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你这杯酒我跟玠大人也不能白喝不是,有个忙需得你帮帮。”廉大人按下王猛的杯子,不让他跟自己碰杯。
王猛看了看廉大人的眼睛,那眼神极为和善,也极为清澄,于是说道:“大人,你这说的那里话。只要你一声令下,不管是上山打柴,还是下水摸鱼,我统统打头阵。”
玠大人对廉大人笑了笑,对着王猛微笑道:“好!下个月廉大人得进京面圣,现在这路上也不是很太平。你跟温良玉走南闯北这么些年,对山野之事更为了解,这次你就带着温良玉护送廉大人进京,如何?”
“保护大人的安全是我们平江城每个百姓的职责,能接到如此美差,我跟良玉深感荣幸。不知大人什么时候起程?我俩也好有个准备。”王猛说道,笑容满面。
廉大人乐乐一听,又乐乐一笑,词欢语悦道:“本可以再过几天,但上次进京看到一路上风光无限,由于赶时间没来得及观赏,心有不甘。这次就早它几天出发,以了昔日之愿,那就定在两天后吧。”
王猛心中一难,想起郭凯跟颜卿之事,色由心生,脸上犹豫之色尽显,不像他的风格。
玠大人看到王猛脸色有些犹豫,定是他有什么说不出的难处,于是张口说道:“你要是有什么难处,但说无妨。”
王猛听完,心头一喜,俯下身,将耳朵凑到玠大人的耳边,轻轻地将郭凯跟颜卿之事说了个八九。
玠大人听完,对着王猛轻轻一笑,小声道:“这事你得找廉大人做主。”
王猛又悄悄地将嘴凑到廉大人的耳边,轻言细语道:“张老是郭凯他爹,胡医师是颜卿她爹,两个爹想将两个孩子撮合成夫妻。但这两个孩子以前不相熟,你能不能做这个媒人?一个二十有八,一个二十有四。”
廉大人一听,乐呵呵一笑,向着王猛道:“你啊,就是事情多,这种事都学会做了。他们俩在这里吗?”
王猛微微一笑,回廉大人道:“在啊。”
廉大人向四周看了看,脸带笑容道:“谁是胡颜卿?请过来一下。”
颜卿一听,心里一惊,虽不知道什么事,但是廉大人叫她,也就乖乖的走了过来。
等颜卿走到身边,廉大人才继续说道:“郭凯,你也过来。”
郭凯一听,心里一麻,凭着他十来年的江湖经验,定有事情发生,心里藏着喜悦,走了过去。
廉大人对着他俩道:“你们先看看对方,等下我有话问你们。”态度很严肃,不带喜色。
两人一听,立马红晕满脸,羞怯怯地低下了头。
廉大人一见,立马发起官威来,狠狠说道:“都抬起头看着对方。是不是本官不发威,本官说的话就没用了。”
郭凯不知胡颜卿的心意,见着她不抬头,也只好跟着一动不动,也算是对她的保护。
“胡连海,张继承,你们两个是怎么教导孩子的,都给我过来。他们要是再不抬头,我治你们一个管教不严之罪。”廉大人怒道,跟先前判若两人,连廉夫人都没看懂。
张老跟胡老走了过来,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装出一副可伶无辜的模样儿,苦恼纳闷写上脸来。胡老道:“大人息怒啊!让我说说看。”胡老说完就转过脸,很是无辜道,“女儿啊!大人的话你得听一听,看一眼又有什么打紧的,是大人开的口,谁又能说半个不字呢,上午在房间不是也能聊上两句吗。”
颜卿看了老爹一眼,心里七上八下,极为难过。如果抬头了,那曾今拥有的虚妄都会随着这一眼而化为无有,可这一眼不瞧,美好的念想就能成真吗?应该也是不可能的了。心左心右,心右心左,来回不停,就是想不出个名堂来,眼泪也左右跟着掉了出来。
廉大人看着颜卿的眼泪,心里也是软和了许多,但苦苦相逼也是为了她好啊!
