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坐在龙椅之上,见两件大事处理到位,内心祥和了许多,对着站在一旁的董宁道:“朕好似累了,今日朝会就到此为止吧,散朝。”
董宁听过,对着台下的所有臣工道:“今日朝会,诸事顺遂,散朝!”
臣子们一听,慌慌忙忙一个送行,口中念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听着臣工们的呼喊声,走下龙椅,出得奉天殿。
朝臣们送走了皇帝,扒开双腿,走出朝堂,步子撒满一地,有喜有忧。
刘汉鸣走在最后,不停地回头看了看那张高高在上的龙椅,似曾相熟,很是陌生,内心复杂,难以言表。
襄王走出奉天殿,跟徐任枫、杨怀宁等人话过别,带着益王、靖王等在殿门口,不见刘汉鸣出来,很是好奇地向殿内张望,一不小心见到了刘汉鸣眼中留着两滴水珠。
一等刘汉鸣跨过奉天殿的门槛,益王问道:“三叔,你怎么流眼泪了,是那里不舒服吗?”
刘汉鸣将三个孩子看了一眼,苦苦地笑了笑,温言道:“记得第一次走入这奉天殿时,陛下坐在龙椅之上,威仪满满,两眼彩光万丈,誓要为天下万民做主,造个太平盛世。可转转数年过去,今日再入这奉天殿,陛下已行将就木,两眼温着泪花,太平盛世没见到,见到的是陛下一身伤痕。为了聚集人心,君臣团结,求个万众一心来度过难关,不得不颁诏罪己,求世人一个谅解。真是物是人非,叫人感慨万千,心底实难平静。”
襄王回道:“三叔,不管是什么人,做什么事,都得有个度,明白有所为而有所不为。要是老想着以一代人之力,完成几代人该做的事情,那有不劳民伤财的,定是海内空虚,百姓困苦,民不聊生。父王雄才大略,壮志雄心,可一旦忘记了自我节制,任由欲望无穷蔓延,劳民伤国就是必然的了。秦皇北伐匈奴,南征百越,筑长城,凿陵渠,修直道,罪在当代,利在千秋。可叠加到一时完成,就变成了滥用民力国力,将本该蒸蒸日上的大秦变成百姓口中的暴秦,二世而亡。再说隋帝,建都洛城,修大运河,伐吐谷浑,征高句丽,几代人还不一定能做好的事情,他以一代人来完成,岂有不亡国之理。”
刘汉鸣听过,极为高兴,欢言道:“殿下,你能有如此一说,今日你父王的罪己诏可算是没有白颁,定能给大夏国带来好气运。”
益王见刘汉鸣缓转过来,高兴道:“四哥,七哥,要不我们今天一起到三叔那儿吃午饭去?”
襄王将益王那充满喜气的眼神看了一下,欢言道:“好,就听老九的。”
刘汉鸣笑答道:“有三位皇子亲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靖王跟益王一把挽住刘汉鸣的手臂,四人走下玉阶,一个小公公匆忙走了来。
襄王一见,打住脚步,询问道:“公公,是有什么事吗?”
公公回道:“殿下,陛下有请刘将军到养心殿叙话。”
刘汉鸣听过,对着三位皇子道:“你们三人先去,我去见见陛下就回。”
三人一个拱手,话别刘汉鸣,欢欢而去。
刘汉鸣对着三个背影欢欢一笑,随着小公公朝养心殿走去,思虑不停。
两人来到养心殿,董宁正等在门口,见刘汉鸣到来,欢喜道:“三爷,陛下正等着你用午膳呢!”
