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们来说,此时正是宫乱,恰巧便是兵临城下的机会,然而,唯一让他们迟疑的就是兵力。
天边,隐约传来雷声,只是看那天灰沉沉的,看似要下雨,却是始终没有。
这样的天,让人看着心里闷得慌。
容玖坐在书房的小榻上,窗外灰沉沉的天让他的心不由自主地萌生了一种强烈的不安,然而,这种不安是怎么都道不出来。
会是城中府邸那边吗?可是,他派遣了不少的人守着叶蓁,按道理说,应该不会出任何事情才对。
他正如是想,旁边,裴宋苦恼地用手指着舆图上的某个地方。
“城东这个城门,是大皇子的母妃一族兼守的,他们这些年被削弱了不少,大概是一个可以进攻的地方。”
容玖看着他指的位置,眉头微蹙。
“都城四方城墙都尤为坚固,纵然现在宫中大乱,但那个人辅前有人为他献计筹谋,恐怕也怕有人在这个时候趁乱做些什么,表面看似守卫薄弱,不见得当真便是这样……”
“确实如此。”
这话并非出自秦迟之口,而是从房门外传来的,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书房的门便被推开,随即,一抹身影出现在了门前。
裴宋一怔,望过去时只见到了一个身穿月牙色长袍的年轻男人,这男子眉目温润,看上去是人畜无害。
可重点是,他并不认识这个人,甚至觉得陌生得很。
正要找人把他驱赶,不料,旁边的秦迟和容玖的脸色丕变。
容玖更甚了些,虽说他见过他的次数不多,仅有四年前的那一次,但是,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这个人是叶蓁身边的……
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似乎对他们的诧异早有预料,微微向他们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我是白沐,将会是你们的军师。”
他的态度算不上恭敬也算不上傲慢,隐约的,还有一丝丝疏离。
“我奉命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待事成之日,我们自会离开。”
奉命,奉的是谁的命?
裴宋正觉得疑惑,就见容玖骤然站起身来,冲到了这个年轻男人的面前。
“你……”
白沐转眸看着他,他向来聪明,自然也明白他眼中的诧异与不敢置信。
“便是如你所想。”
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却足以让容玖的脸霎时变得苍白。
一个不太可能的想法顿生,他来不及多想,就大步地越过他往门口而去,他到了马厩随便找了一匹马,立即往城里而去。
这一路,他不断地祈祷,祈祷着他害怕的那些事万万不要发生。
可是,终究是令人失望的。
当他好不容易赶到城里府邸,再到那小院,却是怎么都找不到那一抹身影。
他像疯了一样把府邸翻了个遍,始终没能找到她,更甚的是,仿佛连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也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那一处廊亭之中,容玖伫立在原地,身子看上去难免有些摇摇欲坠。
叶蓁走了。
她真的走了。
她怎能这般残忍?一声不吭地离开,连点念想都不留给他。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她为什么明明知道他无法失去她,她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可知,她走得干脆,那么他呢?被她丢下的他,又该如何是好?
白沐就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看着他的狼狈,看着他眼底渗出的疼痛,似乎,有那么的一瞬间,明白了自家主子为什么要那样做了。
“主子让我助你兵临城下,夺得你想夺得的东西,还你她该还你的情。”
听到他的话,容玖慢吞吞地转过身来,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满满的悲戚几乎要把他给淹没掉。
“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最后的一句话,他几近是咆哮出声的。
他的声声质问,白沐无法回答他,他只能把叶蓁交代他的事一一完成,再将叶蓁想要转达的话,一字不漏地全部告诉他。
“主子说,你要的,她给不了你,也不愿给你,或许你会觉得她残忍,但是这是你们之间最好不过的结果了。”
这是最好不过的结果吗?
容玖知道,叶蓁不爱他,一丝一毫都不爱他,一直以来,都是他纠缠其中,都是他固执地要把她捆在自己的身边。
他错了吗?不,他没错。
他只是想要爱她罢了。
他这一生,颠簸流离,所有人都认为,他有他需要背负的血海深仇,他有他需要的完成的大业。
可没人问过他,他到底想要什么。
那些要他背负的,他愿意背负;那些要他去完成的,他也愿意去完成,唯独,他只想拥有一个她,仅仅一个她便足够了,其他的,他不贪。
偏偏,上天从未听到他的祈求。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爱的那个人,爱上了另一个男人,他原以为的日夜相伴,到头来才明白过来,那不过是他的自我懦弱。
他终究还是会怕,怕捅破那一层纸,他和叶蓁无法回到过去。
这么久以来,他都知道叶蓁不爱他,他曾经问过自己,如果他早些告诉她他的心意,会不会……尚存一丝丝可能。
可是,他无从知道答案。
当他看到她要身披嫁衣嫁给另一个男人,他受不了了,不管不顾地把她带走,不管不顾地将她束缚在自己的身边。
他以为,这样就能像以前那般,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他以为,他能有一辈子的时间让她知道,他到底有多爱她。
然而,叶蓁从未给过他这个机会,更是不曾想过要给他这个机会。
她是那样的残忍,那样的决绝。
就连这一次亦是如此,她走了,不留下一丝一毫,走得干脆。
“她在哪里?”
他几近耗尽全身的力气,只为了问出她的下落,只是,白沐又怎么可能会告诉他呢?
“主子说,她与你一起长大,你过去为她所做的那一切,她很感激,现在,她通通都还给你,从此,她不再欠你什么,也与你再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