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刚踏上熟悉的土地,后脚,宁晧便随意找了个借口,准备开溜。在心里的大石头没有落地前,他不能再跟着众人住在行宫。做了亏心事,夜里只怕鬼敲门。万一,再有孙小小找到行宫里,可真是丢了大脸。
“大哥,父亲那得你帮我应付,今晚,我就不回行宫了。”这一路,宁晧尽可能保持低调的属『性』,按照他的想法,只要宁远在,哪怕这群里少了他一人,也不见得会是大事。“我得回去,看看三水。”
“哟呵,二弟,你这是栽在三水姑娘手里了吗?”在扬州时,二人见到甜水楼的新姑娘,可无论这名女子如何搔首弄姿,宁晧也只保持冷冷的距离。当时,宁远便只觉意外,而有了宁晧这句话,一切便也说得通。“成,我帮你应付着。不过,明日一早,你得回来。”
“我尽量。”宁晧犹豫片刻,没有给出确切答复,“我不知道,三水那里会有什么情况。万一遇到棘手的问题,这可……”
“那也得回来!”宁远刻意提高声音,不给宁晧辩驳的机会。而后,才清了清嗓子,补充道,“就这么定了。明日辰时,你若回不来,那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也不知道,三水现在会做什么。在独自回府的路上,宁晧抬头,看了看西沉的夕阳,心里满是忐忑。或许,只有经历过分开,才会尝到思念的味道,是酸酸甜甜的感觉,有陌生的牵肠挂肚之感。
“三水,我回来了!”宁晧熟练地推开大门,当熟悉的味道传入鼻中时,他惊觉,眼前的一切,还保留着当初他离开的模样。什么也没有变,可最重要的人却不见了。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三水的身影,是出什么事了吗?
宁晧不敢深想,自从皇后得了重病,他目睹启泰帝日夜守在床前,那一幕幕感人至深的画面,直直地击中他的内心深处。曾几何时,他有向往过拥有这般的爱情与温存。想不到,在帝王之家,还能得见。
人啊,一旦开了窍,便再也不会是曾经的自己。尤其是,宁晧不由自主地将自己代入启泰帝的角『色』,那么,三水,便是最合适的皇后人选。
可回来的第一刻,他却找不到三水。翻遍每一处房间,衣服还在,却看不到那熟悉的人儿。宁晧有些着急,可又不知道向谁询问。
从夕阳初现等到日落,宁晧也没有等到三水。
她会去哪里?她又能去哪里?无数个疑问在同一瞬间冒了出来,宁晧来不及解决第一个,却又被第二个、第三个……击中。若非定力强,恐怕,他早已被击倒。
惴惴不安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三水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二公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猛然深吸一口气,是熟悉的味道,传入鼻腔。宁晧抬头,是三水,不是他的臆想。“原以为,还得再有几日,才能见到你。”
当担心、着急、气恼……所有的情绪一并产生后,宁晧来不及抓住其中任何一种,出口便是不带温度的冰冷与寒气。那质问的态度,令三水打了个寒颤,“你去了哪里?”
三水的手里还提着饭盒,不等她放下,宁晧便大步上前,夺过饭盒,一使劲,便直接摔在地上。破碎的碗筷从饭盒中『露』出残缺的笑容,似在无声诉说。“我问你!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回答!”
三水被吓呆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不知所措。她想不明白,宁晧究竟是怎么了。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时间,一记响亮的耳朵,直接甩在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直抵心扉。
“你是哑巴吗!为什么不说话!”宁晧忍无可忍,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什么温存,什么柔情,统统被他抛在脑后。他按住三水的双肩,厉声『逼』问,就像对仇人那般,“天都黑了,你才回来!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你怀疑我?”又是一记耳光,扇在三水脸上,将她抽了个半醒,“你也不想一想,全江南都知道我是你的女人,我能去哪里?难道,我连上街走一走的权力,也没有了吗?”
三水没有哭,只默默地流出两行热泪。有对宁晧的失望,也有对眼下生活的委屈与不满。她想过,二人再次见面时,会有热情的拥抱。但断然想不到,等待她的,是无缘无故的指责与打骂。
宁晧沉默着,似在调整情绪。
这是怎么了?明明是在担忧三水,可为何,一出口变成了伤人的话?宁晧找不到、也想不到答案,只好背过身,不再看向三水。
但宁晧不说,三水也不会读懂。她只当宁晧在发泄纨绔子弟的脾气,一声冷笑后,将心里的实话,全盘说出,“或许,在你眼里,我只是你养的一只宠物,一只关在笼中的金丝雀。但是!金丝雀,也是有感情的!”
因为愤怒而产生的委屈,使得三水在短时间内很难平复心情。她双手捂住脸颊,那强烈的疼痛感,一阵又一阵地将她推向现实。冷冷的目光放在宁晧的后背处,似要将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男子看穿。
“三水,你变了。”良久,宁晧只冷酷地吐出这五个字。离开前,三水是温柔的,是懂事的,无论遇到任何情况,都不会与他发生正面争执。一度,这是三水最吸引他的地方。
“你想知道原因吗?”三水缓缓退至墙边,无力地斜靠着,两眼无神,有半分恐惧,有半分不安,“这些日子,我一直陪着小小。我想了许多,二公子,正常人,都不会愿意成为第二个小小。”
越是接近孙小小,越是靠近孙小小,对宁晧的憎恶便是与日俱增。或许,在无情无义的人眼里,感情不算什么,也算不得什么。逢场作戏,无非图个乐呵。一旦想明白,三水便是彻底下了决心。
“你……你说什么?”宁晧怔住,许久,才转身回头,对上三水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别的地方不去,为何,你偏偏要去理会这个贱人?”
“贱人?呵呵,二公子,你可知道,小小她,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吗?”若说三水对宁晧还存有最后一丝希望,那贱人这两个字,便是断绝了她所有的念想,“为你痴,为你狂,最后却只落得个贱人的评价。”
“三水!你到底在想什么?”当话题向宁晧无法控制的局面发展时,他慌了神。“我不准你再去见她,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有看到。”他抓住三水的双肩,用十足的力气进行摇晃。