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陌生人面前,什么叫威信,四个字,‘不讲道理’。
王猛用一个‘十八点’,卸掉了一个将官的一条胳膊,其他的将官摸不着头脑,傻傻地待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想动,还是不敢动。
王猛见着这些个呆头呆脑的将官,很是难受,在他们的身上,那军人的血性一丁点也看不到。
看得到的,只有玩乐,只有嬉戏,只有打闹,只有平稳舒适的小日子,只有满眼的金、银、铜,只有那几个没有任何情感的骰子,或几片掷案有声的牌九。
一个中军营帐,不是用来研习军事,而是用来消遣娱乐,打发时光。
要是真有敌人来犯,是拿几个骰子投向敌人,砸死敌人?还是拿几张牌九当作盾牌,挡住敌人的弓弩刀剑?显然都不是。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轻而易举地丢下这一城的百姓,独自逃命,十有八九。
邱文弓将王猛那把刀擦了擦,觉得干净了,装入刀鞘,走了进来,交给王猛。
王猛接过黑刀,对着站在桌子周围的将官们笑了一笑,询问道:“你们的头头呢?”
一个将官回话道:“回家去了,可能吃了午饭后会回军营。”
王猛将大伙儿看了一眼,温言道:“来,大家都坐着,我们聊一会儿。”
众将官一听,相互对视一番,感觉不到团结的力量,不敢往凳子上桌。
王猛见之,鼓励他们道:“坐吧,我是河州郡守。”
众将官听过,很是纳闷,往年的郡守大人,基本上不来军营的,这次的郡守大人怎么改性子了!
王猛见着众将官一脸复杂的表情,很是理解,解说道:“往年的郡守大人几乎不来你们这儿,是不是啊?”
一将官回话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王猛笑道:“因为你们这些武官,基本上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为了混个军饷,才来当的兵。混到今天这个位子,半半靠着流血牺牲,身份贱的很。他们是什么人,出生娇贵,学富五车,心中全是锦绣文章,上等文雅之士,你们跟他们不是一个层次,自然没必要来拜访你们了。”
一个将官听后,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开口问道:“那你怎么来了?”
王猛回话道:“我不一样,我是商人家的孩子,士农工商,处于最底层。况且我能做上这个郡守,靠的是流血牺牲,只是流血牺牲的不是我,是我手下的那些兄弟,我这身官袍是他们用鲜血染成的,我当然愿意来军营看望你们,跟你们待在一起,说说话了。”
一个将官道:“那你刚才......”
王猛回话道:“你们是不是想问,我身为军人,刚才为什么下手这么狠啊!没有一点袍泽之谊。”
有两个将官听过,好似微微地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王猛将人看了一眼,回答道:“那是因为,刚才我进来的时候,那守门的士兵,见到中军大帐,就像见到魔鬼一样,心中惶恐不安,退避三尺。你们觉得这是一座军营该有的气象吗?”
众将官低下头,一言不发,只是将眼睛看着地面,应该是难以启齿,不值得一说。
王猛接着说道:
“你们身为军人,最大的职责就是保境安民,你们却没有往这方面想。
四围的匪盗猖獗,到处烧杀抢掠,我在来的路上,都碰到了一次,不是我认错的态度诚恳,差点小命不保。
而你们呢,从未想过去平息他们,而一有多余的时间,就躲在这么神圣的地方娱乐,生怕小日子过的单调乏味。
我给你们一次赢我的机会,不是叫你们赢我手上的这把刀,是想你们赢得我能够原谅你们的信心。
而刚才那个将官,问都不问我一下,就看中了我手上的这把刀,只想据为己有。
想赢我这把宝刀并没有错,但他选错了方法,用一个一无是处的骰子来赢,你觉得我是该让他赢,还是该让他输。我让他赢了,那我跟他有什么区别,我不想跟他一样,那我只有让他输了,愿赌服输,我当然可以卸掉他的一条胳膊了。不是你们怎么会知道,在军营赌博是不对的呢!
”
众将官听过,微微地抬起头来,其中一个将官终于开口了,询问道:“你今天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王猛笑道:“本来没什么事,但见到你们今天这一出,就有事了。”
一个将官道:“今天这事,还请大人原谅,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了。”
王猛回话道:“我绝对相信你们。我能问你们几个问题吗?”
