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藏青色的锦袍,很显然就是今天邀她过来的人。
如果光从外表来看的话,与那皇帝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眉眼间更添了几分狠厉,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
他举手投足如同他这个人般狂傲,不过是坐在那凉亭之中,浑身已然散发出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让人无法忽视。
叶蓁仔细地观察着这个人,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见他了,早就在四年前,她曾经远远地看过他,只是无人知晓。
四年时间,怕是无缘龙椅这件事让他记恨在心,却是始终对此无能为力。
她缓步地走了过去,当她来到凉亭前,这男人似乎有所感觉,慢吞吞地抬起头望过来。
仅一眼,那眸底的锐利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拜见五王爷。”
她微微俯身,霍承焱颔首,拿起石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
待她坐下,他才淡漠地道:“你就是陆准的夫人,叶蓁?”
她答了一句是,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稍稍眯起了眼眸。
“你可知本王喊你过来的用意究竟是为何?”
他似乎也不期望能够得到她的回答,扯了扯唇角,就继续往下说。
“本王听闻了你前段日子在城外的事,对你的医术倒是有些好奇。本王很想知道,出身乡野的你到底是有多大的本事,能够治好那连御医都无法治愈的瘟疫。”
叶蓁垂下眼帘。
在当日决意接手时,她就猜到了如此的一个后果,多年隐藏起来的身份会被旁人知晓,只不过,她旧时也未曾故意掩饰,暴露也是迟早的事。
而这一步步的,也能让她更能往上走。
“多谢王爷的赏识,民妇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是吗?”
他笑,只是那笑却始终没有到达眼底。
“你可知在王族面前撒谎,乃是大罪?”
她眉心一跳,看样子,这霍承焱是不好忽悠的主,难怪,就连陆准都让她尽量别招惹。
然而,这会儿不想招惹也招惹了,唯有咬紧牙关继续下去了。
“民妇又怎敢欺骗王爷?民妇出自穷乡僻壤,最常接治的都是一些热病风寒,这次的瘟疫恰巧有与此有几分相似,所以,当真是运气好。”
霍承焱对这种事不甚清楚,看她这般,也不像是在撒谎。
可他向来不会轻易去相信任何人,哪怕是最贴近的人亦是如此,他对面前的这个人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的,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他不会让人把她给找来。
一个出身不好的村妇,难登大雅之堂,那医术又怎么可能会比得上那宫中的御医?
他的身子,连御医都没办法,面前的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有办法?
可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这几年来,他寻遍他乡,暗中找了不少的郎中大夫,然而……
霍承焱抿唇,望着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打量。
“本王给你机会,让你为本王把脉,治好了,赏你黄金万两,治不好……你知道后果是怎样的。”
叶蓁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耸拉着脑袋不敢去看他。
“王……王爷……我的相公……”
霍承焱似是猜到了她想说些什么,先一步截断了她的话。
“本王不管你是谁的夫人,治不好的,通通都得死!”
这不是强迫中奖吗?
强行把她给带来这里,强行让她为他把脉治病,临了,还撂下话说如果治不好就要她的命。
他真把她当成了再世华佗吗?
偏偏,他还摆出一副看不起她的样子来。
叶蓁暗地里吐槽了千遍万遍,随后才唯唯诺诺的应声。
霍承焱冷哼,别怪他看不起她,瞧她这副模样,他是满脸的不屑,几乎是降贵纡尊的伸出手放在石桌上。
她战战兢兢地将指头放在他的手腕上,指下的脉象让她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眼底快速地闪过了一抹惊诧,随即便消失不见了。
在这之前,她没有接触过霍承焱。
在这之前,她只从陆准的口中听说过霍承焱的情况。
似乎,是在更早之前,霍承焱的身体就每况愈下,本是善勇之人,喜骑马,一次高烧后几日几夜才清醒过来,再之后,身子骨就越来越差。
而当时,先帝仍然在位。
大概过了几年,先帝驾崩,发生了四年前的那件事,霍承启登上了皇位,成为了南渠的新皇帝,而霍承焱从五皇子变成了五王爷。
这四年间,霍承焱的身体没有变好,反而一直这般,更是有变坏的趋势。
南渠上下,几乎无人不知霍承焱的情况,只是宫中那么多的御医,谁人都没有办法。
霍承焱这些年每日坚持服药,不过是勉强续命,可强行续命的后果,是加速了身子骨败坏的现象。
叶蓁想,宫中的那些御医怎么可能会懂得怎么医治好他呢?
他这可不是什么病,而是中了毒。
甚至于这个毒,在这个世界上,如今除了她以外,无人能解。
她阖了阖眼,掩去那抹复杂。
倘若她记得没错的话,这个毒是她师傅亲自制作而成的,其中用药特别复杂,就唯有亡故的师傅和她才知道该怎么解。
只是,霍承焱怎么会中了这么一个毒呢?
她要是记得没错的话,旧时师傅还在世时曾经制作出一瓶来,而那唯一的一瓶,给予了潘如亿……
也就是说,霍承焱身上的毒,是潘如亿给下的?
叶蓁收了回了手,霍承焱抬眸看着她。
“怎样?”
她咬着下唇,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个毒的来历,她如果跟他说,他身上的不是病而是毒,而且这个毒还是当今太后给他下的,依照他的脾气,他会不会立即领兵闯进宫中跟潘如亿来个你死我活的?
他与潘如亿结仇她不在意,她就怕,到了那个时候潘如亿告诉他这个毒与她有几分关联,恐怕连她都在劫难逃。
不行,这铁定是不行的。
她看着他的脸,一个计谋浮上了脑中。
她摆出了一副苦恼的模样,斟酌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开口:“禀王爷,您这……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