一个女子本就十八岁花季,可她今年就是二十有四了,再不着紧就要误上一辈子了,幸福美好的生活怕是没地儿给她找了。一个姑娘家,怎不能一辈子住在娘家吧!父母在还好说,父母要是不在了,就是哥嫂不说,仅有的那颗自尊心不也是在煎熬中褪色吗!现在年轻,心意满满,有很多愿望陪伴着,感觉不到什么是‘青灯度夜’。当年岁大起来,色衰下来,失落、无助、甚至恐惧将会兴致勃勃地伴随着她的心,永不分离。人人都能心想事成,那城里的那些媒婆又该到那里找饭吃去呢,早该饿的两眼翻白了吧!
况且这些年来,在太湖附近,也没听到过郭凯的恶行,想必也差不到那里去吧。郭凯本就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现在又跟上了王猛这个楞头青,要是天意不弄人,或许还能有一番作为。
想到这些,廉大人的心开始热硬起来,肃厉之色涌上脸盘,粗声粗气道:“郭凯,我看你是看不上颜卿这丫头了,那我就帮帮你,将她打发到‘无色俺’看青灯去,你看如何?”
颜卿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我怎会看不上呢!只是我郭凯一介莽夫,又怎么能让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跟着我家无定所呢,况且她的心意是否愿意落脚在我这里还未可知。
郭凯心里想着,偷偷的看了颜卿一眼,两片厚厚的嘴唇张了张,很是虚弱地说道:“我没有看不上她!”羞怯之心难以掩藏,没有半点男子汉气象。
廉大人一见,甚喜,拿出他几十年的官威,威严之色尽藏其间,语厚气重,了了说道:“颜卿,郭凯心中已有你了,你心中是否有他,我不知道。你要是瞧不上他,就看他一眼,我也好把他打发到北边去,那边正在修补城墙,免得他以后再次碰到你而心痛。”说完就看了王猛一眼。
颜卿一动不动,不抬头也不走开,只是眼泪往下掉。
王猛看了心疼却又欣喜,走了过去,扶住颜卿的肩膀,安慰道:“傻妹妹,你可知道,容颜虽美,转瞬即失;心意再满,到头全空;爱与不爱,全凭取舍。每个人想获得的应该是别人的爱,而不是傻傻的爱着别人。”
王猛说完,就催着颜卿走开,颜卿没有动步。
关键时刻,王夫人从对面的座位上站起身来,走到颜卿的身边,一把将王猛拉开,对着廉大人微微一笑,言温语柔道:“哥,我看她八成是同意了的。你看她不抬头,不说话,不走开,一个劲地听着你们说话,这不就说明她没有反对意见了吗!姑娘家的脸皮薄,非得要人家说出,你们真是不懂女人心,特别是少女的心。”
“好,就听你说的。”廉大人站起身,对着妹妹微微一笑,走了过去,左手拿起郭凯的右手,右手拿起颜卿的左手,朝中间接了过去。
两手一碰,郭凯一把紧紧握住颜卿的小手,颜卿使劲地往回拉,却挣扎不脱。
颜卿偷偷看了郭凯一眼,只见他春意满眼,全身坠入喜悦之中,再也不愿离开。
郭凯知道,这是上天恩赐给他的一场幸福,他必须紧紧握住,要是让它跑了,十几年的风里雨里不是白度了吗。
廉大人一看,高兴起来,铿锵有力道:“就这么定了,明日提亲,后天洞房,我也好讨杯喜酒喝。大家一起,为着一对新人的幸福干杯!”说完就走到位子上,拿起酒杯,一口喝尽。大家一听,慌忙举杯,欢笑满怀,杯起酒干,畅快淋漓。
王夫人扶着颜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拍了拍她的肩膀,爱意满满道:“傻孩子,到现在还不明白,爱而不得,非所求;得而能爱,才幸福。得得到的,才是自己的,也才适合自己。”说完就回到自己座位,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王猛看着事情已定,心里说不出的快乐欢喜,向廉大人微微一笑,欢言道:“两位大人,刚才我敬你跟玠大人的酒好像还没喝哦?”说完端起酒杯,往廉大人跟玠大人的酒杯上一碰,乐乐一笑,杯起酒干。
两位大人相对一笑,朗朗说道:“这孩子!”杯起酒干。
一杯酒,一杯茶,一片微笑,一声问候,众人你来我往,欢度过一下午的时光。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流连忘返,依依不舍,祈盼着下次快点到来。
欢愉了一天的‘一缕香’酒楼,送走了客人,安静了下来,二十来人有说有笑,一起收拾着脏乱不堪的场子,一点都不觉得累,不过个把来时辰,一切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