌氏的母亲与大凌氏坐在一块儿说着“体己话”。
大凌氏只觉无甚可说,自从三姑姑及两个表哥出了事,他们急忙送上她,再发觉她亦是无用.....她写回家的信,没有得到任何一句宽慰,她的害怕心惊没有得到家人庇护,有的只是要她笼络主君。
呵,笼络?燕南大都督是可以笼络的人吗?
再然后,他们已经当没她这么个女儿了。
“如今你也回了朝隍,也可与你太子表哥多多来往,咱们这血亲的关系,万不可断了。如今永华郡主嫁入时家,你和你太子表哥多多相处,于你也是一份助益。”凌家主母张氏,语气间好似很是理所当然。
大凌氏不明白,不明白为何出嫁之后,疼爱自己的父亲母亲怎的便好似换了一个人。张口闭口言语间都是凌家,那么她呢?
虽说世家教养子女,教的都是为了家族荣耀….只是….好一个家族荣耀!从前她没经历过自是不明白“家族荣耀”四字之后藏着多少可以被随意献出,随意割舍的女子血泪…..
呵,就当她学坏了吧。
“母亲说的这话,女儿今日便当没有听到。”大凌氏神色冷淡,她已经过了哭哭啼啼苦求母亲宠爱地年纪了,有些东西,没有便没有了吧,强求不来。
张氏眼眸微瞪,眼底尽是诧异,只一瞬便又收敛了回去,只低声道:“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大凌氏只嘲讽地勾了勾唇,哪里还会再和她多说些什么。在燕南圊州整整五年,每一日每一夜怎么过来的,只有她自己清楚。若是她胆敢把时府内关于主君的消息传出去半分,那么第二日她便定会‘病重而亡’。
凌家?都督又怎会放在眼里?
他们不愿听她的难处,她自是不必多说。
她只想活着,更何况如今都督给了准话,她也能在时府活得体面。
这便很好。
“永华郡主有所不知,妾身有一堂姐,就在这大都督院里做妾呢。”
一道突兀的声音传来,大凌氏蹙眉看去,竟是那太子侧妃倪氏。
她这声量很高,整个花厅都静了下来。她虽是商贾出生,可她如今是太子侧妃,这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萧尔若瞧着无人开口,便也好脾气地接了话,“侧妃这话来的突兀,本郡主也不知该如何接了。”
虽然定下婚期,可她还未嫁进来,这商贾说话实在不得体,一个区区妾室而已,与她何干?
倪韵自然清楚这等场面没她说话的份,可太子吩咐了,她却只得继续说下去。
“是妾身莽撞了,想着郡主或许会有些好奇,毕竟我那堂姐,生得实在是美。”
瑞亲王妃眸色冷了下来,“不知侧妃一直提你那堂姐是何意?”
身居高位之人的威仪摆出来哪里是倪韵可以承受的,她当下便抖了抖身子,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开口。
“妾身....妾身也是为了郡主着想,迟早要......总得知晓都督宠爱的妾室是何等样貌.....”
原本太子妃多少知晓些太子要她干什么,本来只需看戏便好,可现如今却不得不开口了,再不开口这蠢货怕是得把瑞亲王一家得罪狠了。
“闭嘴!你在说些什么东西?在场的都是世家贵族,怎由得你一直提一商贾妾室,岂不是污了各位的耳朵?”
说完又朝瑞亲王妃深深颔首,“皇婶莫与这人置气,她本是商贾,实在是有些没有规矩了。”
瑞亲王妃消了气,颔首回礼,“无碍。”
萧尔若倒是来了些兴致,看向大凌氏道:“都督夫人,不知可否把那倪氏叫来瞧瞧?也好给各位饱饱眼福,究竟是怎样一位美人,能得太子侧妃如此夸赞。”
大凌氏只觉得倪姷病得好,若是不病谁知来到这厅中该受到何种羞辱,这些人端的是世家贵族的派头,可为了讨好郡主说不得一人一句便能把她给杀死。
大凌氏心内叹了口气,站起身朝她福身道:“郡主见谅,倪氏病了好些日子,如今身子虚得根本走不了路。”
时老太太淡淡道:“走不了便叫人抬了软轿去抬来,郡主召见,不可推拒。”
“哦?郡主要召见谁?”
时傹不紧不慢地走进花厅,眼尾笑意微敛,说话间就连尾音都带着懒散。
时老太太蹙着眉没有回答,大凌氏起身朝时傹欠身,“大家听闻倪氏生得美貌,便想着见见。”
这一句便是谁也不愿得罪了。
时傹轻笑了两声,慢条斯理地扫了一圈花厅众人,声音变得低沉而森冷。
“我那妾室病得娇弱不堪,便不好来与各位贵人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