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贤王的兵马离开云州城,立马派出斥候,带信给后边的秦归寿,说驻守云中的是虞陨文,兵马不足两万。
秦归寿看过书信,心中的那份不安立马减少了许多。
他以前跟虞陨文打过交道,虞陨文作战虽然勇猛,但直肠子一根。且从近些年的做人处事来看,虞陨文可说是安思景的忠实的部下,唯命是从,只差没帮安思景南下京城,把皇帝杀了,让安思景当皇帝。
秦归寿心中忧虑一消,加快行军脚步,未时时分,大军来到云州城三十里外。
刚好来个安营扎寨,手下的一个狗头军师走进营帐,说道:“秦将军,何不将虞陨文骗来军营,将其拿下,一举拿下云中郡,再入雁门郡,坐山观虎斗。”
秦归寿问道:“先生为何有如此想法?”
狗头军师答道:“将军,安思景起兵造反,定不得民心,就是能拿下了京城,也坐拥不了天下。”
秦归寿回道:“贺先生,未得大汗许可,私自做毁约之事,这可是自取灭亡之道。”
狗头军师笑道:“大将军,你就没想过,我们是汉人,在漠北,就是再怎么厉害,再怎么劳苦功高,也是无根之水。你何不借此机会,趁着安思景跟大夏国朝廷拼个你死我活时,拿下并州,自立为王,再东出,混个永久的功业。”
秦归寿说道:“贺先生,话虽在理,可一旦这么做了,日后如何向金明王交代?”
贺子章回道:“将军,金明王要的是幽云十六州,至于由谁来送给他,无关紧要。况且你现在算是他的部下,一旦你拿到南国的统治权,他应该更高兴才对。”
秦归寿说道:“可这七万兵马里,我们汉人不占两成,就是拿下了并州之地,一旦暴露了此心,也不是白帮金明王捡个便宜?”
贺子章笑道:“将军,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难道你占领了并州,就不能招兵买马吗?等新招的兵马有了一定的战力,就可以跟金明王摊牌了。金明王得到了幽云十六州,还说不定会帮你一把,像现在相帮安思景一般,顺便捞点更大的好处。”
秦归寿从未有过称王称霸的想法,突然被贺子章灌输了这一理念,不免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有怕畏道:“先生,你要想好了,不按你说的去做,我们还能荣华富贵;一旦按你说了的做了,事儿要是不成,可就是万劫不复,没有后悔药可吃的。”
贺子章笑道:“将军,欲成大事,那有不冒风险的。安思景都敢起兵造反,以一己之力,对战整个华夏的兵马,你可比他好多了。”
秦归寿问道:“先生此话怎讲?”
贺子章回道:“将军,等你拿下了并州,有了一定的兵力,就先来个观望。要是朝廷能快速剿灭安思景的叛军,你就将并州拱手送给金明王,混个忠心。要是夏国朝廷不能顺利剿灭安思景的叛军,你就顺势东出,借助夏国朝廷牵制住安思景的叛军,再向金明王寻求帮助,攻取黄河以北的土地,定能建立不世之功。进,可自立为王;退,可做漠北的大功臣。”
秦归寿被贺子章一番规劝,渐渐地志壮如山,豪言道:“先生谋划,真是大好,叫人心喜。不知此等大事该如何计划,实施,先生心中可早有谋划?”
贺子章道:“将军,要想占领云中,就得先拿下虞陨文,虽然他是叛军,但心思不在你这里。等拿下虞陨文后,进入雁门郡,诱杀安流儿,吞下安思景那五万叛军,夺取并州。要是安思景能拿下夏国的京都,你就顺便出兵帮上一帮,让他被天下的勤王之兵困死在京都那里。”
秦归寿问道:“那要是安思景讨要他儿子的命,我将如何应付?”
贺子章答道:“将军,你可以将并州献给金明王啊!他安思景夺取了京城,还要面对四处勤王的兵马,成为众矢之的,哪敢再跟漠北为敌。”
秦归寿一听,对着帐外大声喊道:“来人!”
一将领走了进来,大声回话道:“大帅,有何吩咐?”
贺子章接话道:“叶将军,你去传信虞陨文,就说大帅有好事相商,让他来军营一趟。”
叶将军领命,走出大帐。
秦归寿说道:“先生,你说,有没有可能招降虞陨文,那家伙毕竟征战多年,行军打仗从不含糊,是一把好手,将来对我们用兵有很大帮助。”
贺子章回道:“大帅,虞陨文虽对安思景忠心,唯命是从,那是安思景跟他同时参军入伍,几十年的兄弟情意。你跟他没有半分交情,且在边疆为敌数年,他就是怕死,降了你,也不会待你以忠心。这种人虽有才,但也是最为危险的人物,一旦给他机会,他就会行反叛之事,切莫到时悔之晚矣。”
秦归寿道:“好,就听先生的,杀!”
话说秦归寿手下那个姓叶的将领出得大帐,带着四名军士,跨上马背,出得军营,一路狂奔,三两下来到云州城。
经过问访,来到虞陨文的将军府门前,下得马来,禀明来意,将军府的府卫一个通报,虞陨文出得府门。
叶将领见着虞陨文,大气道:“虞将军,我家统帅秦将军有事相商,请虞将军移步我们军营叙话。”
虞陨文回道:“好。要不你进府喝杯茶先,我正忙着处理一两项军务,一等处理好,同去。”
叶将领回道:“秦将军,喝茶就不必了,我在这里等着,你快点。”
虞陨文一听,心里有些来气,这不明摆着是要挟吗!但也想着跟他们非亲非故,还不相识,懒得搭理,热情地回道:“好,就听将军的。”
话语落地,转过身,走入府门,几个大步迈过,来到王猛他们居住的院落。
陈亮见虞陨文脚步匆忙,很是不爽,问道:“虞叔,看你脚程,似有不祥之兆。”
虞陨文一惊,连忙问道:“军师这说的那里话,云州我最大,几万兵马都是我跟周秉正将军一手带出来的,何来凶险。”
陈亮将虞陨文的脸色认真瞧了瞧,似有不对,微微地摇了摇头,说道:“虞将军,看你脸色黯淡无光,今日必有事情发生,还是小心些的好。”
王猛说道:“叔,你有事吗?”