刘汉鸣随着董宁的脚步,朝着饭厅走去,皇帝坐在那儿,守着饭桌,看着书。
董宁走了过去,接过陛下手中的书本,欢言道:“陛下,三爷来了。”
刘汉鸣正要行君臣之礼,皇帝一把用言语打住,说道:“免了,坐,用膳要紧,我的肚子真是饿了。”
刘汉鸣听过,作罢,走到一方,坐下,陪着陛下用起午膳来。
董宁给两人的酒杯倒上美酒,给陛下夹了两筷子的菜,静候一旁。
皇帝一个高兴,对着董宁道:“你也坐吧,今日一起为老三接风,一起吃。”
董宁苦笑道:“老奴只配侍候陛下,那敢就坐。”
皇帝笑道:“今日这顿饭,本就是话友谊来着,现在想想,你也算是我们兄弟几十年的老朋友了,坐。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刘汉鸣见董宁有所顾虑,极为为难,想着董宁这几十年来如一日,心地和善,从未有过歪心思,实为难得,便也接话道:“陛下都说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伤不了大夏国的礼制。坐,难得陛下高兴。”
董宁勉强地坐了下来,给两人斟酒夹菜,顺便跟着刘汉鸣敬了陛下一杯。
皇帝喝过一口酒,对着刘汉鸣道:“昨日北方的探子来报,安思景已跟漠北的金明王搭上了线,金明王正在跟安思景讨价还价,等着安思景做某些利益上的让步。”
刘汉鸣回道:“陛下,只要王猛能守住雁门,金明王不足为虑,他就是跟着安思景从冀北打过来,安思景也只是多了几万骑兵而已。利益不均,本就不能同心同德,况且金明王还是番邦外族,安思景也不可能完全信任他,定会处处提防,不得人心。”
陛下听过言语,脸色微开,喝过一小口酒。
董宁见之,给皇帝的酒杯斟满酒,插话道:“三爷,有你这么一说,陛下心里宽慰多了。”
皇帝道:“细观朝廷兵马,能真正听朝廷调动的,也就是襄樊的五万,张继承手中的两万多,王猛手中的三万新军,将皇城的一两万禁卫军纳入进去,也就十万来兵马,跟安思景正面交锋,在你心中,可有几成胜算?”
刘汉鸣回道:“陛下,今日确定太子人选,就怕其他皇子一个不服输,乘乱起兵,也来个争夺天下,到那时,就不紧紧是安思景的叛军了,你得三思啊!”
皇帝怒道:“他们敢?”
刘汉鸣道:“陛下,他们那有什么不敢的!前太子小时候对他们是那么的好,处处关爱着他们,可他们长大以后呢!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储君之位,处处处心积虑地跟前太子对着干,将前太子逼入死角。这次见着我回来,怕前太子稳如泰山,今日在朝堂之上,就急着想要了前太子的命,来个以绝后患。在他们面前,只有利益,没有亲情了,更别说天下万民是否能过得安好了。”
皇帝问道:“那以你看,怎么看待这件事情啊?”
刘汉鸣道:“让李长青快速整顿禁卫军,将那些被皇子们染指的将领全部换下,把好四门,在天下未完全摆脱困境之前,不要放一个皇子出京,当然,不包过益王跟靖王。”
皇帝道:“他们要是化装偷渡呢?不如给他们挑出些过错,来个反躬自省,困在各自的府中算了。”
刘汉鸣回道:“陛下,这样不是很好。要是安思景的兵马过于强大,你手中的这些兵马实在顶不住,需要皇子们手中操控的那些兵马来助权,你将他们软禁了,会寒了那些将领的心的。”
董宁接话道:“要不调派那些信得过的将领来把守四门,下达死命令,在谁的手中出现问题,提头来见,你看怎样?”
刘汉鸣陪着皇帝喝过一口酒,说道:“目前恐怕也只能这样了。陛下,你看呢?”
皇帝吃了一口菜,咽下,温言道:“既然你们俩都想到一处,那就这么办吧。”
皇帝说完,举起酒杯,敬了刘汉鸣一个,董宁作陪。
皇帝喝下小酒,言语道:“今日选了襄王为储君,是不是急了些,草率了些?”
刘汉鸣微笑道:“陛下,你怎么又犹疑了,这样不好。选前太子做储君时,你犹疑了,引来众皇子心怀鬼胎。要是这次再犹疑,严松那伙人就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活了。现在不是储君合不合适,是要看这个储君能不能起到精诚团结的作用。我看襄王今天的表现就很好,明明前太子加害过他,他还能为前太子辩护,摆脱嫌疑,以证清白,心能容物。”
皇帝提起酒杯,敬了过来,欢言道:“好,就听老三的。我家老三一生坦荡,为了大夏国,从未乱放过一言,错做过一事。”
刘汉鸣举起酒杯,跟皇帝一个碰杯,欢言道:“臣弟之所以敢说真话,毫无忌讳,是由于有个好皇帝信任着我,包容着我。谢过陛下这么些年的信任、提拔与包容,臣弟永感大恩。”
皇帝欢欢一笑,喝下美酒,给刘汉鸣夹了一筷子菜,很是高兴。
见皇帝高兴,心里愉悦,董宁也放宽心,给皇帝跟刘汉鸣斟好酒,给皇帝夹好菜后,吃了起来。
美酒入胃,饭菜可口,三人时不时一个共饮,一顿午膳硬生生吃出了情感,欢快下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