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船儿轻轻靠岸,回到出发时的地方,符卿书唱完一首小词,欢快地闭上嘴唇。
王猛轻言道:“符卿书,你以后念这种词儿,能不能不套用女儿家的腔调?”
符卿书笑脸书写,道:“这本就是女儿家写的词,用女儿家的腔调唱出来,才穷尽其味吗。”
王猛心想,男儿志在四方,那有这么多‘微情细意’,更无须‘景景入怀’,微微地摇了摇头,已示抗议,下得船去。
陈鲲付过渡费,背起陈亮,符卿书扶着余清,相继下得船来。
五人上的岸去,陈鲲要回车马,陈亮、余清、符卿书挤坐一车,王猛、陈鲲跨上马背,朝着汴州刺史府奔去。
几个快马加鞭,五人回到汴州府衙,入得府内,进得厅堂,卫兵端来茶水,准备晚膳。
符卿书喝过茶水,将府衙好好地打量了一番,欢言道:“头一遭住进这么好的地方,真是心情舒爽,恍如梦幻,不可思议,感觉就一个好字!”
陈亮附声笑道:“才子入住,真乃蓬荜生辉。”
余清却有些不识趣,道:“仅此一夜,好好享受。”
符卿书快言快语,道:“余老,房间都还看好,就开始赶人了,太小家子气了。”
王猛正言道:“要想有下次,日后表现好,可酌情处理。”
符卿书听过,甚感舒心,道:“头一遭为官,不知深浅,还请大人明言。”
王猛懒得回话,向陈亮笑看了一眼。
陈亮温温一笑,问道:“符大人,叛军攻占汴州城多久了,你可知道?”
符卿书笑答道:“军师,数月有余。”
陈亮问道:“哪些人跟叛军套过近乎,关系密切,你应该能找出来。”
符卿书轻言道:“那是自然。”
陈亮接着道:“哪些人曾被叛军逼的走投无路,城里有多少灾民、难民,你应该也能查出来。”
符卿书微笑道:“那是自然。”
陈亮色正词严,道:“陛下择日就亲临汴州,哪些人是潜在的危险,你应该也能提前清理干净。”
“那是...”符卿书反应过来,对着王猛直摇头道,“哎!小痴大黠君无笑,买断秋光不用钱。”
王猛听着不爽,道:“卖什么文采。”
符卿书微微一个苦笑,道:“王猛,你真是个‘人之水镜’,没得救了。先前别人说你鬼精鬼精,我还为你说好话,今日真是后悔莫及。”
王猛站起身来,道:“符卿书,你今年二十有八了吧!”
符卿书有些来气,道:“你这不是废话,二十四岁生日那天,喝的酒还是你请的。”
王猛一身正气,道:“符卿书,你一个土生土长的汴州人,要是连这几件小事都做不好,千万别再跟我说什么,‘文韬武略满胸腔,可怜不识引路人’之类的话了。”
符卿书温温一笑,道:“瞧把你急的,我又没说不能将此事办好。”
余清道:“小符,陛下御驾亲征,这汴州城就相当于临时行宫,切莫大意,马虎不得。”
王猛厉声道:“做不好就早说,陛下可是个爱民惜民的主。”
符卿书倍感压力山大,道:“那你得放给我一些权力。”
王猛快语道:“说。”
符卿书道:“叛军占领了这里数月有余,牛鬼蛇神轮番上阵,三教九流笑傲江湖,城里城外定是混乱不堪。我得招募一些熟门熟路的人来帮忙,组成一个小班子,不是难免有所遗漏。”
王猛道:“只要能清除异己分子,确保汴州安全无虞,陛下的爱民如子之心能得到体现,能让城里城外的百姓恢复正常的生产生活,有要求尽管提,只要合理,如你所愿。”
符卿书听过,心里舒坦了些,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别怪我要求过多。”
王猛温言道:“别太过分,太过分了,显得你无能。”
士兵端来饭菜,摆上桌,陈鲲拿来美酒,四人围坐过去,把酒言欢起来。
王猛举起酒杯,道:“来,饮了这杯‘面貌一新’酒,从明日开始,跟随陛下御驾亲征,快速平定叛乱,还天下以太平。”
陈亮、余清、符卿书、陈鲲举杯,跟王猛的酒杯碰在一起,杯起酒干,兴致满怀。
符卿书放下酒杯,道:“王大人,军师,余老,陛下御驾亲征,你们可有谋划?”
