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南门外,严松的大马车,慌慌张张地在宫门口停了下来。
家奴放好马凳,严松下得马车,跟宫门守卫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快步朝宫内走去。
守卫宫门的将领很想发几声牢骚,严松不该这般轻视他的存在,但见严松是当朝宰辅,也只好在心里牢骚几句了事。
严松一路快走,没见到宫墙,没见到过巷,没见到重重宫门,只见到一条直通养心殿的大路。小半个时辰过去,气喘吁吁地来到养心殿的门口,忘了在殿门外行礼、等待,直接走了进去。
董宁见之,本想说话,见着严松满额头的汗珠,也就将说话的机会交给了皇帝陛下。
严松走近卧榻,行礼问安道:“臣严松拜见陛下,陛下龙体金安。”
皇帝在董宁的搀扶下,坐了起来,看着严松满头大汗,温言道:“平身吧!你今天不是在休沐吗,怎么进宫来了?”
严松喘了口粗气,拿出书信,递向董宁,回话道:“陛下,我儿飞鸽传信来报,安思景已跟金明王达成了盟约,今日就会起兵南下了。他们目标明确,直取京城。”
董宁接过书信,递给皇帝,皇帝看过,问道:“严相,此信息可准确无误?”
严松回道:“陛下,我儿就是再痴愚荒诞,也不敢拿此等大事胡言乱语。”
皇帝说道:“董宁,去将刘云飞、徐任枫、杨怀宁等人叫来。”
董宁走到殿门边,对着两个禁卫道:“去内阁将兵部尚书刘云飞、宰辅徐任枫、礼部尚书杨怀宁、国舅苏达仁、林元治等人请来。”禁卫出。
皇帝见董宁走了回来,说道:“给严相搬把凳子,上杯茶水。”
严松谢恩道:“谢过陛下。”
皇帝问道:“依你看,地方上的守军能否能挡上一挡?”
严松回话道:“陛下,天下太平了这么多年,地方守军早已军备松弛、慵懒不堪,怕是难以抵挡住冀北的铁蹄。况且安思景出动十五万百战精兵南下,地方各州府的守军不过万把来人,就是他们愿意顽于抵抗,也是鸡蛋碰石头,一碰就破。”
皇帝问道:“那依你看,何为良策?”
严松回道:“陛下,当务之急,是向各地州府发下勤王的诏书,聚拢兵马,拒敌于京城数百里之外。”
董宁拿来凳子,给严松递上茶水,静待一旁。
严松喝过一个口茶水,身子缓和了许多。
过了好大一会儿,刘云飞、徐任枫、杨怀宁、苏达仁、林元治、襄王六人到来。
六人来到皇帝的卧榻前,行礼问安后,坐到一旁,等待皇帝开口。
皇帝坐正身子,开口道:“严爱卿刚得密报,安思景让端王跟金明王签订了盟约,以幽云十六州为代价,换得金帐王廷五万骑兵南下,策应他们起兵造反。”
众人相互看看,刘云飞站起身来,回话道:“陛下,密报上可有说安思景动用了多少兵马南下?”
严松回道:“刘将军,十五万冀北铁骑。”
刘云飞静了静,对着皇帝说道:“陛下,照此形势,黄河以北怕是守不住了,不如让安思景的兵马先越过黄河,我们再做理会。”
徐任枫接话道:“老刘,黄河本为天险,怎可轻言放弃。一旦丢失,京城就在叛军的眼前,更能增长叛军气焰,各路勤王的兵马定会惶恐不安,战力下降。”
皇帝说道:“老三,你想放弃黄河天险,总得有个盼头吧。说说看。”
刘云飞将其他几人看了一眼,说道:“陛下,各位大人,安思景的兵马十五万,且都是装备精良,百战将士。而我们的地方守军呢,几十年未经历过战事,军备松弛老旧,兵士慵懒不堪。就是各州府的将领愿意为了朝廷一战,恐怕也是有心无力,拿鸡蛋碰石头,自取其败。今日安思景起兵南下,我们就是发诏向各地州府请兵勤王,各州府的兵马就是不打折扣,快马加鞭赶来勤王,也要些时日才能到吧。各地方守军本就不能同心同德,又匆匆赶来,要是不加以休整,相互协调,跟散兵游勇无异,那有什么战力。”
刘云飞走回座椅,端起茶杯,喝上几口,接着道:“行军打仗,最忌讳的就是补给线被拉长,留下隐患。安思景的兵马一路攻城拔寨,势如破竹,兵峰所向披靡,实难阻挡。要是在黄河以北跟叛军硬碰硬,他们的补给线便利,我们的补给线却恰好相反。双方兵马的战力本就不在一个层次,要是其他条件不能有利于朝廷军队,失败就成必然。况且中原地区本就无天险可守,只有让他们越过黄河,让叛军后边的补给跟不上,我们再来一次抵挡,将其打败,挫其锋芒,消其锐气,胜利的天平才能慢慢地向着朝廷。”
襄王听过,站了起来,言语道:“父王,我虽不懂什么军事,但也听明白了些。叛军过了黄河,只要我们能将其先锋部队击败,挫败叛军锐气,黄河就是他们的一道天险,变成我们一道防护的城墙。”
皇帝听过,在董宁的搀扶下,走下卧榻,对着刘云飞问道:“既然你已确定拿黄河来做文章,想必心中已有部署?”
