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殿下能回避一下。”
在审问之前,沈炼先是小声地对朱标说道。
回避?
朱标皱眉,“为何要本宫回避?这审问罪犯一事,还需回避吗?”
“呃,殿下,咱们锦衣卫办事,与三司审问不大一样。”
沈炼闻言,顿时尴尬道:“锦衣卫善用刑。”
短短那六个字。
不单是朱标面露诧异。
他们眼前的黑衣人,更是整个脸色都变了。
锦衣严刑。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强如位极人臣的李善长、胡惟庸,面对锦衣卫的严刑拷打,照样撑不住多久。
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小喽啰?
“你们……”
朱标尴尬的看了看眼前这仨兄弟。
这时。
卢剑星赶忙给了朱标台阶,抱拳道:“在下锦衣卫镇抚使卢剑星,恭请殿下回避,待审问出结果,必将第一时间报与殿下!”
“……好吧。”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
朱标便也不再纠结,转身离开。
一时间。
整个北司大堂里。
只剩沈炼兄弟三人,以及眼前的黑衣人……
“用刑!”
见到太子已经走远。
沈炼自然不跟眼前的黑衣人客气,更懒得再跟对方讨价还价。
就连太子都撬不开对方的嘴。
那还谈什么。
直接动手就是了。
“你、你们要做什么!”
“要做什么——”
黑衣人看着眼前这三人,一人提来水桶,一人找来毛巾。
还有一人,则是将他死死捆在椅子上。
“做什么?”
“呵,你可听说过,水刑?”
沈炼面无表情道。
水刑……
只是语气平常的两个字。
却瞬间让黑衣人脸色变得极为惊恐。
甚至,有些扭曲:“我招!”
“我都招了!都招了!!”
招了?
现在想招,迟了!
沈炼冷着脸,冲靳一川点了点头。
下一刻。
一条毛巾覆盖在黑衣人脸上,接着卢剑星便提起水桶,往对方脸上倒去!
强烈的窒息感瞬间袭来!
这水刑所带来的痛苦,可谓是世间一等一的,即便是意志力再强悍的人来了,也遭不住多久……
“我……”
“咳咳!”
一刻钟后。
被折磨的几乎快要晕死过去的黑衣人。
终于抓住卢剑星揭开他脸上毛巾的机会,大声道:“我真的招了,真的招供!不敢有一丝隐瞒!!”
“好,那你就说说,是谁指使你们刺杀太子的。”
这次。
沈炼三人对视了一眼。
顿时厉声问道。
“是蒋煜!”
“六品御史,蒋煜!!”
蒋煜。
这个名字,他们倒是没怎么听过。
不过,御史言官的身份,却是让他们再次对视。
一般来说。
朝堂上的御史言官,往往都是棋子而已。
下棋的人隐匿在其身后,筹谋布局,运筹帷幄。
但能找到线索,总比一头雾水要好。
“把这人看住了,我去给太子通报消息。”
沈炼脸色凝重,立刻扔掉水桶,大步往外走去。
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北司门外。
……
翌日。
又是朝会。
只不过,今日的朝会上,文武两边的朝班里却是寂静的很。
全然没有平时的热闹景象。
在这寂静沉默的气氛下。
却隐隐透着一抹杀机!
仿佛,有什么人已经摆开了阵仗,剑拔弩张——“臣,孙界!”
“伏请陛下诛杀国贼!”
刹那间。
文官朝班里,一位品级不高的言官大步走出。
来到大殿中央,朝着老朱拜倒。
国贼?
这个字眼,瞬间引来众人注视。
老朱也不例外:“谁是国贼?!”
“正是之前的锦衣卫指挥使,蒋坏!”
孙界抬起头,直勾勾的望着老朱,一字一句道:“太子遇刺一事,蒋坏牵涉其中,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却在此事发生之前,一无所知!”
“陛下,这刺杀太子的反贼,若说他们与蒋坏没有半点干系,您,信吗?”
这话有点老调重弹的意思。
毕竟,上次詹徽他们攻讦蒋坏,用的就是这套话术。
不过。
有些话,虽然老套,但好用。
老朱脸色陡然阴沉。
“你的意思是,你认定了蒋坏也是谋刺太子的反贼之一?”
“是与不是,需要审问过才知道。”
“但臣听说蒋坏在诏狱里,却没有用过刑,更没有去审问他。”
“那么,没人审没人问,又怎么会有口供?”
“没有口供,又怎么证明蒋坏到底是清白,还是不清白的?!”
孙界这一番话说的极有逻辑。
瞬间,就引起了詹徽等人的共愤。
“陛下,这孙界说的没错,蒋坏入狱却无人审问,这是何故?”
“是呀陛下,如此一来如何能找到太子遇刺的真相!”
“还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不可因一时幸临而误国家大事……”
文官们七嘴八舌。
老朱还没表态,不远处,太子朱标却听得格外心烦:“你们说这么说,不就是想置那蒋坏于死地吗?”
“可本宫既是遇刺者,心里最是清楚!”
“若是蒋指挥使当真想谋害本宫,本宫早已授首!”
尽管碍于之前与蒋坏约定好的。
朱标没法将两人谋划好的计划公之于众,但此时,他还是不免满腔愤怒:“你们不信蒋坏,可朝堂之外,千千万万的百姓们却知道,蒋坏是好人!本宫也知道,蒋坏是好人!”
“这好人,难道就该被你们污蔑吗?!”
蒋坏是好人?
勋贵武官们闻言,各自掏了掏耳朵,假装没听见。
毕竟。
能坐上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的,哪儿有什么好人。
他们可不信。
而文官们听到朱标这话。
更是气愤!
在他们看来,自己可是在为大明江山去除奸佞!
这是为陛下好,为太子好!
可太子怎么偏偏就不信他们呢?
“够了。”
看着眼前这一片混乱场面。
老朱陡然开口。
起身道:“你们今日在这朝会上发作,不就是想让朕立刻处决了蒋坏吗?”
“可凡事,都要讲证据!”
“你们有证据吗?”
老朱环顾众臣,冷冷道:“还说蒋坏是国贼?空口白牙,有半点证据否?没有证据,你们这就是诬告!”
说着,他双手叉腰。
语气更是严厉:“怎么,还需要朕再帮你们温故而知新,念一念大诰里的‘诬告者反坐其罪’?!”
“陛下,那蒋坏就这么关在诏狱,不闻不问?”
詹徽有些不甘道。
关在诏狱?
老朱笑了!
“谁说,他要被关在诏狱?”
“他从下狱到现在,你们能拿出半点真凭实据吗?”
“拿不出来,把他关在诏狱,岂不是被诬陷?”
一连三问。
陡然间,詹徽的心缓缓沉了下来。
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陛、陛下……”
“父皇可是要放了蒋坏?”
这时,朱标竟是反应过来,高声喊道。
对于儿子的疑问。
老朱笑着点头:“不错。”
“着锦衣卫,放出蒋坏!”
当然。
他之所以前脚抓了,后脚便放。
这自然是为了把戏做足。
不然……
接下来的几步棋,该如何下?
望着眼前神色各异的众臣,老朱眼底浮起了一抹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