一个将官回话道:“大人尽管问,只要是我们知道的,一定如实回答。”
王猛听过,给出一个笑脸,询问道:“那个陶一鸣对你们好吗?”
一个将官回话道:“要是用‘有吃有喝’来说,那是好;要是用‘升官发财’来说,一般般;要是用‘为国建功’来说,差;要是用士兵的口吻说话,极差。”
王猛正言正色道:“那要是我代表朝廷,将他拿下马,你们觉得可惜吗?”
一个将官道:“要是这世道永远是太平盛世,那有点可惜;要是世道不能永享太平,会出现动荡,那这种人早该被拿下马了。”
王猛问道:“从古到今,你听说过有一个永远的太平盛世了吗?”
将官们回话道:“那还真没有,都是两三百年,有的还是几十年。”
王猛问道:“既然没有永远的太平盛世,那我换掉它,你们应该不觉得可惜了?”
一个将官回话道:“既然太平盛世是人为创造的,那换掉他自然不可惜。”
“那好,我们在场的举手表决,赞同换掉他的,请举手。”王猛第一个将手举了起来。
郭凯举起手,将身边的将士一看,邱文弓带着十个将士将手举了起来。
将官们一看,就是他们十来人不举手,都是少数服从多数,只好将手举了起来。
有几个很是勉强,拖泥带水的,但有五、六个举手很自觉,很坚决。
王猛四顾一下,见全票通过,开口道:“既然大家都举了手,就是赞同,那以后要是再出现今天这种情况,就是你们自己的不对了,也就别怪我薄情寡义了。”
一将官站了起来,大声道:“既然大人能既往不咎,那我们也能脱胎换骨,重新开始。”
其他的将官们一听,立马全部站起,大声道:“再无下次!”
王猛站起身来,回复道:“好,要的就是你们自己看的起你们自己。”
正在这时,走进来一个军官,来到桌子边,将王猛看了看,行礼道:“末将左义权参见大人。”
王猛将左义权看了看,微笑道:“来,左将军,坐下说。”
一将官往里边挪了挪,腾出一个位子来,左义权坐了下来。
王猛道:“左将军,我们刚才一致通过,将陶一鸣拿下马,从今天开始,城防营的一把手就是你,希望你带领大家把兵马操练好。”
左义权一听,有些不可思议,难以取信,将眼光交给其他的将官,获得了肯定。
立马跪拜在地,大声回话道:“谢王将军栽培,末将愿为大夏国出生入死,矢志不移。”
王猛立马起身,一把将左义权扶起,高兴道:“左将军说的好,愿为大夏国出生入死,要的就是这种胸怀。只要眼里看到的都是国家,我相信,什么事都能做好。”
“今天怎么这么冷清,人呢?”
一个声音传了进来,紧接着一个满面红光、细皮嫩肉的壮汉走了进来。
王猛厉声道:“来者是谁?这可是中军大帐,如此大声喧哗,不怕被问罪吗?”
壮汉走了过来,讥笑道:“你谁啊?在我的中军大帐里撒野。”
王猛厉声道:“难道你就是陶一鸣?”
壮汉回话道:“正是本将军,怎么哪?你还见过另外一个陶一鸣不成?”
王猛回过头来,对着郭凯道:“拖出去砍了,我只见过死了的陶一鸣。”
郭凯一听,大喝一声:“拿下,拉出去砍了!”
四个将士冲了过去,一把将陶一鸣拿下,往外走去。
陶一鸣大声道:“你是何人?我所犯何罪?”
王猛回复道:“你将中军大营变成了赌场,这已经是滔天大罪,藐视皇威,藐视天下百姓,大夏国哪能再容得下你。”
话音刚落,一声惨叫传了进来,吓得将官们心寒三尺,除了左义权外。
王猛听过惨叫声,站起身来,对着左义权道:“左将军,带好这里的兵马,我回去就表奏朝廷。”
将众将官看了一眼,转过身,向外边走去,郭凯等将士紧跟其后。
左义权带着其他将官,对着王猛的背影就是一拜,回话道:“定不会辜负王将军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