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倪姷缓步朝大凌氏走去,福身一礼,“夫人,若无其他事,妾身便回去歇着了。”
大凌氏蹙着眉看向她,好似倪姷给她惹了很多麻烦,又想到了什么随即眉眼舒展,唇角挂笑,“嗯,下去吧。”
她嫁过人这事儿,原本得死死压下去,若是传出去,且不说这后宅该如何议论,外头要是知晓了,也免不得会丢了时府的脸面。
谁知原本该藏着掖着的事儿,这人在大庭广众下竟然敢宣之于口。
真是没有一点顾忌。
虽然说得她心惊肉跳,可竟然有些畅快是怎么回事儿?
瞧着倪姷走远,柳氏再也忍不住上前朝大凌氏略欠身,语气里带了些不明谴责,“夫人,那倪氏当真是嫁过人的身子?这事主君可知晓?”
从前柳氏便是这副德性,只因着她是住在濯樨苑的唯一一个后宅女人,大凌氏也算给她几分薄面。
自从柳氏知晓她每次同房之后也得喝避子汤之后更是得意。院子里的女人若想能略微了解些主君少不得要笼络笼络这濯樨苑唯一的通房,如此一来便惯得她不知天高地厚。
偏偏柳氏是个有些脑子的,在主君面前从不敢逾矩,可但凡主君离家,她便会以女主人自居,几乎快要越过大凌氏这个主母。
瞧着这倪氏如此得宠,大凌氏如今也不想再惯着柳氏,倪氏那张脸单单放在那儿,那都是满院子女人加起来都比不过的,更不论那风流的身段,就那胸前恰好的鼓囊,浑圆的臀,她一个女人瞧见了都想多看两眼。
只是可惜,今日被她藏起来了。
柳氏住在濯樨苑又如何?
住在濯樨苑就能长得和倪氏一样好看了吗?
大凌氏面露嘲讽,语气不自主的有些愉悦,“主君可知晓?你为何不亲自去问问?
主君安排的事儿,何时轮到你一个连侍妾都够不上的小小通房过问了?管好你斟茶洒扫的事儿。”
旁人不知晓柳氏在主君院里如何,大凌氏可是一清二楚的。
闻言,柳氏被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嗫喏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大凌氏斜瞥了她一眼,心情愈发畅快,带着何嬷嬷转身便走。
待大凌氏走远,小凌氏上前朝柳氏低声劝慰,语带讨好,“柳姐姐别生气,想必夫人也是因为醋了。
那倪氏长得跟个妖精似的,如今竟然能得主君如此看重,谁能不心惊?整个院里也只有你离主君最近,咱们都仰仗着您呢!
听闻昨夜那倪氏去了濯樨苑,不知主君可让她进了院子?”
听到这儿,柳氏不由得绞紧了手中的帕子,昨夜里她就站在拱桥之上,水榭内烛火通明,就连主君的神情她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整整十二年,主君只碰过她那一次,经了人事的女人,如何能不想那事儿?这些年身子的寂寞几乎快要压死了她,可是她不敢,不敢.....
当年院子还有一个通房贺氏,就因耐不住寂寞偷偷朝主君下了药,当夜主君叫了整整十个粗使小厮要了她的身子,贺氏的惨叫响彻整个时府。次日,主君派人叫来了整个院子的女人,男人。当着他们的面,把她扒了干净,派人用浸了水的牛皮鞭子活生生地把她打死了,就连脸都被抽成了两半......
打死也便罢了,扒光衣裳此等屈辱之事.......
昨夜主君面上的神情,她却从未瞧见过,如此温情,满是欲色,她甚至瞧见主君把手伸进了她的裙摆之下.....主君不是重欲之人,昨夜却想在水榭之处与她.......
她想着主君昨夜既然能那样,想必和倪氏定然是在外间野合了,谁知今日一问,竟然知晓了那倪氏不是完璧之身。
并非完璧,主君竟然能忍下此等侮辱?
柳氏死死压着面上的痛色,朝小凌氏道:“姨娘有所不知,倪氏虽身份卑贱,想必实在讨都督喜欢。只是送盒糕饼,都督自然允了她进院。”
柳氏压低了声音,“此事不可往外说,昨夜都督甚至在那水榭中便想.....那倪氏竟然没有推拒。可想而知,倪氏是个怎样的浪荡贱胚子。”
小凌氏心下一震,连连点头,“事关主君,我定然不会乱说,柳姐姐放心。”
瞧见小凌氏开始讨好柳氏,其余人思忖了一阵,也上前献了一阵殷勤。
整个院里只有两个女人与主君同房过,如今却被新来的倪氏得了恩宠,她们自是更得抱成一团才能多几分机会。
*
泠雪居。
倪姷解了斗篷便直接把自己塞进了被衾,偏偏吹了一阵冷风,人都吹清醒了,没了睡意也只想躺着。
凝云快步走进屋子,把那些骂主子,主子却根本不会在意的话略了去,“主子,属下去听了一耳朵那些个通房姨娘说话。
想来那柳氏因着住在濯樨苑,很得众人看重,听闻大凌氏从前对她倒是也多几分笑脸。可方才大凌氏竟然言语刻薄,当众让柳氏下不来台,想必是因着早间都督故意与您亲近一事。
听闻,那柳氏性子惯来如此,在都督面前时做小伏低不敢有一丝逾矩,可只要都督出远门,她便开始摆谱。都是些小事,想来也无人告知都督知晓。
时府对于下人挑选很是严谨,除了各位女眷带进府里的,其余之人非家生子不用。咱们只派了祁医士入府,他是外男,对于后宅之事也是难以打听详尽的。”
倪姷神情散漫慵懒,语气淡漠,“日后得了机会,可以再去打听些。也不必太过刻意,这些个女人只要不坏我的事,我也不会动她们。
皆是只知拈酸吃醋,争宠固恩的东西。”
凝云勾起了唇,“是,只是那大凌氏却是得多盯着些的。”
倪姷点头,笑得有些意味深长,“瞧着我‘得宠’她竟然这么高兴,想来她却是这后宅里难得不想争宠之人。
老祁说这大凌氏和柳氏皆得喝避子汤,想必大凌氏心里也是有些怨气的。”
白降道:“都督一走,那这院子不就得热闹起来了?”
“时傹这个狗男人,谁能想到他竟然在临走时搞这一出,想必是昨晚气得狠了。”倪姷有些气闷,想到昨夜认输的时傹而后又笑出了声,“这人,比想象中的更好玩,咱们还得在这儿时府待好些时日,想来也不怕无聊了。”
“主子,属下有事禀报。”楠云进屋回禀,凝云便退出了屋子。
“说。”
“时府老太君身边的李嬷嬷往这边来了。”
倪姷不耐烦地坐起身,“想必是听闻了早上时傹做的那些事,要叫我去问话了。
这些人是真的闲得没事干。”
只过了一盏茶不到的时间,那李嬷嬷说话间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