陈亮笑答道:“大目标锁定邺城,你觉得呢?”
符卿书看了王猛一眼,笑了笑,好像事不关己,应当高高挂起。
王猛见之就不爽,道:“军师问你话呢,有就说,别像个女人似的,磨磨叽叽。”
符卿书感觉王猛不够友好,勉为其难,道:“邺城早已走过魏晋时的辉煌年月,小城一座,不适合大量屯兵。但城小墙高,适宜防守,不宜强攻。不如先肃清四围的叛军,筑高堤,引漳水灌之,一举拿下。”
王猛听过,甚觉有理,冷言道:“依你说,从那里下手先?”
符卿书见王猛有‘穷追不舍’之势,极为高兴,悦声道:“东出井陉关,攻打常山,牵制叛军南下。”
王猛、陈亮听过,甚合自己的心意,不免递上半个笑容。
余清见符卿书没有废话,不免为之高兴,跟符卿书碰上一个,欢欢饮下。
陈亮道:“卿书兄弟,那下一步呢?”
符卿书敬了王猛一个,道:“攻取曹州、兰陵、济州等地,再渡河西进,一起围攻邺城,从而光复中原全境。”
王猛听过,同着陈亮,跟符卿书的杯子碰了一下,喝下美酒,道:“等攻下了邺城,我奏请陛下,擢升你为相州刺史。”
符卿书快速喝下杯中酒,一个拱手,笑容满满,道:“多谢三爷知遇之恩!”
王猛道:“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我私自任命你为汴州知府,一来你是汴州人,对这里知根知底,容易办好事情。二来是永济渠由于长年的战乱,早已河道堵塞,漕运不通。疏通河道,让江南的物资顺利运到前线,对你来说,可是重中之重。”
符卿书道:“叛军作乱,破坏力极强,中原十室五空,到那里调用这么多民工?就怕强行征调,百姓苦不堪言,好事变成坏事。”
陈亮道:“你可以将河道分成几段,那里需要疏导,就调用那里的人力。”
符卿书道:“可我就一个汴州知府,对其他地方怕是鞭长莫及。”
王猛道:“早帮你想好了。陛下坐镇汴州,你走出去,相当于钦使,协调好地方政务,应该不在话下。”
符卿书道:“那好,下官定会竭尽所能,疏通好河道,确保漕运畅通。”
王猛举起酒杯,道:“世间大才,多半恃才傲物,两眼向上,夸夸其谈,不识泥土气息。我希望你来自百姓,不忘百姓,两眼看到的,全是百姓那一亩三分地。”
符卿书慢慢地端起酒杯,跟王猛的酒杯靠在一起,道:“数典忘祖,非我符卿书的为人。”
陈亮听过,也将酒杯靠了过来,道:“来,干!今晚不醉不睡觉。”
余清听过陈亮言语,兴高彩烈地举起酒杯,随着三人一口尽饮,好不乐哉。
酒水下肚,饭菜可口,一个不醉不归,半个对酒当歌,人人尽兴,下得桌来。
陈亮吟诗一首:“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诗罢,王猛抚琴一曲:
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满。苍穹浩茫茫,万劫太极长。麻姑垂两鬓,一半已成霜。天公见玉女,大笑亿千场。吾欲揽六龙,回车挂扶桑。北斗酌美酒,劝龙各一觞。富贵非所愿,与人驻颜光。
余清、陈鲲、符卿书三人顶着明月,乘着酒兴,伴着琴音,载歌载舞一番。
舞姿难看,惟逐我心。
一番嬉闹,半个困顿,五人不知所踪。
月亮一个寻找,全都席地而睡,鼾声塞满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