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去世,启泰帝病倒,当两件大事集中在一起时,行宫彻底『乱』了,江南彻底慌了,天下彻底懵了。所有的重担,全部压在昭文太子瘦弱的双肩上,国不可一日无君,他需要在处理家事的同时,应付各项国事。
三天三夜未曾合眼,忙碌的他,甚至连哭泣也不被允许。好在,家事有端亲王与庄亲王帮忙处理,国事有上官丞相与太傅与秦泰可以商议,至少,他不是一个人。
“王兄,你睡会儿吧。”到第三天深夜,修文穿着披风,走进昭文太子的书房。“没有任何事,比你的身体更重要。”他为昭文太子点亮炷光,这才看清,只是三天的时间,昭文太子彻底瘦了一整圈。
昭文太子摇了摇头,不肯放下手中的笔,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回答,“王弟,你去休息吧,我还得再忙一会儿。你看,这是为母后停灵的安排。眼下,父皇病了,这些事,都得我拿主意。”
“王兄!你放心!再等几年,我一定替你分忧解难。”修文站在昭文太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出极具兄弟义气的承诺,“有我在,你不会是一个人!”
“那就好。”昭文太子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耳边回响着“嗡嗡嗡”的轰鸣声,连续三日未曾合眼,他也快到达身体的极限。修文的承诺,已没有多余的脑力进行信息处理。
当昭文太子与修文上演兄弟情深的戏码时,宁远与宁晧,则在房间内,以沉默对待彼此。自从宁晧返回行宫后,他就将自己牢牢地锁定在带有铁网的圆圈内,不让任何人靠近。连宁远,也未曾与他交谈超过十句话。
解铃还需系铃人,诡异的沉默,由宁晧打破,“大哥,我得回去。”几乎不给宁远反应的时间,他便抬脚,向房门口走去。
“你干什么?”幸好,宁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宁晧的胳膊,将他拖回原位置,“你要回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能容你随意走动吗?”
“我不放心。”宁晧避开宁远的眼神,只空洞地看向墙角,当视线一点点聚焦后,宁晧才吐出实话,寻求宁远的开导,“我跟三水吵架了,很严重。”他不想有太多的解释,只一笔简单带过。
“那又怎么样?”宁远猛然推了宁晧一把,将他重重地推在椅子上,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厉声提醒,道,“她只是一名娼『妇』!呵呵,你还打算假戏真做吗?”
“我只是不放心。”宁晧不屑、也不想与宁远进行争辩,悬着的心快跳出嗓子眼,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人的看法,“不等了,现在,我一定要回去。”
宁远侧身,挡在宁晧身前,二人的身高并无明显差距,但宁远的气场,却十足地压着宁晧,“你想清楚了吗?现在回去,后果自负。”
“那便自负吧。”宁晧已然钻进牛角尖,急得红了眼的他,哪里还能计算出三七二十一。千万般思绪,汇成一个念头:现在、立刻、马上,他要见到三水。
悔不该,不等三水醒来,便急匆匆地返回行宫。他将所有的一切抛在脑后,只向唯一的目标奔跑而去。宁远站在门口,看着宁晧离去的背影,嘴角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但愿,你不会后悔。我亲爱的二弟。”除了宁远自己,再没有第二人,能听到这句冰冷刺骨的话语。他在想什么,他会做什么?或许,时间会告诉答案。
行宫内的每一人,都在为分内之事而忙碌,无人关心宁晧的离开。他一路畅行,顺利地离开行宫,向府邸的方向狂奔而去。“三水,再等等,我一定给你一个完美的解释。”
夜已深,只一轮弯弯的月亮,孤零零地悬挂着半空。没有星辰的陪伴,月亮就是夜空里最特别的存在。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府邸处,一片漆黑。没有一盏灯,为宁晧而亮。当小厮『揉』着朦胧的睡眼,为他打开大门时,才亮起点燃第一盏灯笼,“二公子,你怎么回来了?”
“三水呢,她在哪里?”宁晧推开碍眼的小厮,不顾力度的轻重,直接将他推倒在地,“三水!我回来了!你快出来!”眼里、心里,只有一人的宁晧,哪里还容得下旁人的存在
被推倒在地的小厮,『揉』了『揉』疼痛难耐的屁股,艰难地起身,半跪在宁晧面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三水姑娘不在这里,她离开已有两日了,一直没有回来。”
“什么?!”与其说宁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准确地说法,是他不愿意听到这般犹如平地惊雷的消息,“她离开了?呵呵,天大的笑话。她能去哪里?我不信,她离开我,还能生活?”
“二公子,是真的。”小厮跪倒在宁晧面前,瑟瑟发抖,生怕一言不合,便触动他的怒火,“这……这里是三水姑娘留下的一份书信。她交代,一定要亲手交到二公子手里。”小厮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取出书信,交到宁晧手里。
是三水的笔迹!宁晧一眼便认了出来。他迫不及待地撕开缺口,取出信纸,借着微弱的光线,打算认认真真地看一遍。却不想,这张信纸上只有简单又粗暴的四个字:“与君诀别。”
没有多余的话,甚至,连落款也没有。
“呵呵,我不信,我!不!信!”宁晧将信纸撕成碎片,宛如飘雪般,洒向空中。而后,在信纸的碎片慢悠悠地飘落地上时,他踩着碎片,向三水所在的房间走去。“不可能,这不会是真的……”
只有草草的四个字,宁晧断然不会选择相信,三水的离开已是既定的事实。一夜温存百日恩,更何况,三水已被他养成了笼中的金丝雀,离开他的保护,在偌大的江南,断不会有她的容身之地。
可当他看到房门外的木锁时,脑袋里被彻底炸开,直至一片空白。愣在原地,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他保持伸出右手,将要推开门的动作,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有怎样的行为。“怎么会这样?”
“二公子,三水姑娘临走前说了一句话……”听到宁晧的喃喃自语,小厮才大着胆子,出声打破这份沉默,“她说,这辈子,就算是死,她也不想再看到你。”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恨我?”宁晧挥动拳头,重重地砸在墙面上。力度太大,以至于四根指头分别出现不同程度的擦伤。是疼痛感,将宁晧拉回现实。“找!给我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三水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