虞陨文回道:“秦归寿的使者来了,等在府外,不愿进来。说是秦归寿有事相商,让我去三十里外的军营相见。”
王猛看了陈亮一眼,说道:“军师,你刚才说的话,可不能信口开河啊!”
陈亮回道:“大帅,依虞将军此时的气色来说事,的确不是什么好兆头。”
王猛问道:“叔,那秦归寿什么来头?”
虞陨文答道:“说那秦归寿,原是长城边的一名守将,因安思景觉得他难以忠心待人,便不加青睐。五年前,跟浑邪王一战,秦归寿贪功冒进,中了埋伏,安思景没有及时驰援,他便来了个降敌。他对我们汉家用兵极为熟悉,浑邪王为了对付我们,便重用了他,他也没让浑邪王失望,立了不少战功。后来,浑邪王被儿子金明王杀害,他便百般讨好金明王,今日来到此地。”
陈亮听过,问道:“虞将军,那金明王的帐下,可还有什么厉害的汉人是投敌过去的?”
虞陨文回道:“军师不问,我还差点忘了,是有一个书生,叫贺子章的。他妻子长的极为美丽,一次偶然的机会被安思景的大儿子安龙军碰见,安龙军舍不得那女子的美貌,起了歹心。谁知那女子极为刚烈,被安龙军一个轻薄后,以失了贞洁为由,当场撞死在那蒙羞的地方。贺子章痛失爱妻,便跑去了漠北,相帮金帐王廷,只为打败安思景,为妻子报仇。”
王猛冷言道:“都是可怜之人,行的都是不可原谅之事。”
陈亮说道:“三爷,看虞将军今日气色不好,好像真有事情发生。”
虞陨文说道:“军师,难道秦归寿会对我不怀好意?”
陈亮道:“将军,你刚才说,贺子章相帮胡狄,是为了打败安思景,为妻子报仇。要是他在这次南下的兵马中,定会劝慰秦归寿迟缓行军,让安思景夺不了天下。秦归寿不是傻子,没那么好糊弄,贺子章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只有帮秦归寿想出一个更好的归宿,来打动秦归寿。秦归寿现已得到了金明王的重用,已有了将相的名头,还有什么归宿比这个更好呢!唯有一样东西能打动他,那就是秦归寿凭借这五万兵马,夺下并州,再招兵买马,在并州称王。他们认为你是安思景的老部下,现又镇守云中,成了他南下的一个刺,当然拔之而后快了,以免将来腹背受敌。”
王猛说道:“军师,要真如你所说,那这个贺子章可帮我们的大忙。”
陈亮笑道:“三爷,就怕那贺子章曾由于对朝廷失望,一时想不通。”
王猛笑答道:“军师,这有什么想不通的。他贺子章要是帮了我们,既能为妻子报仇,又能为剿灭叛军尽一份力,还能成为我们平定北疆隐患的头号功臣,朝廷自不会亏待于他。”
虞陨文一个武人,那懂王猛他们的心思,说道:“大帅,你就说句有用的,去还是不去,秦归寿的人还在外头等着呢!”
陈亮说道:“当然的去,去了还得装孙子,摆出一副愿意誓死效忠他秦归寿的面孔。”
王猛对着旁边的郭凯说道:“郭大哥,要不你陪着我虞叔去走一趟?”
郭凯回道:“三爷,我不会讲话,你派我去了,怕是没什么作用。”
王猛起身离开,向卧房走去。
陈亮笑道:“郭兄,三爷要的就是你不会讲话,没有花花肠子,好取信于人。”
郭凯道:“那我该说些什么?”
陈亮说道:“你就说,安思景反叛朝廷,定会失败,不得善终。你们身为安思景的旧部,不想陪着他一起死,愿意投靠他秦归寿的门下,寻个庇佑,找条出路。”
郭凯道:“就这么多?”
“就这么多!但一定要死不松口,硬要他秦归寿收下你们俩,不是就前功尽弃了。”陈亮转过脸,对着虞陨文说道,“叔,那秦归寿要是有心考验你的忠诚,要你将云州城腾出来给右贤王驻兵,你千万不要答应的太快。就说,一旦云州城给了右贤王,他秦归寿将来要想东出冀北,统一黄河以北的土地,需要金明王出兵相助,在金明王面前,就没有了讨价还价的资本了,希望他慎重。”
虞陨文问道:“军师,这是为什么啊?不是早就计划好了,将云州城给右贤王驻军吗?”
陈亮笑道:“叔,你是忠心投靠,当人是该处处为秦归寿着想了。”
虞陨文终于明白过来,欢欢一笑,说道:“还是军师想的周全。”
王猛拿着一封书信走了来,交给虞陨文,说道:“叔,这是我给贺子章写的信,等你说服了秦归寿,收下了你们,再找个时机,交给贺子章。”
虞陨文接过书信,带着郭凯走出院落,出得将军府,跨上马背,跟着秦归寿的使者,朝着胡狄的军营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