刘云飞答道:“以建兴、山阳、商州、睢阳、彭城连成一线,拒敌于此防线之外。我早已将襄樊的五万兵马调往了商州布防,张守城不是在太行吗,让他的兵马以太行为依托,守住建兴、山阳,再将各地勤王的兵马聚集到睢阳、彭城一线。让叛军渡过黄河,消灭安思景手中的这支百战劲旅,其他那些他新招募的兵马,一时难以形成战力,不足为虑。”
襄王问道:“三叔,我三弟王猛你可没安排啊?”
刘云飞回道:“殿下,王猛不用参与到这防御阻击战中来,他自有手头的大事要做。”
皇帝道:“你是让他牵制金帐王廷的五万骑兵?”
刘云飞回道:“不仅是牵制,还要加以消灭,等我们挡住了安思景大军的兵锋,他还可以带着虞陨文的兵马一起东进冀北,突袭安思景的老巢,再跟朝廷的守军一起,给叛军来个南北夹击,一举灭之。”
皇帝说道:“你说起了虞陨文,那个周秉正呢?你可有把握收降。”
刘云飞说道:“陛下,等我们打赢了一丈,叛军人心开始涣散,阵脚开始自乱,首尾难以相顾之时,收降周秉正,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严松站起身来,对着皇帝说道:“陛下,叛军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讨伐太子襄王而来,不如就让襄王殿下挂帅出征,以正视听。”
皇帝回道:“好,就依严相所言,加封襄王为兵马大元帅,统帅朝廷兵马,平息叛乱。”
襄王站了出来,对着皇帝说道:“父王,儿臣不懂用兵,怕难以胜任,还是将兵马大元帅加封给三叔吧,以三叔昔日的威望,定能振奋三军,统兵御敌。”
皇帝静了一下,对着刘云飞问道:“老三,依你看呢,你跟襄王,谁更适合些,说本心话。”
刘云飞回道:“陛下,叛军打的就是清君侧的旗号,要是不让太子统兵御敌,那只能说明陛下先前的决议有错,让天下狐疑,正合叛军的心意。太子自知自己不懂军事,就不会对用兵的将领进行掣肘,那将领们用兵时,就能相机而动,只朝着对我军有利的方向谋划,实为朝廷之福。”
皇帝一听,对着徐任枫、杨怀宁几人道:“你们看呢?”
徐任枫答道:“陛下,刘将军以往在军事上的谋划,从来都是算无遗策。且襄王殿下心正,一心为朝廷,一意为天下,定能协调好各路用兵的将领,保我大夏国度过此次劫难,永世昌隆。”
杨怀宁几人一个附和,齐声道:“臣等附议。”
皇帝听过,对着徐任枫说道:“徐相,拟诏,加封太子襄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即日起,统兵御敌,剿灭叛军,还天下朗朗乾坤。”
徐任枫回道:“是,陛下。”
皇帝道:“严相,由你负责粮草物资收集、调配,可有什么异议?”
严松回话道:“谢陛下信任,臣定当幸不辱命,就算将这条老命送在征途中,也要为大夏国尽到自己的本分。”
皇帝笑道:“好,严相,好多年没听到你这肺腑之言了,好!想当年,你帮刘云飞供应粮草等军需物资,那可是于国有功的,朕一直都记得。”
严松听过,感激涕零地说道:“谢过陛下,还记得老臣的这点功绩。”
皇帝温言道:“严相,你当年也是一个热血男儿,为这天下做的够好,朕作为你的上司,自当谨记。但,你以后也要像今天一样,想着朝廷的安危,用心做好手头上的事,别负了这天下万民。”
严松拜谢道:“臣定会谨记今日之言,一心想着大夏国朝廷,绝不有负陛下的恩德,尽好做臣子的本分。”
皇帝向襄王看了一眼,襄王走了过去,将严松牵扶了起来。
皇帝道:“现国难当头,更需要我们君臣上下一心,共度难关。”
众人一听,伏拜在地,大声道:“臣等愿为大夏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皇帝将人一一扶起,高兴道:“好,你们都是跟着我一路披荆斩棘走过来的旧人,朕要是不能信任你们,就没有其他人值得信任了。”
众人回道:“臣等愿为大夏国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皇帝道:“严相、徐相,老杨,国舅,你们五人下去商量一下,看看从那里调来兵马比较好,就从那里调。”
五人一个行礼拜别,走出养心殿。
皇帝送走五人,对着刘云飞说道:“老三,你就辛苦些,去睢阳主持军事吧。顺便看顾好隆儿,他毕竟还年轻,行军打仗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儿。”
刘云飞道:“是,陛下,臣定竭尽所能,辅助太子,剿灭叛军,平息叛乱。”
襄王一个行礼,言语道:“谢过三叔。”
皇帝道:“你们都回去吧。”
两人对着皇帝一个拜别,走出养心殿,操劳各自的事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